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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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声音，屋内几人的动作都停了一停。
夏青容看见陆云泽脸色一僵，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显然是认出了外面喊话人的身份，面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厌烦的神色。
“大娘，先把孩子抱进去吧，在下去应付一下，马上就过来。”青年望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农妇，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说罢，他又向夏青容与孟玄翎各一拱手：“失陪了。”这才向着院子里行去。
“你且帮着那大娘把孩子抱进里面，简单处理一下。”眼睛看着走出去的小陆大夫，夏青容微微偏头，吩咐身后的周秦。
青鸾卫都是上过战场、经验丰富的精兵，对于处理外伤颇有些心得。况且他们也随身带着上好的金创药，至少止血是没问题的。
“是。”周秦低声应道，走过去接过那已经半昏迷了的孩子，在农妇一叠声的感谢之中，带着这母子俩进里屋去了。
对于自家主子，他是丝毫也不担心的。几个乡野地痞，也想伤了毓阳大长公主不成？
昨天在校场上陪公主练手的那三位同袍，现在可还都趴在床上哼唧着呢。
见他三人离开，夏青容也站起身来。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的孟玄翎，越过他走向门外。
她能感觉到，在两人擦肩而过后，对方的目光立刻牢牢盯在了自己的背上。
此时院子里的双方已经对上了。一方自然是陆云泽，另一方则是个二十多岁的富家公子，生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绸缎衫子紧紧箍在滚圆的肚子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土财主的气息。
他的后面跟着两个家丁模样的男人，俱是虎背熊腰，一脸凶相。
“姓陆的，本公子三番两次派人请你去看诊，你却百般推脱，是看不起我马家不成？”见陆云泽出来，那富家公子梗着脖子嚷道。
“马公子，您又没有生病，让在下看什么呢？”陆云泽虽然还维持着好声气，可声音中却明显听得出一丝无奈。
“怎么没病！”马公子一瞪眼，拍了拍自己凸起的大肚腩，“本公子昨晚肚子还疼着呢！”
陆云泽更无奈了：“在下已经说过，只要马公子慢些进食，自然就不会因胀气而引起腹痛。您做不到细嚼慢咽，在下也是无能为力。”
“……本公子不管那个！”马公子一噎，随后又蛮横道，“总之你赶紧给本公子开药方，否则本公子就去四处宣扬你见死不救，砸了你那小神医的招牌！”
陆云泽蹙眉：“神医只是邻里谬赞，在下原本便受之有愧，不敢当此美誉。给马公子开些消食的方子也是无妨，只不过现在里面还有另一位情况危险的病人，急需在下救治。不如您留一名下人在这，待在下一会儿写了方子后托他带回去，如何？”
“哈！不过是个乡野小儿，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公子等着！”那马公子却不领情，蔑然一笑，“反正也是一条贱命，早死还早超生……”
“住口！”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已被陆云泽厉声喝断。一向温和平易的青年沉下脸来，眼中闪烁着怒意，“人命重于天，岂有贵贱之分。今日你马公子笑人低微，他日若你危在旦夕，却被王公贵族用无关紧要的小病抢走了救命的郎中，难道他们也可以笑你命贱不成？”
“你……你居然敢咒本公子！”马公子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手指着陆云泽气得发抖。
“若是舍了那母子二人而迁就于你，那在下才是真正的见死不救。”陆云泽掷地有声地道，一拂袖子，转身向屋内行去。“慢走，不送！”
“好好好，陆云泽，你有种！”马公子暴跳起来，“你们两个动手，给老子把他这破院子砸个稀巴烂！”
那两个家丁对视一眼，朝着旁边摊开晒着的药材走去，其目的昭然若揭。
“不可！”陆云泽已经进了屋子，闻言不禁大惊失色。他连忙转过身来，正要出去阻拦，却被斜下里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小陆大夫，你是文雅人，怎么能和人动粗呢。”夏青容倚在门口，冲他嫣然一笑，“还是我来代劳吧。”
说罢，她掂了掂躺在掌心的四枚小玩意，蓦地出手如电，朝那两人弹了出去！
“啊！”“哎呦！”
痛叫声响起，那两个家丁原本已到了药材近前，正要弯腰伸手掀翻席子，却突然齐齐两腿一弯，扑通跌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
再看那“暗器”，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却是四个银锞子。
虽说这小东西不过一个指节大小，但大长公主是什么手劲儿？又是打在了那两人膝弯处的麻筋上，自然不想倒也得倒了。
“怎……怎么回事？”马公子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两个趴在地上的家丁，又望向门口。恰看到夏青容从屋里暗处现出身形，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色眯眯的神情，“诶呀，不知有位美丽的小娘子在此，唐突了佳人，罪过罪过。小生姓马，家住乌彭镇，离这儿有五里地，敢问小姐芳名，哪里人氏？”
夏青容含笑看着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马公子大喜过望，颠颠地就凑上去了。还没等他握住那只小手，只见眼前一花，随即胸口便遭了一记重击——
“啊啊——！！”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马公子那足有一百八十来斤的大坨儿双脚离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他重重地砸在了陆家的院墙上，顿时震下一捧沙土，劈头盖脸地撒了满身。
“赶紧去找个郎中把胸口的淤青揉开，不然以后可有你受的。”放下腿，夏青容悠悠道，“正巧这儿就有一位小陆大夫，你也不用舍近求远了。”说着一扬下颌，看向那几枚银锞子，“喏，诊金我就替你付了吧。”
“先前你没病偏要说自己有病，小陆大夫当然没空陪你胡闹；现在你真成了病人了，等他治了里面的孩子，自是会过来医你的。皆大欢喜不是？”
“你……你这臭婆娘！”眼睛嘴里全是灰尘，后背也被撞得生疼，被踢到的前胸更是难受得连气都喘不匀。马公子一脸扭曲地揉着胸口，咬牙切齿地瞪着夏青容，“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本公子是国子监的监生！本公子的亲姐姐，那可是京兆尹牛大人新过门的夫人！”
“监生？”夏青容打量他几眼，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拿银子捐的吧？京兆尹嘛……好像确实听说他一个月前纳了位填房进门，原来是你的姐姐。”
“哈，知道怕了吧！”马公子面现得意之色，“知道怕了就……”
“放心吧。”夏青容打断了他的话，站直身体，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横霸乡里，德行有亏，你很快会被从国子监的生员名单上除名的。至于京兆尹，有这么个惹是生非的小舅子，我觉得他大概也会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和你们家保持这段亲事。”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算马公子再没眼力价，也能听出不对了。“你……你是什么人？”
“我？”夏青容嘴角一勾，没回头，用手向后指了指陆云泽，“我是他的靠山。”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反应各异。
马公子脸色由红转为灰白，神情越发慌乱，偷偷向陆云泽投去求救的目光；陆云泽还没从刚刚夏青容一脚踹飞马公子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听见这句话更是愣在了原地，张口结舌地看着夏青容。
而一直袖手旁观的孟玄翎，则是以目光在夏、陆二人之间来回逡巡，眼中光芒晦暗难明。
“也别想着让小陆大夫帮你了。”夏青容自然看出了马公子的小动作，“就算他不计前嫌，我可没那么好说话。”她突然收敛了笑容，神色凌厉起来，“是你自己滚，还是我帮你滚？”
“我……我自己滚，我自己滚！”马公子一个激灵，连忙贴着墙歪歪扭扭地爬了起来。
他还想再试图挽回一下，说几句服软告饶的话，但对上夏青容那毫无温度的目光，顿时便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只得带着两个家丁，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陆家。
“这下子就解决了。”夏青容重新倚回门框上，回头向陆云泽一笑：“小陆大夫，快去照看你的病人吧。”
她这么一说，陆云泽才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正以一副极不雅观的表情对着夏青容，青年顿时脸上一红，连忙闭紧了嘴巴。
“多……多谢容姑娘！那在……在下就先失陪了！”慌慌张张地说了这么一句，小陆大夫忙不迭地朝里屋小跑过去，进门前还差点平地摔了个跟头。
他一走，正堂里便只剩下了夏青容与孟玄翎。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两人在沉默中对视，仿佛在无声地试探着彼此。
“小姐。”从里屋走出来的周秦打破了这个僵局。他戒备地看了孟玄翎一眼，来到夏青容身边站定。
“那孩子怎么样了？”夏青容转开目光，问道。
“他从树上失足跌落，又在斜坡上滚了下来，最后撞到了头。”周秦回答，“身上大多是擦破皮，只是看着吓人，胳膊的骨折也不算太严重。至于头部的伤势，属下无能为力，还得等陆大夫诊断过后才能知道。”
夏青容点了点头：“你这几日就留在这儿，一来是给小陆大夫搭把手，二来也要防着那姓马的狗急跳墙，回来报复。”
“我正好还要在陆郎中家里叨扰几日，这些事可以代劳。”周秦还没有回答，孟玄翎突然开口，“就不必劳烦容姑娘了。”
“哦？”夏青容扬起眉毛，像是重新认识了孟玄翎一样，将他从上到下又审视了一番，“我还以为公子要一直明哲保身、作壁上观呢。不过公子你独自一人身在异乡无依无靠，若是那姓马的纠集起一班人找上门来，单凭你护得住小陆大夫么？”
她将“独自一人身在异乡无依无靠”咬得极重，显然是故意为之。孟玄翎却不为所动，淡淡道：“那就看容姑娘对我有多少信任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既然看出了我的来历，就该明白那马家在你我眼中，都是一样的不足挂齿，无甚分别。
这句话一出，夏青容便明白，对方是知道自己已识破他的身份了的。左右她也没打算刻意掩饰，于是笑道：“既然孟公子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了。”
“容姑娘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我却对姑娘一无所知，这未免不太公平。”孟玄翎却不肯放过她，踏前一步，墨黑的双瞳锁紧面前的女子，“京城官宦之家虽多，但能干预国子监的监生名额，并且一言便可令京兆尹写休书的，却是屈指可数。而这几家豪族之中，也并未听过容氏的名号。”
“容姑娘……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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