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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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只听得见外面颜书踟蹰不决的脚步声，在门外来回徘徊，响个不停。
“原来是大哥。”孟玄翎眼中的戾气慢慢散去。他移开目光，转身将那幅折叠起来的画纸放在书桌上，这才又回过身来，语气冷淡，“来小弟这里，有何贵干？”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那画是你画的？画中的美人是谁？无数问题噎在孟白羽的喉咙口，他却连半个字都问不出来。
刚才孟玄翎骇人的杀气还令他心有余悸，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最好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弟弟的态度无礼，可自己不请而入在先，更是无礼。
但意识到“自己居然怕了他”这件事，也令孟白羽感到憋屈和恼怒。心中有火偏生发作不得，他虎着脸一甩手，粗声道：“父亲叫你过去。快走吧！”说罢便拂袖而去。
孟玄翎也不多言，只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前往孟煦书斋的路上，与来时一样，偶尔会遇上走动的年轻婢女。若是只见了世子一个人，定是笑意盈盈的，有的胆大的还敢抛个媚眼；但她们似乎又都有些畏惧二公子，因此便只是规规矩矩地打个招呼，便低头从两人身侧快步走过了。
孟白羽便觉得乏味起来。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余光瞥见沉默地走在自己后面的二弟，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孟家当家主母早丧，孟煦纳了不少姬妾，也生了不少孩子。怀国公打理后院的方式简单粗暴，立下条条规矩，姬妾们若是触犯，轻则发卖，重则杖毙，子女交给旁人抚养。曾经也有人以为自己一时得宠，不将禁条放在眼里，下场便是前夜还在软语温存的男人，次日便能将她衣不蔽体地拖到外面，冷眼看着她被活活打死。有了这么一两个血淋淋的例子，其余人便都老实安分下来，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这些规矩当中的头一条，便是尊卑有分，嫡庶有别。若有违反，母亲杖毙，子女逐出家门。因此打小孟白羽和这些庶弟庶妹们都相处得很愉快，因为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捧着他，没有谁敢找他的不自在。
唯独和孟玄翎不亲厚。
最初的因由孟白羽已有些记不得了。好像是孟玄翎年幼时，自己每次过来找他玩，被父亲见了都要将他们分开；但后来又添了几个弟弟妹妹时，他再去看，父亲却从不阻止。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再将孟玄翎挂在心上。
孟白羽渐渐也有些看不上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弟。孤僻，阴沉，独来独往；家中请了西席，成绩也只在中上，远比不得自己。弟妹们面对自己时毕恭毕敬，对于这个二哥的态度却随意了很多，甚至有些人只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节，他却连摆出嫡兄的架势教训对方都做不到。
然而孟煦会着意将他们兄弟分开的原因，庶出弟妹们会有恃无恐的原因，以及孟玄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孟白羽却从未细想过。
他一直是不把孟玄翎放在眼里、不屑于关注对方的近况的，但哪怕他再迟钝，也隐隐有所感觉，这次回来的二弟，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兄弟俩进了孟煦的书斋。怀国公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闹了不愉快。
若往常他大抵要教训孟玄翎长幼有序——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常谈的话题。但今日却破天荒地没有老生常谈，只是扫了两个儿子一眼，便道：“坐下吧。”
孟白羽与孟玄翎分别落座。孟煦看向次子，开口道：“今日朝会，大长公主要百官自家中举贤。大郎有世子头衔，不在候选范围之内，这机会便给你了。”
听到“大长公主”四字时，孟玄翎的眉毛微微跳了一跳；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沉静的神情，脸上看不出半分即将出人头地的兴奋。待孟煦说罢，也只是欠身低头，语气淡然：“儿子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你知道就好。”孟煦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父亲。”孟白羽在一旁插嘴，“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公主要下这样的限定？”
有孟煦在场，他的底气又回来了，还不忿地横了孟玄翎一眼。
“如今朝上有爵位的，背后都是实力雄厚的大家族。”孟煦道，“若是让这些家族的嫡长子进入官场，将来袭爵，握在手里的便是父辈与自己经营下来的两份力量，太过庞大，难免要对皇权造成威胁。大长公主所忌惮的，只怕是这一点。”
还有一句话，孟煦没有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说。将嫡长子排除在外，却给嫡次子做官的机会，这未尝不是大长公主使的一手离间计。若是弟弟只能依附于兄长，那自然会手足齐心，劲儿往一处使；可若是弟弟也在朝中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一片小天地，那未必不会滋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和欲望，反过来要和兄长一较短长。届时无需皇家插手，他们自己便能闹出内乱来。
但哪怕明知这是阳谋，是陷阱，却无人能拒绝朝中再添一名助力的诱惑。
“十五日后，大长公主将亲自出题选拔。”孟煦也不例外，因此他只能对次子耳提面命。“若是你有幸被选中，定要勤恳做事，多看少语，谨言慎行。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
“不要忘了，你是怀国公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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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了这三言两语，孟玄翎便被打发出了孟煦的书房，孟白羽则被留了下来。
父兄二人之间的谈话，他向来是没有旁听的资格的。孟玄翎也不在意，顺着来时路慢慢走回自己的西苑。
进了院子，便看到颜书磨蹭着凑上前来，神情惴惴不安。
“在院子里跪着。”孟玄翎瞥了少年一眼，“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错在哪里，什么时候起来。”
颜书畏惧孟白羽是自然的，而自己失了警惕也是事实。毕竟在前世，不经通报，绝无人胆敢近身他五尺之内。重新回到二十多年前，他还需要尽快适应。
但规矩总是要立下的。必须要颜书明白，谁才是他的主人。
进了屋，房门在身后关上。孟玄翎走入内间，看到还躺在桌上的画纸，面上的寒意才终于消散些许。
他在椅子上坐下，将那张画纸复又打开，凝视着画上的女子出神。
这只是他的临摹品，真迹如今应是装在黄绸做底的红木匣内，深锁在大内的府库当中。那时他下旨清理库内遗留的前朝旧物，却无意中得到了这样一件尘封的瑰宝。
此后他便一直将这幅画带在身边，几乎夜夜都要展开观览。一去十数年，他已将这画中的每一处着笔、每一块填色都深深镌刻在脑海里，绝不会错乱半分，因此下笔也是驾轻就熟，足以以假乱真。
然而无论是他的临摹品，还是那副原画，又都比不上真人的风采之万一。
视线下移，孟玄翎看向画纸空白的右上角。若是真迹，在此处应是写着一行小字。
“丁丑年甲戌日，帝女夏青容册封毓阳公主礼”。
十八岁与二十三岁，盛装与便服，浓妆与淡抹。哪怕从人到画有些许的失真，哪怕画中人与真人有这诸多差别，但他依旧选择相信第一眼见面时，自己的直觉。
“容四姑娘……”青年喃喃自语，指尖轻触画上美人娇艳的容颜。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