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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个世界·现代娱乐圈（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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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迟瑜坐在沙发上看剧本。
他坐在房间靠内侧的地方，离门有点儿远，从门到沙发有十来步的距离，助理刘天就在这十步的空间里不停转圈。
虽踩在毯子上没发出声音，但踱步的动作到底是在傅迟瑜的余光里晃动，沙发上的大男孩放下剧本抬起头，问。
“又怎么了？”
刘天：“还是热搜前十。”
倒转回去，又补充了一句，“已经三天了。”
傅迟瑜觉得他的模样有点好笑，弯了弯嘴角，没做声。
刘天：“你就不担心吗？”
傅迟瑜：“担心什么？”
“《少年时代》都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闻老师是不打算放过你了是吗？三天两头炒cp，现在《黄粱》马上就要进组了，搞出这种新闻，拍戏的时候还怎么安生！”
剧本翻动，塑料皮下面的封面上写有大写的《黄粱》，下一行副标题“导演：王劲”，傅迟瑜拿剧本抵住下巴，问刘天：“评论怎么说？”
“还行吧，比较稳定。控评的速度挺快的，基本上没啥波澜。”
他看着傅迟瑜，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看起来有点犹豫的模样。
傅迟瑜挑眉：“怎么？”
刘天：“微博是控评了，但营销号还是做了很多文章，讲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比如说你跟闻老师啊，还有你跟那个凌肆。”
说到凌肆，助理又开始来回踱步，很是急躁的样子：“我说你这又是哪里来的学妹，还是创3刚淘汰出去的，这不是尴尬吗？我跟你说，你粉丝群里内部对凌肆观感相当之不好。闻老师到底是华视力捧的当家小花，资源在那里，说蹭cp热度吧，粉丝反感归方案，但还是可以接受的，但这新人完全是个生面孔，靠你这个花边新闻进入大众视野，这不是明显的十八线蹭热度的套路吗。”
傅迟瑜轻轻“哦”了声，一个字里填充了一半的气音，相当不以为然的模样。
刘天：“我说你到底是想帮她还是想搞她啊？”
傅迟瑜：“我跟她无冤无仇。”抬眼看着刘天的眼睛。
刘天有点汗颜，干巴巴地说：“你粉丝一边帮你控评，一边还是有不少人给她私信骂她的。据说相当难听……”
“你要真想帮她，我们给她在《黄粱》推荐一个配角算了。刚好你们的三人八卦，可以圆成《黄粱》剧组z戏班子私下会晤……”
“不用。”傅迟瑜说。
刘天：“啊？”
沙发上的大男孩重新拿起剧本，翻了几页，似是看进去了，说话时懒洋洋的：“很麻烦。”
刘天：“这有什么麻烦啊，你跟张制片提一句就……”
刘天话音被一首突然响起的英文歌中断，傅迟瑜的手机铃声。
他先是坐在沙发上，放下剧本接电话。
“徐姐。”
“五分钟前有人爆料说凌肆接到了《黄粱》的女三的试镜，我跟剧组核对过了，是真实爆料。三分钟前这个话题排名78，现在已经升到32……30了，还在升。”
傅迟瑜站起身来。
他看了眼刘天，刘天被他看得惴惴不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璐：“明显有人带节奏，说是你帮凌肆拿了这个试镜，往你们关系方向引……”
同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傅老师，马上开始录制了。”
事情都堆在一块，傅迟瑜想起日料店那个女孩，有一瞬间的皱眉。
有点烦躁，他跟外面敲门的人示意马上来，在电话里跟徐璐继续说：“马上录节目了，回头再说。你知道试镜是怎么回事吗？”
“还在问，得等等。”
“行。查到立刻告诉我。”
挂断电话，傅迟瑜理了理身上的长T，走出休息室。
……
归因于严苛的赛制，第四场公演效果明显比之前更好，舞台上女孩子们唱跳俱佳，现场被引爆，气氛相当燃。
傅迟瑜坐在导师席，在她们表演的间隙掏出手机。
徐璐的信息大概是进场后三分钟，在他为声乐班同学拉票的时候发来的。
“是闻菏。闻菏介绍她参加试镜。”
“女三号，那个一直没找到合适演员的日本歌妓。”
傅迟瑜实打实愣了半晌。
他怎么把这个角色忘了？傅迟瑜想。
“……真亏她想的出来。”
所有的推论重来，凌肆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极小。那整件事的走向在傅迟瑜看来骤然清晰起来。
——闻菏在迁怒。
·
凌肆的室友陆续起床。
她们慢吞吞洗漱，开始化妆，看到凌肆在寝室看剧本，打了个招呼。
“我刚又看到爆料，说你跟傅迟瑜早就认识了，说的有模有样的……”
“嗯……”
凌肆还在想怎么解释，那边递过来一个手机，按动，视频播放，语音外放，语速极快，要跟着画面里的字幕才能听清楚：“凌肆高一那年，在人人网上发布了一条说说，表示自己上z戏的决心，对比当年傅迟瑜发的微博，他双料第一考入z戏，全网皆知……”
“再来看看她在《创3》中的表现，正片把这一段剪掉了，但是在后来放出的花絮里面，我们可以看到退赛时凌肆的几条隔空喊话，都是对着台下傅迟瑜的方向。”
那人的声音停了停，视频切入了节目的花絮，凌肆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我希望你开心”，直直望向台下。
解说继续：“后来节目组把这一段剪掉了，为什么要剪掉，就是为了掩饰他们的这层关系……”
有模有样的……凌肆想。
在去教室的路上，她室友还在向她打听这件事，但全程室友们口干舌燥，凌肆一直话不太多。
“等你红了一定要带带我们啊。”
凌肆：“……好。”
那会儿她和室友已经接近教室。
事实上，她们并没有完全走到教室里面，有一人走在最前，一只脚踏入了门槛，而凌肆落在后面。她听的不是很清晰，只直觉有个声音冲着她而来，有点刻薄。
——“有些人真的是，想红想疯了。”
凌肆进门，立刻就看到了坐在教室倒数第四排的三个女孩。
同学看看她们三个，又看看刚进来的凌肆和室友四个，没人讲话，安静异常。
凌肆沉默地跟室友在教室前边找了个位置坐好，离她们隔得远，明显不想恋战，但对方不依不饶。
“你敢蹭傅迟瑜的热度，你就要做好糊到底的觉悟！”
凌肆：“哦。”
她没转头，没说话。
那边反而更愤怒了：“下课了你在门口给我等着！”
……
小学生吗？凌肆腹诽。
转过头安安静静地上课。
面上不显，但她心里揣度，一直在推演这次攻略任务的进度。
不像周凛，这个世界的攻略目标简直七巧玲珑，她有点担心自己弄巧成拙。
却没想到收到了傅迟瑜的短信。
“来一趟学校大会堂。傅迟瑜。”
未知号码，但比对任务信息，是傅迟瑜的短信没错。
他找自己……？
凌肆轻轻皱眉。
文字没有表情，凌肆尝试还原当时傅迟瑜的心境。无果。
片刻后又收到一条，这会儿她闻到一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我在学校大会堂等到十一点，你快点过来。”
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凌肆趁他转头板书的时候起身，即刻往大会堂赶去。
·
“我看到你了”，傅迟瑜把手机拿在耳边，看着远处拎着书包匆匆跑来的女孩，抬眼扫视了一圈，十一点的学校行人不多，没有往这个方向看的，“沿着你左手边的花坛往前走，然后右拐，直接进来。”
他挂断，先行走进了大会堂。
中戏的大会堂仿造的是中世纪巴西利卡式建筑风格，有一个大门和两个侧门，大门常年关闭，只在毕业和开学典礼或其他重大会议的时候使用，但两个侧门常年开启，所以学生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他等了一下，凌肆才迟迟从侧门进来。
打了个照面，两个人谁都没讲话。沉默得像叶问里的高手过招。下一秒就有刀光见血似的。
是傅迟瑜先开口，直接进入了正题：“上次在日料店是我考虑欠妥了，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我感到很抱歉。”
凌肆揣度他话里几分真假。
十八岁青春少年的模样，表情万分真切，永远都让人觉得礼貌非常。
他具有欺骗性的外表，不可以掉以轻心。这是凌肆对傅迟瑜的评价之一。
傅迟瑜：“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说这样一件事的，我希望你不要参加《黄粱》的试镜。”
凌肆想到这些天的绯闻八卦，以己度人，觉得对面的男孩大概率觉得之前的事情是她的自导自演。
不然好感度不会这么低。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不料白色的-10变成了绿色的10。
似乎……
凌肆犹豫了片刻。
一会儿之后，她试探着开口，“傅老师，我如果侥幸进了《黄粱》剧组，一定跟您避开，绝对不会捆绑营销，不可能蹭您热度的……”
男生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的。”
一点点愧疚的感情涌现于傅迟瑜胸口，很轻微也很短暂，一晃而过，他开口向凌肆解释：“你知道你试镜的角色吗？”
凌肆回想着。
“直子……一个日本歌姬。”
“歌姬和歌妓还是有分别的……”傅迟瑜好心提醒。
凌肆微笑，“日本歌妓，爱上了一位中国军阀，我觉得这个人设很丰满……”
“……但有大量的裸露镜头，如果你要当演员，最好先认清自己的定位。”
很奇怪，这瞬间凌肆觉得他好像是真的作为一个前辈在向凌肆解释，模样甚至有些认真。
“你参加《创3》，人设都是比较偏青春的，如果选择了《黄粱》，可能对你以后的发展并不是很有利。”
凌肆思考了一会儿，先说了声“谢谢”。
她皱着的眉头复又松开，看着傅迟瑜笑了笑：“可是我也不一定能成功被选上啊，不是说王导这个角色卡了很久了吗？我觉得能入选的概率很小吧……”
“这也是我过来找你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傅迟瑜看了她一眼。
“你之前可能看过王导的电影，听过他的一些事迹，但如果不是作为演员的身份跟他相处，你可能并不了解……”
傅迟瑜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语言。
凌肆静静听着。
“他对演员要求非常高，即使是来试镜的演员同样。这个角色迟迟没有定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来面试。”
凌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黄粱》，导演王劲蛰伏七年的归来之作，打磨了很久，至今……卡在选角。
用“电影界的泰斗”来修饰王劲并不过分，他三度荣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提名无数，不仅用自己独特的电影美学征服了一代影迷，还滋养了一大批下一代电影界原生力量，不仅如此，他还在经济危机那几年转型做商业，承担了业内幕后台前无数人的生计问题，可以说是电影界最受人尊敬的大师。
按凌肆的理解，就是因为转行做商业太久，重新回到文艺届的王导对自己的归来作要求极高，另一方面呢，因为实在是拖太久了，制片人焦急异常，以至于选角的门槛一降再降，降到了连凌肆这样的纯新人都能有一个试镜的机会。
这个机会应该不仅是凌肆这样的新人想要的，至少至少，是个需要抢的角色吧。凌肆是这么理解的。
但傅迟瑜说“没有人愿意来面试”。
他很快对凌肆的疑惑进行了解释，“之前面试的人，几乎都扛不住王导的压力，最严重的那个已经退圈了。”
霎那之间，凌肆回想起原世界线里电影《黄粱》里直子扮演者的境遇。
……她以为那个女演员的自杀是巧合。
凌肆轻轻抚额。按她原来的推演，帮助傅迟瑜，得罪闻菏，按照原世界线里这个女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一定会做凌肆做出一些事，于是傅迟瑜因此对凌肆产生愧疚的情绪，建立初始的感情链接。
她以为闻菏想要让她进剧组，是想在剧组给她穿小鞋呢。
……没想到这姑娘直接想把一个新人搞死。
心思急转，再抬眼时，凌肆发现傅迟瑜表情微变，他捂住了凌肆将要开口的嘴唇。
突然靠近，男生将手抵在她的唇边，一时之间凌肆鼻腔里满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傅迟瑜拉着她动了。
很快把她推到了大厅的内室，反手锁上了门。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配合着男生没有讲话，也没有移动，看起来乖巧异常。
他们两安静下来以后，会堂里传出的响动反衬的明显：桌椅拉动、门扉摇摆、人声嘈杂，有群人走进了大堂，现在正在内室的外面活动，一下子就喧嚣非常的样子。
有人来了，凌肆想。
她竟然没有意识到。
又抬眼看了对面的男生一眼，她的脑海里骤然出现了“以她和傅迟瑜身上还没洗干净桃色新闻的状态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的假设，迅速陷入了一阵新的推演运算之中。
傅迟瑜放下手，拿出手机打了一排字，展示给她看。
“有人进来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让助理看看。”
凌肆只眨了眨眼。
室内又沉默下来。
好久以后，手机震了震，助理给傅迟瑜发来消息，“来了一群人在大会堂排练，具体时间还不清楚。”
傅迟瑜回了条消息过去，“在门口盯着，人走了告诉我。”
那边：“好的。”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将近十二点，凌肆发热的脑袋转速渐渐变慢，突然听到从傅迟瑜肚子传来的“咕噜”声。
傅迟瑜没有跟她对视，继续认真玩手机，只有耳根泛了一点点的红。
凌肆保持一开始低头的表情。
傅迟瑜继续玩手机。
余光观察了好一会儿，男生发现凌肆好像真的没有在意刚刚的声音。突然松了口气。
那口气还没有松出去，他突然间汗毛倒竖，听到了两声“咔哒”“咔哒”的响声。
门把手被人转动，因为从里面锁上而没有被开启。
傅迟瑜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往门口的方向靠近，把门挡住，也顺带挡住身后的凌肆。
——如果有钥匙，或者如果开门，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告诉对方他在里面有私事，绝不会被人发现异样。
但幸运的是，外面又试了几次以后，他听到门外两人找寻钥匙的讨论，他们说“没有钥匙”。
傅迟瑜松了口气。
又在门口站了站，大概过了有十分钟，他才重新回到刚刚的位置，在会堂内室的桌子上斜斜靠着。
发现凌肆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旁，朝他伸出了手。
手心里有一颗心形的巧克力，用锡纸包装着。
表情依然是那抹平静的，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微笑。
傅迟瑜终于将那口气叹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