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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 1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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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敏主子,那是……”她左右四顾了一番,明知寝殿内无旁人,仍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是些轻罗绣的……春宫图。”
流素怔了一下,忍不住也笑起来:“可真是好东西,如此闺房秘术,不知柔贵妃试过没有?”
沛珊到底是年轻姑娘,忍不住脸红着忸怩了一阵才小声道:“奴才不知道,估计还没来得及……嗯,才得了几天。”
“这可是柔贵妃私密的事,怎么会让你知道了?”
“朱槿谨慎,紫薇却是个爱饶舌的,奴才素日与她私下交好,有时候多言语几句便套出来了。”
“嗯,是个不坏的消息,倒能令本宫笑一下。冰鉴,打赏。”
沛珊笑着谢过,流素却又抛了句:“那个紫薇说话很是爱钓人胃口,为此曾被皇上训斥了,你可少学着她点。”
沛珊吓了一跳,应了一声,不知是喜是忧地退了出去。
冰鉴和展柏华进了屋,才问起方才说了些什么,引得她如此发笑。
流素边说边笑,然后想着清朝的科技未免落后,宫中竟然还要用丝绣春宫图,否则随便去哪个小网站下载点A'片也够薰陶宫中这些饮食男女了。
冰鉴和展柏华面面相觑,都禁不住脸红。
“主子您笑什么,难道还真觉得这是个好消息?那个沛珊的话可不能随便相信。”
流素笑完才冷笑了一声:“这奴才能出卖她现在的主子,当年在南苑时必也能出卖本宫,倒不是稀罕她这些奉承。不过这事她应该说不了假话,奇的是柔贵妃故意让皇上看见做什么?”
“您说柔贵妃是故意的?”
“柔贵妃是个缜密的人,岂有将这种物件随意放在枕下之理?就算不被皇上发觉,只被收拾整理的奴才看了,也有失体面,她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有意的?”见冰鉴听不懂这种冷笑话,她一笑低头思索。
忽然想起仁孝皇后本就是孝昭皇后的死敌,压制了她那么多年不说,还曾害得她终生不育,这些事或许柔贵妃早从她姐姐那里听说过了,那么对于芳汀的不喜也就可想而知了。但芳汀当年年幼,而仁孝皇后应该也不会把自己暗中所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告诉妹妹,所以芳汀对这件事初始估计有误,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合纵连横……嘿嘿,芳贵人到底年轻,虑事还是不够周全。”
柔贵妃这样反使一计摆了芳汀一道,想必芳汀会绝了与她交好的念头。
可是以芳汀的个性又怎么甘心这样被打落尘埃?她如今还未得宠,当然不会甘心让自己如花韶华和玉颜花貌似水流逝,既然柔贵妃这条路行不通,她应该还会有别的办法……
冰鉴皱眉道:“芳汀格格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心眼儿?满心只想着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那什么春……她也拿得出手?”
流素轻笑一下摇摇头,这些玩意从古至今都少不了吧,只是也得看用在什么人身上才行,至少她知道玄烨肯定不会喜欢,如同那杯催情烈酒一样,不是说他坐怀不乱,只是对他而言,感官的刺激绝对不会超过受人摆布的厌恶。
他最不喜欢的,是有人对他暗中使手段,他最厌恶的,是有人妄图改变他的喜好和意志。
不想白天才说完了这件事,夜里流素便有幸看到了“那玩意儿”。
上好的轻罗,薄如蝉翼,展开整整丈许长,折叠成扇状握在掌心却只剩下手帕大小一团。绣工更是逼真精致入微,里头的小人儿才指头大小,却几乎纤毫毕现。
流素看着也不禁有些脸红心跳,随手一扔,啐道:“皇上拿这个给臣妾看做什么。”
玄烨脸上却没有笑容,鄙夷地扫了眼那一团,淡淡道:“不知道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她从哪里弄来的,看着不似宫中之物。”
“宫中也没有明令禁止这些吧。”宫规里虽戒淫’乱,却不可能立规禁止这件物件,只是众嫔妃都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以她们的礼教观念,远不能接受这些上了不台面的玩意,所以从来也没在宫中见过这些。
“想来是些不成器的奴才给弄来的。”
“也就是有人私自传递物件入宫。”
流素微怔,这种事应当不稀奇吧,各朝各代都屡禁不止,皇帝纵有心,也难以管得周全。
“这种物件能传入宫,她岂不是想要别的也可以了?”
“皇上……”
“朕是真的小看了赫舍里家族在内务府的势力渗透。”
原来他想到的是这点,无怪脸色如此冰冷。
“就算她想弄些凶器入宫,也不是难事。”
“皇上,不会的。”
玄烨看了她一眼:“你真认为不会?”
流素咬着下唇,好半晌不能言语。
“内务府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是。”
玄烨又捡起那幅刺绣,察看几眼道:“手工倒是精美,想来也是京都大绣坊的出品,应该不难查到来源。”
“皇上,她还年轻,难免思想不周全,有些行差踏错的……”
“她身边的那些奴才就更该死,撺掇主子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好好的人都给她们教坏了。”
流素听他口气,这口气必定是要发在哪个奴才头上,芳汀到底年幼,看在仁孝皇后的面上,他也不会太过为难,更遑论她出身高贵,是不可能重惩的,况且这种事还不能公开处置。
“不说这些,近来你身子好么?”他语气转柔,伸手在她小腹轻轻抚摸,已经有些出怀了,能看得出腰腹微隆。
“还好,仍时有头晕,有时候觉得燥热,反倒不畏寒了。”
“有身子的人似乎是怕热些,也属正常。过几日去南苑狩猎,你也一块吧。”
“臣妾去做什么,而且路途车马颠簸,也不方便。”
“朕将你留在宫中有些不放心,会让车马走得慢些。那儿景色好,气候也宜人,这会子春暖花开的时节,最是赏景佳季。”
流素闻言笑:“好吧。”
不几日听说芳汀身边的如萱、思蔻因些许小事被责打了数十板子,大约要三两个月起不了床。
这还算幸运的,恪靖公主身边的常嬷嬷直接就莫名其妙失了踪,发现时尸体已在一口井中泡得肿胀起来。
流素听闻这些事时,不由自主打个寒噤,干呕了一阵。
她有孕之后对这些事似乎敏感起来,很难再像从前那些不动声色,全然无动于衷。
也许是因为即将做母亲的人,心总是格外柔软些。
因这些奴才犯的事最近多了,她突然便想起了僖嫔身边那个奴才清文。
罗硕私下里接触过清文,但以他的识人入微,也没能从清文口中探出任何话来,她答话谨慎,态度恭谦,却很难问出些有用的话来。他的判断是这名宫女实在有点水米不进,并不是好相与的人。
流素决定私下里将她叫来,亲自问话。
“清文,你今年多大了?”
“奴才今年二十五。”
“岂不是到了放出宫的年限了?”流素想到了另一个到了年龄放出宫的采芹,这些年居然把她给忘记了。
“是。”清文的眼神略有变化。
“那你想不想出宫。”
清文默不作声。
“宫女到了年龄,没有不想放出宫的,你选择留在宫中,是不是有你自己的理由?”
听不到她的回答,流素缓缓道:“你可以有自己的秘密,本宫也无权盘查到底,但是你出卖自己的主子,也该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你既不想安安宁宁活下去,又不想好好出宫,那也就是想自寻死路了?”
“奴才从来没有出卖过主子。”
“哦?你把僖嫔的话传给了别人听,又故意捏造谣言,令她与纳兰青梅不和,你似乎很恨她啊?”
清文眼神闪烁,似乎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本宫能看出来,僖嫔迟早也能察觉到,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靠这些伎俩想要对付僖嫔,本宫真有点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和她有深仇大恨?”
清文突然叩了几个头道:“敏主子,求您不要再问了,您既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就让奴才留着它吧。”
“如果你做的事和别人无关,自然本宫也可以不问,但是你已经牵涉到了别人的存在。”
“敏主子,我只是个奴才,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那就可以不择手段,伤害他人以达到你的目的?”
清文脸色苍白,良久才低声道:“奴才……其实做不了太多事,也不会伤害太多人,只是要留在宫中等个机会,也许……永远都等不到那个机会。”
“你可以说出来听听。”流素见她仍抿紧唇线,便扬了扬眉,“知道常嬷嬷和小瑛么?”
清文眼中微有惧色,看了她一眼。
“你若不说出来,可能永远都等不到你想要的机会。”
“但是奴才说出来,也可能没有生存的机会。”
“本宫不是很爱管他人的闲事,只要你不伤害到本宫身边的人。”流素微微一笑。
清文思索了很久,才似乎下了决心,轻咬下唇道:“奴才出身内务府世家,阿玛原是太医院御医,但是后来莫名其妙就死了,我阿玛他身体很好,我想他不会是急病而亡。我入宫后就一直在查这件事,到前两年才知道,他原先是替仁孝皇后做事的。”
“那又怎么样?”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我阿玛是以玩忽职守罪名被处死的,而且是秘密处决,说是他没有识出孝昭皇后日常用的香料有损胎气。”
流素微吸了口凉气。
“现在敏主子明白奴才的秘密了,但是说出来也没有用,奴才只想留在宫中,等这个机会。”
“仁孝皇后已经不在了,你能等到什么?”
“等一个……让赫舍里家族灭亡的机会。”
“你是在说笑吧?”
“是,奴才知道,也许穷尽一生都看不到这一天,可是就算没有机会,至少也不会让赫舍里家族任何一个人活得好。”
“包括僖嫔?”
清文仰脸看着她,缓缓道:“在之前,奴才只想平安活下去,混到出宫而已,但从知道阿玛的死因后,便决定要留在宫中。”
她眼神中带着怨恨之意,不免令流素觉得有些可怕,微皱起了眉头。
清文与仁孝皇后的仇怨与流素无关,她也不想插手,便道:“你去吧,这件事本宫从来没听见过,你想怎样做是你的事,但是记住一件事,不要招惹到本宫。”
清文默然。
流素没有想到清文怀有这样深的怨毒之心,但细想想,这未必是件坏事,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也许以后能让她帮上忙也不一定。
展柏华不太清楚清文说了些什么,见她离去才入内问道:“主子何必对一个奴才那样上心?”
“现在没什么了,不过有空还是要留意她些。奴才,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奴才,宁凤宸也是个奴才,就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奴才。笙竹也是个奴才,孝昭皇后不就死在她手里?”
展柏华吐了吐舌头道:“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