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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小主你为什么这样为逸君小主打算?”
      流素拿了梳子轻轻敲击桌子:“我想活下去,平平安安的。”
      “可咱们现在很平安呀……”
      “不,皇上哪天想起我,翻了我的牌子,我就别指望安稳了。”流素看着冰鉴,“我不想侍寝,你明白的。”
      “可……”
      “逸君是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而且又对我言听计从,如果我教她阻止皇上召见我,她应该会听我的。再过得几年,多几届秀女入宫,而我看年岁日长,自然便会被冷落在旁,不会再有人想起了。”
      冰鉴不禁心痛:“小主你何苦……”
      “我没有糟蹋自己,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好一点而已,我已经不能幸福了,难道还非要我去伺候那个我不想碰的男人!”流素摔了手中的梳子,一把上好牙梳登时摔成了两截。
      冰鉴见她情绪激动,不敢再多话,只能咬着下唇无言流泪。
      冰瞳慌乱地去捡梳子,抒宁便去扶流素想让她躺下。
      流素却一摔她的手,奔过去在箱子底下翻着。
      “小主想找什么,奴才帮你……”
      “不要!”流素在箱底翻了好久,翻出一把镂空千叶花金柄牙梳,柄上一个透明的刀洞,一些陈旧发黑的血迹仍留在上面。
      流素看着梳子,悲喜难明,小心翼翼地将牙梳按在心口,无声坐倒在地,流下泪来。

      隔日逸君来看流素,满面喜色掩盖不住,就差笑出声来。
      “瞧你这样子,真是太按捺不住自己了,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后宫生存的基本要求。”
      “可是我在你面前从来不会掩饰的呀!”逸君握着流素的手又笑,“皇上真是温柔,对我很好,他赞我的妆很好,清淡明爽,不似其他宫嫔,极尽艳色。”
      流素淡淡一笑:“这不算什么,槐贵人丽质天生,还敢素颜侍寝,你底子终究……”
      “我知道我比不上她,可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很欢喜,当时怕得要死,总以为会被皇上斥责,或令他无趣,没想到……”
      流素笑道:“你高兴成这样,我总以为你晋了贵人,哪知道只是被赞了一句,真是容易满足。”
      “不是啊,不是赞了一句,还赞了好多句,说我那件衫子颜色特别衬肤色,绣工又极精致,不过我……我……”逸君脸色犹豫,似乎觉得有些难堪,轻咬下唇。
      “你什么?”
      逸君吞吞吐吐:“我听皇上盛赞那绣工,又说不是宫里的手艺,我就顺着他的话头说……说是我自个儿……绣的……”跟着她有些惶恐地握住流素的手,“我是不是不该撒谎?我要是被揭穿了怎么办?我……我也会撒谎了……”
      流素先是怔了一下,跟着忍不住笑起来:“很好,你不用怕,皇上不会没事考量你的女红手艺的,学会就坡下驴了啊,也算是长进。你要是怕被揭破,拿了我那件衣衫回去好好研究,学会我谢谙达的手艺就好。你的绣工似乎比我要好些,性子又静,没事多绣些花样,手艺长进了好给皇上做些衣衫。”
      “皇上身上衣衫都是内务府给安排好的,哪用我绣。”
      “你真笨啊,内衣不可以么?绣块汗巾子也好……”流素突然住了口,心痛时脸色变得苍白。
      “怎么了?”逸君见她脸色不对,忙扶住她。
      “没事……”流素强笑了一下,心想:“我叫她喜怒不形于色,结果自己还没收敛好!”
      逸君见她神情好些,扶她坐下,才又赧然一笑:“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我……我可能要晋为常在了……”
      “啊,常在也好,慢慢来,才侍寝就晋常在,你比琳答应她们福气都好,一年了仍是答应,见了皇上也才七八次。”
      逸君抿嘴一笑,脸上仍是红潮未褪:“皇上口谕还未传下,这话你不要外传。”
      “这还能假得了!”流素顿了顿,“以后见着琳答应明答应,你仍像从前一样叫她们姐姐,她们见礼你一定要还,仍像从前一样谦卑,知道么?从今后还要给皇后请安,不要掺和他们的话题,尽量少言多看。”
      “是,我记得。”
      “在宫里最忌张扬,越是新宠越是要隐忍。槐贵人当初傲气是倚仗了皇后,僖常在则和谁都能相处得融洽,你不及她们,自然要圆柔,处处忍耐为上。”
      “我知道。”
      逸君别的不行,叫她忍肯定是没问题,流素倒不担心这个,仔细瞧了逸君一回,果然人一神采飞扬,气韵便有所不同,不再是从前怯懦低头的模样。
      流素道:“皇上待你很好?你喜欢他么?”
      逸君怔了一下,神色有些茫然,然后不肯定地点点头:“应是……喜欢的吧,他长得好看,说话也温和,很是体贴。”
      流素心里一阵凌乱,再看逸君,倒是羡慕她这样才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也就不会心痛。喜欢原来并不一定是非常欢喜,也会非常的痛,痛到极致。
      回头有太监传了消息,果然晋了逸君为常在,后宫里大约又添了新话题,才侍寝就晋位,虽不是晋得很高,也够令那些闲来无事的嫔妃们研究很久了。只是逸君生性柔顺,别人说什么她都能忍着,倒也不曾掀起风波,只是免不了少受些白眼暗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流素三不五时听僖贵人和逸君说请安时又被谁谁抢白了,谁谁讽刺了,以及槐贵人和荣嫔现在快势成水火了,李嫔从中加以挑拨,惠嫔在旁冷笑看热闹之类,仿佛只有董嫔安稳了。佟妃和东妃自恃身份,似乎不与她们争,仍是一个冷静一个柔和的样子。
      但流素知道,这些表面是非还不过是激流暗涌之前的小小风浪而已,实际上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她们还不是很清楚。
      佟妃洞若观火,东妃按兵不动,前台唱戏的都是小卒而已,还不曾真正见到主角粉墨登场。
      逸君自那次之后,并没有再得到格外的恩宠,玄烨对她不温不火,比琳答应她们要多召幸一些,却又不如槐贵人僖贵人,但她却也安逸,竟就心满意足了。流素也无可奈何,细想觉得她也没错,她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个性,又不会争什么,再说了,对着一个并没有爱的男人,有什么好争的?
      这些日子流素的世界仍是闭塞的,没有宠的妃嫔过得要更简单一些,能被允许走动的地方都少,她又不愿去招人眼到各宫拜访,说是落个清静,以她的个性难免却也觉得寂寞。于是平日里只能做做针黹、看看书画个画儿打发时间,她从前不够热爱的琴棋书画那些全玩上了。
      流素过得很是单调,她现在对于宅这个字已经开始深恶痛绝,而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只有回忆,她时常能抱着本书傻傻想着纳兰府的日子忽哭忽笑,三个侍婢便望着她叹气:“主子又傻了!”
      不过流素倒是证实了一些事,在后宫是不可能在御花园走啊走啊就遇到一个帅哥王爷,再走啊走啊又遇到一个帅哥侍卫的,御前行走御前侍卫那些都在前朝,不能来后宫,后宫轮值的有低等侍卫,却也都在自己固定的位置,活动范围只在乾清宫之内,绝不能随便“走啊走”去偶遇后宫嫔妃的,不然皇帝的绿帽子那是一层又一层了。倒是宫女能自由些,和他们稍多接近些,但也绝不可能有机会公然套近乎,说体己话。
      所以别说见侍卫,就连皇帝,不蒙召幸也没太多机会见到的,流素当然也绝不可能见到阳笑传达容秀的问候。
      十二月,太子册典于太和殿举行,授胤礽皇太子册、宝,正位东宫十四日正式颁诏天下;同时授胤礽外祖父噶布喇为一等公,世袭罔替。
      转眼是康熙十五年,居然又到大选。
      后宫嫔妃们相互提防明争暗斗之余,又开始铆足了精神要对付新一批入选秀女,谁知道这一届新人里头会有多少狐媚子,又有谁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像槐贵人这样争宠的新人?总之每三年的大选都是嫔妃们如临大敌的时候。
      槐贵人僖贵人仗着年轻貌美,又还没经历过大选的“劫难”,倒比荣嫔惠嫔等轻松一些,荣嫔等人就免不了再三照着镜子再三打量,生恐自己露出半丝老态来。其实她们也才二十三四岁,风华正茂,可比起十五六岁水葱似的新人,实在是殊无把握。
      明德堂里,流素正悠闲地拿冰镇着刚做的酸梅汤和龟苓膏,顺便和抒宁一块剪着枸杞打算做些五味枸杞饮,最近她睡眠依然是差了些。她的份例本不多,然而总有馋嘴的人觊觎抒宁的手艺,于是隔三岔五会给她送点东西来,例如冰块、名贵药材、乌梅这些,佟妃赏的更多些,左右她用不着,抒宁做了从来也少不了她一份,她更乐得差荣静荣慧送些过来。
      流素知道大选结果已经出来,明儿就会分配新人至各宫,她才懒得管这些,左右一会儿总有人来跟她说。
      果然,僖贵人和逸君一前一后来了,却不是同时的。
      原来僖贵人仗着得宠,先去乾清宫撒了会子娇,打听了一下今届秀女中上记名的都有谁,自然这是嫔妃们最关心的。
      今届又只两个,据闻最有竞争力的大约是护军参领华善之女王佳紫萱,汉军旗的。虽说汉军旗的出身都不高,可皇帝的亲额娘就是汉军旗的,谁敢小瞧了汉女?也不知是不是为着这个缘故,玄烨也较偏爱汉军旗的女子,听说这王佳氏容色甚美,气韵过人,皇帝一眼就相中了。
      另一位可就有来历了,是槐贵人的妹妹郭络罗景霜,虽然皇上对她未置一词,焉知不是因为她是槐贵人的妹妹才特意上记名的!但假若不是,那更糟糕,岂不又多了个小狐媚子,且姐妹联手,这后宫还不成了她们的天下!
      这些话僖贵人是没有真说的,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同时又叹气:“槐贵人不合群,不知她妹妹又是个什么样!”
      “不要太担心了吧,反正如今也不是我们一枝独秀……”
      “正因为我们不是一枝独秀才更紧张,再多几个新人,咱们还有容身余地么?”僖贵人拧着小眉头,托着腮帮子,那张娃娃脸满是“为赋新辞强说愁”的表情,引得流素一阵发笑。
      僖贵人鼓着腮帮子:“你竟还笑!也不想想你的心思,眼看着新人又入宫了,你竟还未蒙圣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流素也故意一拧眉:“那怎么办呢?我要不要哭着去抱皇上的大腿,求他翻我牌子,召幸我啊?”
      僖贵人道:“那皇上不把你当成病人才怪!你真要见,改明儿皇上去我那里,我偷偷使人唤你去……”
      “才不要。”流素摇头笑,“这种事少搀和我。”其实这些消息她也不爱听,只是总有人往她耳朵里灌。
      僖贵人急道:“这事怎么叫搀和!是替你筹谋!”
      逸君道:“你别劝了,她是不愿的,她心气高,不屑使手段。”这一句倒掩盖了流素的过度不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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