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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 139 章 ...

  •   玄烨听了倭赫回禀,问道:“敏妃知道你撤换人手了?”
      “是,这样的动静,娘娘不可能不知晓。”
      “她说什么了?”
      “这……”
      “你只管说。”她那性子,说出来的话还能留情么,他亲身领教过。
      “她说‘皇上既然这样不放心,请他赐三尺白绫来……咳咳,自当谢恩。”
      玄烨本来脸色沉暗,听了这话却竟露出一丝笑容来,这才是她的性情。怎么,被幽禁了近一年,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说话也忘了再三斟酌么?
      倭赫好一阵听不见玄烨说话,不由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见他居然面露笑容,不由暗自称奇——听了这话有什么好高兴的,居然没被激怒?在他想像中,玄烨纵不吩咐下去赐白绫,至少也要盛怒才对,总不至于这样,笑嘻嘻地居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好了,你下去吧。”
      “嗻。”
      出了旧衙行宫不久,倭赫正巧与纳兰性德对面撞过,便互相招呼了一声,此刻他们也算是亲戚关系,又同在朝为官,不免寒暄了几句,就扯到了撤换侍卫的话题上。
      到底是纳兰明珠的内侄女,倭赫觉得敏妃的荣辱与纳兰氏是有很大牵连的,便很有心地提起了这事。
      “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撤换看守敏妃的侍卫?”
      “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皇上不喜欢敏妃和侍卫们多说话——这是理所当然的嘛,侍卫是男人,为避嫌最好是不要有任何接触。”
      “那皇上为何不换成太监去看守?她一个弱女子,加上冰鉴也不过两个人,难道几个太监还看管不了?”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多谢世伯。”
      “没什么,都是亲戚,相互提点也是应该的。”倭赫忽然又道,“哦,对了,敏妃听闻撤换人手很是生气,说了句请皇上赐她三尺白绫,我将这话转给皇上听,他却好像心情不错似的,还笑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纳兰性德有些心事重重地继续往旧衙行宫去,却在宫门外驻足不前,迟疑片刻,转身往御前侍卫住处走去。
      阳笑正在沏他的功夫茶,一脸难得清闲的样子。见了他笑道:“来来,坐下。”
      阳笑屋里没有别人,纳兰性德便将倭赫告诉他的话又转述一遍。
      阳笑边听边沏茶,听完了,茶叶沫子也滤完了,缓缓道:“其实,你我都知道,抒宁的事让皇上想起了当年她在秦淮河落水的事。一个不通水性的小姑娘,到底是怎样安然活下来,又独自回来的,这本就是件令人费解的事。这个谜团,皇上要是不解开,恐怕永远都难以释疑。”
      “这件事当初是你去办的……”
      “皇上从来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何况我后来停办了关于汉帮的所有事,你也应该明白。”
      “因为你是汉人。”
      “何况流素的确与汉帮的人有牵连,如果顺藤摸瓜查下去,查到容秀和她的关系,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哪怕流素什么错也没犯,也一样会被处死。”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证明流素和汉帮没有任何关系。”
      “这件事首先就不完全是咱们能做到的,这跟汉帮也有一定关系,要先找到容秀或陈定邦才行。汉帮中一样有朝廷内应,如果他们查实容秀的身份,你再有多大的力也使不上。”
      “是,我也正在忧心这件事。”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容秀……我也没有办法。至于当年的那件事倒是好办,不过现在也办不了,咱们不但要等机会,还要等时间,你只能先捺下性子。”
      “我怕她……过得不好。”
      “你不用太担心,她连请皇上赐白绫的话都说了,皇上还能笑出来,证明皇上还是很喜欢她,只要皇上心里有她,总不会过得太为难。你最好不要动用私人关系去照顾她,免得节外生枝。”
      “我知道。”
      阳笑看着他黯淡的眼神,拍拍他的肩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她是个极能忍耐的人,宫中那样难走的路她都可以一步步走下来,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出乱子的。”
      “嗯。”纳兰性德忽然问:“皇上很喜欢她吗?”
      “其实你问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皇上越喜欢她,她能回宫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你如今在努力的,不正是要让她回宫吗?你要是舍不得她回到皇上身边,就让她继续留在南苑,岂不是好?你得不到,皇上也得不到。”
      “不,我只想她过得好。”纳兰性德双目微红,握着茶碗的指节发白。
      “轻点,别把我这套茶碗捏碎了。”阳笑忽又似叹息道:“其实你怎么知道她怎样才会过得好些,你就没有想过,你忘不了她,她就能忘得了你么?”
      “她一定要忘了我。”
      “那你就先忘了她再说。”

      直到回宫,也没有人踏足枫林苑看望流素,更别提赦她的事了。
      新换的侍卫连队长在内,都没有人再敢和她说一句话,她便觉得不自由的感觉更加鲜明了,自己就像个活生生等死的囚犯。

      康熙二十年正月。
      这个年节过得仍很冷清,刚过年却听有人密告荣嫔宫中有人私烧纸钱,这虽不算大罪,可抓住了也要重罚的,况且是正月里。
      玄烨想起很久没有去看荣嫔,便亲往延禧宫而去。
      正殿后果然有些烟火气味未曾完全散去,玄烨眉头一皱,却见荣嫔匆匆过来,神色略显不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怎么有空来了?”
      “听说你宫中管理越发疏散,竟然有人私烧纸钱,不知是否属实?”
      荣嫔微显慌乱,却垂头道:“是。”
      玄烨皱眉看着她,显是在等她给个合理的解释。既然她知情,那么就是管束不力,无论如何也要沾点连带干系。
      “请皇上治臣妾罪。”
      “是你?”
      玄烨更是意外,荣嫔入宫不是一年两年,居然会做这种糊涂事,他略一沉思,看见荣嫔神色憔悴,脸上脂粉未施,略带戚容,全然不比从前英秀婀娜,意气风发,不禁意存怜惜,抬手轻抚一下她的脸颊。
      荣嫔却“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
      玄烨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赛音察浑的祭日。
      “皇上……皇上心里一定忘了咱们苦命的儿子,可是臣妾忘不了,不管是承瑞、赛音察浑、长生还是长华,都是臣妾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臣妾没有办法忘记。皇上以后还能有很多儿女,可是臣妾的身体却早不如从前,恐怕再也不能……”
      “臣妾不怨上天,也不怨他人,只怨自己福薄,能生却不能养……”
      “好了奕婷,不要说了,回去吧,外头冷,你身子又不大好。”

      “说是皇上最近常去看荣嫔和胤祉?”
      “是。”惠嫔的神情有些不悦,谁得宠都也罢了,偏那朵昨日黄花是她的死对头。
      纳兰珍笑道:“姐姐生什么气,皇上念旧,总会有这样的一天。”
      “皇上念旧,怎不见他念着我?”
      纳兰珍悠然啜口茶:“他要是念着姐姐,姐姐现在就该想着如何对付柔嫔了。”
      惠嫔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对,荣嫔终于反击了,还以为她能一直忍下去。”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如今忍耐也算到头了。不过这种念旧的法子终究不能持久,皇上的心早不在她身上了,她也就只能分杯薄羹了。”
      “能分一些也是好的。”惠嫔想了想又笑,“难为她都这样了,还能想得出反击的法子。”
      纳兰珍叹道:“我近来也见过荣嫔,很是憔悴,她的身子骨是大不如前,容颜也因此而损。”然后又笑,“其实也够了,皇上对她的旧情只须有三分,便够分薄对柔嫔的专宠,还有良贵人和德嫔,柔嫔也就无法宠擅专房。”
      “说起来皇上最近对僖嫔冷淡了?好像从去年九月从南苑回来就是这样。”
      “谁知道皇上的心思,近来对宜嫔也很冷淡,她俩可没犯什么错,难道是因为给敏妃求情……”纳兰珍沉思半晌,又摇摇头,“应该不是,至少去南苑之前对僖嫔还好好的。对了,姐姐知道是谁将荣嫔私烧纸钱的事密报上去的?”
      “不是宋柳吗?”
      纳兰珍微微一笑:“荣嫔也懂得一箭双雕了。”宋柳原是柔嫔的人,他去密报,明里抑了柔嫔,暗里助了荣嫔。

      此时永和宫中,香芩和冰瞳也在提起僖嫔受冷落之事,冰瞳道:“听说敏妃身边侍卫让人撤换就是僖嫔说的,素日里看她和敏妃走得近,没想到果然心地如此险恶……”
      香芩静静听她愤慨不平地说话,忽然问:“那你又是听谁说的?”
      冰瞳愣了一下:“我……也是道听途说。”
      香芩微微一笑:“这些听来的闲话,不要太放在心上,或许只是谣传也不一定。”
      “可皇上冷落她,不正说明有这原因在其中?”
      香芩轻摇头:“这可不一定,就算话是她说的,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冷落她?”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听说她和柔嫔坐在皇上寝殿外间谈论起来的,当时皇上正小憩,可不是想说给皇上听么?”
      香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她心底有根弦被挑起,倘若皇上因敏妃的事而恼怒,甚至冷落僖嫔,那不就是因为僖嫔从中挑唆么……难道皇上还那么喜欢敏妃?她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又想,良贵人苦心筹谋,费尽心力也未能令敏妃解禁,那又是为什么?
      但她再聪明,也不能事事都猜得透,何况皇帝的心思深如海,她也难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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