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战争]捧在手心里》圣渺

6、第六章

　　琉生走出电梯，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手指精确地触碰到开关，打开房间里的灯。他稳稳地托着念维走到床边，颇为小心地把他安置在床上。然后俯下/身来，让视线与念维保持在同样的水平线上。

　　“我，可以叫你小维吗？”琉生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这样询问。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月色下澄净的湖水，宁静得让人心旷神怡。

　　面对着这样真挚的目光，念维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真好呢，小维。”

　　琉生眉眼弯弯，笑得更加柔和，一副很愉快的样子。突然，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请，稍微等一下。”

　　然后轻快地起身，向着房间的一角走去。半长的卷发温柔地轻微晃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有着一种优雅的美感。

　　看着他的背影，念维微微睁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有一点不可思议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可是这个人用温和的声音叫他“小维”却让他觉得很亲切。真是有气质又温柔的类型。

　　过了几分钟，琉生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杯子，杯里盛着红茶，热腾腾的白气袅袅的向上飘，旁边搁着一把小勺。

　　他把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端起那个小杯子，手里捏着那把小勺，半蹲下来，对上了念维的视线，慢条斯理地轻声开口道。

　　“小维，口渴了吧。嘴唇，有点干哦。所以呢，我泡了好喝的红茶。”

　　“这个……”

　　确实是有点口渴，不过这难度……

　　念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琉生手上的东西，虽然那杯子在琉生的手里显得很小巧，但是对于他来说，就成了一个“小桶”。

　　“这样喝？”念维把双手平摊开来，然后比了一个托举的姿势。

　　“并不是，这样。”琉生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很自然地举起了那把小勺，一脸认真地说：“我喂你。”

　　“……喂？”念维脸上出现了意外的表情，呆呆地呢喃着。

　　不是吧，被当成小孩子了？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琉生轻声解释道：

　　“这个杯子，是最小的。但是呢，还是不合适。这时候，看到了，这把勺子，我，想到个好主意。小维，觉得呢？”

　　说完，他眯起眼睛轻轻地、浅浅地笑了起来。

　　面对琉生认真而温柔的笑脸，念维只好点头了。

　　……拒绝不了……这么温柔，真是犯规啊……

　　于是他就只能红着脸，看着琉生舀起一小勺的茶水，吹了吹，徐徐地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然后，念维就被眼前的茶水诱惑了，不由得张开嘴喝了一口。微温的茶水滋润着嗓子，还带有一丝丝的甘甜。他又喝了好几口，茶水落进肚里，让他觉得暖烘烘的。

　　“好喝！”这泡茶的手艺绝了。念维的眼睛一亮，忍不住露出一个愉悦的笑，赞叹脱口而出，被滋润过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干净清亮。

　　琉生看着他一点儿一点儿地喝完勺子里的茶水，问道：“还要么？”

　　已经喝饱了，念维心满意足，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摇了摇头。

　　“我也，来一杯吧。”

　　琉生将小杯子和小勺重新放到托盘上，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不紧不慢，看起来很优雅。

　　念维抱着膝盖，微微地仰头看着他，有些出神。

　　喝完茶后，两人开始交流了。

　　念维：“这里是巨人国吧？”

　　琉生：“巨人国？不是哦。是21世纪的、日本东京。”

　　念维(喃喃自语)：“看来，世界没有变大咯，等于……我变小了？

　　念维：“总觉得有些在意，所以冒昧问一下。琉生君的发色……是染的吗？好像还戴了美瞳？”

　　琉生(疑惑)：“染发？美瞳？没有哦。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念维（思维转移到奇怪的地方）：白化病？混血儿？……不知道为什么，更加在意了。日本人有白发紫眸的吗？其他人呢？他们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是五彩缤纷的吗？

　　琉生(轻轻地点了点头)：“给客人做头发时，见过各种发色和瞳色。每个人，都有一些差异，所以，显示出不同的个性，以及气质。

　　维(世界观被刷新了)：……和动漫一样……不会吧……

　　琉生(盯着念维的头发)：小维的头发，很美，衬着黑色的眼睛，非常纯粹。”

　　念维：“诶，被夸了？谢谢。那个，琉生君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琉生：“我，在庭院里睡着了，醒来就，看到了小维。”

　　念维：“还有更进一步的信息吗？”

　　琉生(呆萌)：“小维，从天而降，落在、我的肚子上，像天使一样。然后，我就一直看着小维。”

　　念维：“……”

　　唉。念维叹了一口气。稚气未脱的小脸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于当下的情况，他自己一头雾水。看来琉生君也不太清楚呢。

　　“睡着之前在做什么，小维，还记得么？”秀眉微微地蹙起，琉生也在替他着急，“我们，一起分析。”

　　细小的手托着下巴，念维开启回忆模式。“我记得先是和爸爸联系，说我再过几小时就到东京了，接着和经纪人一起登机，嗯……在飞机的头等舱里睡觉，然后……”没有然后了。

　　“就这些了。”

　　“飞机的目的地，是哪里？”

　　“羽田机场。可是，我睡着的时候，飞机还在天上，没有降落。结果，醒来就到了这里。虽然这里是东京，但我既不会飞，也不会瞬间移动，更没有失忆，这真是太奇怪了。”念维皱起脸孔，碎碎念着的细小声音里交织着迷惑和不安。

　　“会不会是，穿越了？”琉生想到风斗之前接演的一部戏——《穿越时空的少年》，灵光一闪，正好无限接近了真相。

　　“穿越……有可能？”念维有些迟疑，喃喃自语，“我需要验证一下。”

　　他从右边的裤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拇指指甲盖一般丁点大的手机，“果然，手机也变小了，不知道还可不可以正常使用。”

　　念维按下开机键，手机屏幕亮了，等了一会儿，他试着拨了父亲的手机号码，紧张地注意听着手机，结果里面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

　　“这个号码目前尚未有用户登记……”

　　他继续试。这次，拨的是母亲的号码，收到的仍然是表示号码尚未登记的回应。

　　他重复着拨打电话这一件事，可是没有一个接通。那张原本还怀着稍许微弱的希望的小脸逐渐黯淡。他似乎已经没有抓住手机的力气，手指渐渐地松开，手机滑落了下去。

　　“一定是这个手机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念维脸上的神情好像迷路的小孩子一样，茫然而不知所措，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琉生靠近他，取出了自己的手机，“小维，用我的手机试一下。你报号码，我拨吧。”

　　“嗯……再试一次。”念维低声说着，声音显得有些忧郁。

　　他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缓缓地收紧手指，尽量克制住有些颤抖的声音，报出号码。

　　琉生按下那几个数字，然后将手机搁在念维身侧，念维仔细聆听着，可是听到的依然是那句“这个号码目前尚未有用户登记……”

　　念维低下了头，把脸埋在膝间，稚嫩的肩膀不停地轻微颤抖。

　　还回得去吗？还见得到家人吗？

　　想到要孤身一人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家可归，他就仿佛被独自留在黑暗之中，不安笼罩着他的心脏，很难过……想哭……

　　琉生一直守候在念维目所能及的地方，一种深深悲悯的表情浮上了他一向温柔如水的面容。

　　那孩子的心，在哭泣。

　　想想也是，肯定很不好受。突然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重要的家人，朋友也是，一个都没有了。

　　看着那样的小维,简直就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胸口竟隐隐疼痛起来。

　　……想要为小维些什么，想保护他。琉生第一次确切地产生了想要保护什么人的想法。

　　他倾身过去，伸出手，左手掌心像羽毛一样，温柔地包裹着念维蜷缩着的脊背，感受到那纤小的身体微微的颤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有些凌乱的柔软黑发。

　　“我理解，小维的心情。”

　　琉生的声音很温柔。

　　“不安，对吧。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家人，一个也没有。那种不安，该怎么办才好呢，完全不知道。我，最初也是。因为是养子，跟家族里的任何人都不相似。对这件事非常的不安。”

　　“和那时候的我一样，小维很不安吧。

　　“但是呢，不要忘记，家人，并没有消失。心，还连接着。那些家人，始终栖息在小维心中。他们，也祈祷着，小维可以坚强起来，得到幸福。”

　　“这个世界上，小维，最先遇到的人，是我哦。新的羁绊，已经产生了。我不会，丢下小维不管。”

　　“而且，相遇是很美好的事。我，能遇到小维，真是太好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所以呢，希望建立，深刻的关系。我，可以成为，小维的家人吗？”

　　那样柔和而贴心的话语，就像黑暗中骤然出现的一束阳光，照亮了念维的心房。再加上那种整个身体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里仿佛回到栖身之所的安心感，这一切震荡了他的胸口。

　　念维抬起头，睁大了充满泪水的眼睛，想要看一看琉生，却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这个人，好温柔，像个哥哥一样。虽然看不清楚，却可以想象得出他说话时的表情。

　　那一定是宁静又和煦的表情，充满了明朗温柔的光辉。

　　他用力地点点头，仿佛要紧紧抓住温暖、明确又可碰触的东西一般，紧紧抱住了琉生的手指，将自己的脸颊贴了过去，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不断溢出的泪水沾湿了琉生的指尖。一种微妙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里，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琉生的眼睛微微地泛起了波澜。

　　不久，念维的哭声转为细弱，仿佛哭累了，终于停住。但整个人都虚脱了下来，反应都有些迟钝了。他习惯性地抱着琉生的一根手指不撒手，低着头发呆。

　　恍恍惚惚间，他在手掌与琉生的手指相贴的地方感觉到类似心跳一样的跳动，他轻轻地眨了眨眼。

　　仿佛漫漫长夜褪去，从长梦中缓缓苏醒过来一样，刚才还迷迷糊糊的脑子逐渐清醒了。

　　他又眨了眨眼，眼睛里终于又有了光芒。他惊奇地盯着琉生白皙的手指。手掌移开，然后又试探性地贴了上去，手下又感受到了那有规律的跳动。

　　柔软的小手继续移开，又贴上，翻来覆去地，他竟然玩起来了，不知不觉中，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放松了。

　　琉生的眼睛含上浅浅的笑意，维持着当前的姿势默默凝视着他手上的动作，流露出一丝丝的宠溺和纵容。

　　一种柔和舒适的气氛在房间内流淌开来，随着呼吸流入体内。

　　念维悄悄地松开琉生的手指，抬起头，用乌黑湿润的眼睛，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琉生。

　　柔软蓬松的头发温柔地卷曲着，一部分被挽到右侧扎成一个花瓣形状的结，余下的发丝散开着，较长的几络轻轻搭在锁骨上。微卷的刘海自然垂落，形成一个很漂亮的弧度。秀颀的长眉，双眼皮又深又宽，眼大而修长，淡紫色的眼珠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上面悬着密而纤长的睫毛，缓缓地一眨，又一眨，眸光温柔得像一泓湖水，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他，仿佛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念维看到这样的目光，突然觉得有点害羞，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转开视线。

　　这个人，真是个又温柔又认真的人，一举一动都温柔得不得了。对于许多人们注意不到的细节，他默默地看在眼里，并适时地给予关怀。无论何时，什么情形，他的身上都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气场，用什么语言都很难形容，总之，和他相处真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琉生……哥，”念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唤出声。清澈而柔软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透着满满的信任的语气。“今后，就麻烦你了。”

　　听到念维叫自己“哥哥”，琉生的心情很好，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柔柔一笑。
　　“嗯。我会、好好照顾你。”琉生说话的时候望着念维，神色认真，一字一句，缓缓地吐出，温柔而坚定。

　　注视着念维湿漉漉的小脸，琉生取出一张湿纸巾，撕下一角，拈在手指上轻柔地拭去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呵护的意味，如同蜻蜓点水，在他的脸上掠过。

　　念维的眼角还带着哭过之后的浅浅红晕，配合地仰起小脸让他擦拭。

　　擦完之后，琉生细细端详着他的小小的脸，确认所有的泪痕都已经被消灭，露出满意的神情。

　　接着，琉生的视线就移到了念维的头上，手指也跟着移了过去，开始为他细细梳理着那稍显凌乱的头发。

　　那感觉很舒服，念维不自觉地蹭了蹭琉生温软的指腹，闭上了眼睛。不知何时，脸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恬静的微笑。他感觉，自己得到了某种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