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花开七叶

2、第二话

　　第二话

　　＊＊＊＊＊＊＊
　　周日是早就和薇约好了的，所以很早就出了门。
　　在一家明亮宽敞的蛋糕店里，我和薇一边吃着巧克力木司杯，一边交换着彼此近期的生活。
　　我和薇每周左右都会见一次面，这是我难得的放松时间。

　　薇是我寥寥可数的“女朋友”之一，我们认识了已近五年。
　　从学生时代开始的交情，是我和她都觉珍贵的宝贝。
　　我对薇从无隐瞒，薇是我的知己。

　　薇曾问我，为何向别人介绍她时，总是称她为女朋友这个容易令人产生误会的字眼。
　　我告诉她，在俄语里，所有名词都分阴性和阳性。比如朋友分为друг和подруга，前者指男性朋友，后者指女性朋友。而中文翻译一向只译作男朋友和女朋友。而她就是我的подруга。
　　听了我的解释，薇笑，指我是故意的。
　　我也笑。

　　然后薇又说，可你又不是俄国人，干嘛盗用。
　　我说，我喜欢。

　　唉，你的男朋友真可怜。
　　你指哪种的？друг?还是boyfriend？我大笑。

　　我都被你害的至今没有男朋友耶！
　　不要赖在我身上，明明是你自己眼光太高的缘故！薇是个美女，挑男友的标准当然不一般。

　　等我有了男朋友，你要向他解释清楚哦！我们的关系！
　　等你有了再说吧，不定猴年马月的事了。

　　死小雅！竟敢嘲笑我！
　　哈哈哈哈！……喂！你是淑女，可不能动手哦！

　　薇从来都说不过我。
　　之后，我依然称她为我的女朋友，让别人误会，没有改变。
　　即使她有了男友，即使我也有了男友。

　　我直截了当的把我和司之间的问题告诉了薇。
　　也许司确实是对我的很多事情都不怎麽了解，但在薇面前，我是透明的。
　　薇听了，皱着美丽的眉毛，直直的看着我，那熟悉的表情令我立即醒悟到，薇又要开始说教了。

　　你说实话，他对你来说到底是哪种男朋友？这是只有我和薇才懂的暗语，而这种问题我也只能和薇商量。
　　有区别吗？

　　小雅！薇的不满有点夸张。
　　你太激动了吧。

　　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薇总是把我的事看的比她自己的还重，她总是担心我得不到幸福。
　　我知道。

　　那你就对他好一点。
　　可我就是我，无法改变。我懂薇的意思，但我不知道怎样去做。薇对她的boyfriend确实很特别，迟钝如我都看得出。我明白，但我做不出。

　　你只要对他特别一点，让他觉得你对他和对别人不同。
　　怎麽做？

　　……小雅！薇叹息。
　　……

　　你应该要像其他人一样有点温度，你太冷冰，即使他再热情，也会被冻僵的。
　　我依然无语。

　　所以你周围的人才会这麽少。
　　你第一天认识我时，我已是这样子。

　　是啊，五年了，你没有丝毫改变，或者说你没有丝毫的成长。
　　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你呢？
　　……

　　你一点不在乎？
　　我……不知道。不是有人说过，生命就是一场等待，每天都有人走来，有人离开，而你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等待那个最终会停留下来的人。

　　他不是？
　　我不知道，我的等待还未结束。

　　要到何时？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生命终结时。

　　……
　　对了，明天我没课，你有空吗？

　　不行啦，明天我轮班，你不去找他？
　　不想去。

　　别这样，到时候无可挽回。
　　是他先摔我电话。

　　好啦，你会生气就表示你还在乎他。
　　我作张牙舞爪状。

　　去找他吧。
　　……

　　＊＊＊＊＊＊＊
　　晚上回到家，我坐在窗子边发呆。
　　去找他吗？有必要吗？
　　人来人往，去去留留，都是缘分，不应强求。
　　我该是等待的那个人，不是吗？
　　既是如此，我就该遵守规则的。

　　偶尔的，眼睛瞟到床头的电话。
　　不能否认，心里在期待着铃声的响起，期待司会先打电话给我。
　　我究竟还是个普通人，不是吗？
　　也许我真的天生恶质，从不愿主动伸出手，而当他先伸出手时，却又防备的将其推开。
　　在不自觉中，伤害了他，也伤害了自己。

　　可是，一直到午夜睡下了，电话也没有打来。
　　真的结束了吗？
　　在一点点的牵挂中，我会周公去也。

　　＊＊＊＊＊＊＊
　　然后周一，天很晴，没有一丝风，一朵朵棉花糖似的云在天上飘过，空气清新，四周弥漫着一种懒洋洋的味道，温暖的甜腻。
　　没有课，也没有约会，我一个人闲的躺在床上发霉。
　　结果，一上午的美好时光虚度。

　　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懒散，中午爬起来，洗漱收拾，随便的塞了几块饼干，权当早餐加中餐，然后出门。
　　与其待在家里长毛，不如到外面晒晒太阳，起码有益生长。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晃过眼前的无数的专卖店、快餐店、音像店，眼花缭乱，人潮汹涌，可我却没有进去的欲望。
　　时间在忙碌时短暂，在闲暇时却漫长。

　　于是，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眼前的行人匆匆，世人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生命在不知不觉中被繁琐的世事磨去了原有的光华，最终暗淡，可笑世人依旧毫不察觉，只徒感伤时光短暂。
　　美丽人生原本就要靠自己打造，拼搏之余如何享受生活是一大难题。
　　而此刻的我却偷得这难得的清闲，抓住时间老人片刻打盹产生的机会。

　　意外的，我认识了磊。
　　磊在同一张长椅上坐下，在我的身旁，和我一般的目光涣散。
　　两个小时后，我们彼此注意到了对方，同时失笑，之后开始了攀谈，很愉快的。

　　磊穿着天蓝色的T-shirt和亚麻色的休闲长裤，戴着一副眼睛，一脸的斯文样，和司的帅气截然不同。
　　我和磊天南地北的闲扯，从日前的巴以冲突到上海的国际电影周，从沙尘暴的侵袭到奥斯卡的颁奖，最后从新闻大事聊到了生活见闻。
　　也许是因为难得的好天气，也许是因为他穿着和蓝天一样清新的蓝色，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结识年纪相仿的新朋友，也许是因为他的笑脸太过温柔，我觉得跟他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没有牵绊，没有烦恼，只是闲聊。
　　我们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见甚欢。

　　临别时，我和磊互留了电话号码。
　　我笑着看他，他问怎麽了。
　　我觉得你真是个温柔的人。我说。

　　你怎麽知道？不怕是我骗你？他作凶恶状。
　　我笑。

　　我有通天眼，看得见神明，你骗不过我。我装作严肃，神秘兮兮。
　　我俩大笑起来。

　　就这样，成了朋友，这般的简单容易。
　　其实人生的很多事就是如此的easy，可偏偏总有人将其复杂化，搞出若干的周折，徒增麻烦，劳心伤神。

　　你知道我怎样看你？他温柔的笑。
　　你想说就说。

　　你是个寂寞的人。他拍了下我的头。
　　我不语。

　　你既害怕寂寞，又渴望着寂寞，你需要适当的寂寞，又承受不了过多的寂寞。他顿了顿。
　　你干嘛，作诗啊！？……他如何看出？我惊在心底，我一向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连父母亲朋都不曾发觉。

　　你说呢！？他眨了眨眼睛。不过，当你负荷不了寂寞时，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一分钟，然后放开。

　　我知道，在我的小小人生舞台上，又多了一个角色，虽然那时候我还不能参透，他究竟在这部剧目中起到何样的作用。

　　＊＊＊＊＊＊＊
　　回到家里，没有人，空荡荡的屋子更显得孤寂。
　　愣了愣，才记起爸爸出差和妈妈加班的事。

　　想转身再次出门，逃避这难耐的孤独，电话铃却突然响起。
　　心念一动，赶忙飞似的奔进屋里，拿起电话。

　　小雅。果然是司。
　　是我。我倏的松了口气，有种获释感。也许，我重视司的程度，远远超出我自认为的。

　　你今天该没课的，去了哪里？
　　……

　　我打了n次电话，却没有人接。
　　对不起。

　　……
　　司？

　　你从没跟我说过道歉的话。
　　是吗？

　　这让我觉得，你还是在乎我的。司的语气有一丝痛。
　　你不想？我感到心底有一丝痛。

　　那个……关于我出国的事。司改变了话题。
　　啊？

　　我大学一毕业，就要去美国，念硕士，现在已经开始办些必要手续。
　　哦。

　　我会舍不得你的。
　　那也没有办法。

　　小雅，我于你而言，究竟是друг还是boyfriend？
　　你听谁说的这个？我太感意外，他怎会知晓。

　　是薇。原来如此。
　　这不重要，你准备出国的事吧，希望一切顺利。司不可能为了我停下他前行的脚步，收回他展开的羽翼，我了解他。

　　小雅！
　　那薇有没有告诉你，我还说过，人生本就是一场等待，我一向站在原点处不动，等着有人来，看着有人离开。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那个要离开你的人生的人？
　　难道不是吗？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的，那边和这边完全不一样，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自由开放，我们会幸福的。
　　不不不，你没有明白重点，等待和观望再加上偶尔的放纵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想改变，而且，现在你走了，说不定有一天你又会回来的，我不离开。我没有说出口的是，司，我家和你家的情况不同，出国对我来说虽然算不上难题，但是美国，却是我去不起的地方。我跟不上你的脚步。

　　如果我不回来呢？
　　那是你和我没有缘分。

　　你太绝情。
　　我只是看得开，勉强只会破坏自然的美好。这样对你我都好，当一份感情被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个琐事磨的平淡无波的时候，就不是痛苦，而是悲哀了。至少，我们现在都不舍。

　　……我们见个面吧。
　　这几天不行，我都有课。

　　周六？
　　OK。

　　我也想见他，有些话必须当面讲才清楚，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解决才明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只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