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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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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风起,狂风如同野兽般嘶鸣怒吼,用庞大的身躯撞击着脆弱不堪的门窗。
“砰”年久失修的窗户终于被撞开,那风如同涨潮的潮水般气势汹汹的扑来,将屋子里原本就不多的物件摧残了个干净。
过大的动静惊醒了还在睡觉的两人。薛洋不满的起身,揉了揉还惺忪的睡眼,看清了物理这仿佛刚被强盗席卷的模样,咒骂了两句后就去把窗关好,再转身准备睡觉,谁料,这迈出的前脚还没落地呢,就听见身后传来巨响,掩着这窗的两块破木板再次被风吹开,然后重重地给了薛洋的后背一击,撞的他一个趔趄。
“妈的。”薛洋怒骂,铁青着脸,转过身抓着那两块在风中咿咿呀呀惨叫的木板重重往前一甩。
“哐当”一声过后,屋内寂静无声,尘土飞扬,沉寂了几秒后,屋内响起了一阵闷笑。薛洋呆滞着看着地上那两块木板,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闷笑,才堪堪回神,转过头有些幽怨地看着晓星尘,本是打算寻求安慰的,谁知道那人看见他这副样子笑得更欢实了。
“妈的。”薛洋又骂了一声,低头踢了踢那两块板,思索着要怎么把它装回去。
无意间,眼角瞥到了窗外,薛洋的神色又是一滞,连忙叫了晓星尘过来。
“怎么了?”晓星尘走过去同他一起望向了窗外,顿时遍体生寒。
在这时本该空无人烟的街道上竟挤满了人,一片火树银花,热闹非凡。但是如此多的人在行走,薛洋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四肢僵硬,面无表情,街市那般热闹,又那般寂静。
此番场景让薛洋心底的寒意更甚,对着晓星尘沉声道:“我们明天就走,不要在停留了。”
“不行。”晓星尘立马拒绝。
薛洋掰过他的身体,定定地凝视着晓星尘的双眸,“我们必须得离开,这里太古怪,也太危险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晓星尘看着薛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那双永远都是满满笑意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担忧还有痛苦,大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伸出修长的手盖住了那双眼睛,“就是古怪才不能离开,我不能走,我要查个清楚,万一这镇子里的情况开始蔓延怎么办。”
薛洋一把扯下晓星尘的手,原本盖住的双眼微微泛红,眼睛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血丝,说话的语气像带了冰碴子似的,又尖又利,还冷,“晓星尘你真当自己是圣人吗?你察能察出什么来,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保不齐连你自己的命都丢里头了,你能不能给我放下你那套大义凛然的样子!真他妈恶心!”薛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逐渐拔高。
上一世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如同汹涌而来的狂风裹挟着更加汹涌的潮水,不容他拒绝的向他扑来,狠狠地把他击倒在地,然后一寸一寸地淹没了他,眼前的人开始变得恍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已经难以辨别,两张相同的面孔在他眼前不断重合交错,重合交错,一张俊美无暇,一双黑瞳有些耀眼的光辉,一张苍白无力,一条染着血色的白布遮住了那双如若星辰的眼睛。
晓星尘呆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有见过薛洋如此可怕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晓星尘有些无措,只能小心翼翼开口,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温润的声线窜入脑中,击退了就要让他窒息的潮水,冲淡了那些可怕的回忆,薛洋回了神,脸上狰狞的表情也跟着渐渐消退,眼底的汹涌的情绪也逐渐归于平静,眼神的焦距仍旧是定在晓星尘身上,盯着他看了许久,猝不及防的抱住了眼前的人,温热的体温从怀中人的身上传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薛洋,这个人还在,他还活着,他还没有因为自己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还是那个明月清风晓星尘。
这个认知安抚了薛洋暴躁的情绪,他将脸埋进了晓星尘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了微微湿润的眼睛。
真好,你还在。
晓星尘就这么任薛洋抱着他,也不将他推开,也是察觉到了刚刚这个人的不安,而这份不安从何而来,他不明白。
良久,直到晓星尘站得脚有些麻了才开口问道:“薛洋,你怎么了?”
这一声薛洋是彻底回神了,但又实在是贪恋怀中人的温暖,仍旧没有松开手,只是闷声答道,“没事。”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薛洋闷声闷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对不起。”
“嗯?”
“……刚刚是我话说重了。”
“无事。”晓星尘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薛洋侧首看他,突然用脸颊轻轻蹭着晓星尘的脸,没有任何亵渎的意味,就像是新生的幼儿依恋父母那般,轻轻蹭着。
“晓星尘,我不想失去你。”声音模模糊糊,如同梦里的呓语,却是平时鲜为人知的最深的渴望。
晓星尘愣了,半晌,推开了他,柔声道,“去睡吧。”
薛洋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妥协般地回到床上。
晓星尘像憋着半口气,心口有点闷,抬手用灵力锁住了彻底坏掉的窗,然后撑着头坐在桌前,闭目养神。
两个人都不说话,却恰好的都没有睡着。
翌日,因着两人昨晚都没有睡着,就早早起了身,刚下楼就看见那店家在屋子里打扫,一身的黑袍十分显眼。
“店家怎么也起这么早,这天才刚亮啊。”薛洋首先打了个招呼。
大开的门外,东方的天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日光微醺。
“这开店总归是要起早些的。”店家应道。
薛洋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二位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店家停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侧身,看向他们。
“哦,我们看这里风景不错,想四处去逛逛。”薛洋道,“对了,昨晚因为风太大,我们房间的窗户坏了,劳烦店家今日找人修修。”
店家垂下了眼眸,冷声道:“我劝二位公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晚了,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这是为何?”说话的是晓星尘。
“二位昨晚看到的不就是最好的答复。”店家说罢就转身进了厨房。
未得到明确答案的二人郁郁的出了门,路走到一半,晓星尘停了下来,道,“那个店家似乎不简单。
薛洋见状也停了下来,感慨道,“嗯,的确不简单,这明明身段玲珑,看那双眼睛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却偏偏裹着件黑袍子,是不简单哪。”
晓星尘闻言,脸色黑了黑,想也不想的拿着霜华用力抽了一下薛洋的屁股,“我跟你说正经的。”
腚上突然传来的刺痛感让薛洋一下子跳了起来,捂着屁股哇哇大叫,“道长,你怎么能用霜华剑干出此等龌鹾之事!”
晓星尘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拿起霜华作势又要抽去,薛洋赶忙阻止,赔笑道:“别啊,道长,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晓星尘收回霜华,斜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路上的人还不多,薛洋堂而皇之地拉着晓星尘四处游荡,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个山头,两人并肩而立。
薛洋道,“这镇子虽然诡异,这风景倒是真的不错。”
晓星尘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薛洋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
天际之处太阳缓缓升起,温暖的光晕深了一片孤寂的白云,依着柔软的温度四处翻滚,最后将半边的天空都变得温和。
柔和的日光倾泻而下,将这世上的物事都镀上了一层水色,脉脉流淌。
晓星尘侧着头,看着薛洋,不知是不是这份景致太过美好,使得这个原本桀骜,棱角分明的少年突兀的带了些柔软温和的气质。
似乎是察觉了晓星尘的目光,薛洋转过头,笑着问,“道长你看我做什么?”
晓星尘清晰地看到薛洋眼底的阳光。
他撇过脸,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为难和不好意思地问道:“薛洋,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薛洋闻之一愣,旋即笑道,“没有。”
只想把你永远禁锢在身边,算不算断袖之癖?薛洋在心里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