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将军宠妻记》于隐

42、小小别离

　　秋意渐浓，林檬感觉自己这几日变得有些伤感了，她确实不太愿意离开这个安民巷。

　　平时她与傅应嘉、郑顺宏三人搭伴出摊，虽辛苦些，但也有不少乐趣，毕竟吃穿不愁，还能一起练练功、看看书、聊聊天，无话不说，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倘若每日只面对郑顺宏一人，要与他一起打理铺面里的生意，林檬感觉自己不会太开心。郑顺宏确实能带给她安稳感，可她现在又不是挑人成亲，她还年幼，只想有人陪伴着开开心心过日子。

　　她也明白，她和傅应嘉、郑顺宏三人不可能永远捆绑在一起，如今是与傅应嘉分开，待郑顺宏成亲了，她就得独自过活了。再过若干年，她也要嫁人，往后他们三人怕是很少见面了。

　　想到这些，她就莫名伤感，觉得这日子也没啥盼头。

　　这几日傅应嘉似乎也有些失落，见林檬不怎么搭理他，他也只能沉默。况且，这几日他很忙碌，早出晚归的，连中午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都见不着他人。

　　第五日晚上，他终于按时回来了。当他推门进屋，见林檬坐在他的书桌前，他有些惊诧。

　　“小檬？”

　　林檬抬头瞥了他一眼，“怎么，吓着你了？近几日你怎么老是躲着我？”

　　傅应嘉与林檬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然而很快垂下了眼眸，拉把凳子坐在旁边。“我……我这几日真的有事在忙，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一直不痛快，我……”

　　林檬打岔道：“我哪有不痛快，我只是……只是在想，宏兄会不会被他爹娘逼迫娶妻，他会不会不来了。”

　　傅应嘉有些发懵地看着她，“原来你是……是在担心宏兄，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的，倘若他真不来，在南安县里做买卖也不错，至少不必担心有倭寇捣乱。我一直以为你是舍不得……”

　　林檬似乎怕他说出什么，立马又打断他，“确实有我舍不得的东西，就是这些书！”

　　傅应嘉的眼睫毛不自觉地眨了又眨，“哦，那……那我把书全都送给你。”

　　“全都送给我？那你看什么！就我识的那点字，想看完这些书还不得一辈子啊！”林檬刚才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傅应嘉竟然说把书全都送给她。她才不要这些书呢，沉得要死。

　　她从中挑了几本小传，说：“好了，就这些吧，其它的我都不感兴趣。”

　　她手捧着书起身要走，傅应嘉忽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小檬，你别急着走，我……有话要说。”

　　林檬好奇，他能有什么要说，这几日都不见他愿意多瞧她一眼，总是躲躲闪闪的。她坐下来没好气地说：“有啥吩咐，快说吧老大？”

　　傅应嘉望着林檬，似乎很难开口，林檬皱眉道：“有话快说，你什么时候变婆妈了？”

　　傅应嘉挠了挠脑袋，“宏兄还没来，待他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就要商量去哪儿置办铺面了？我觉得……晋江那里不错，我前些日子办事去过那儿两趟，离这儿十分近便，而且晋江城离海边较远，也比不得泉州繁华，不容易被倭寇盯上，你们……能考虑一下去那儿么？”

　　林檬本想说，你是怕我们走得太远将来见面太难对不对？可她却没能将这话说出口，而是冷言冷语地呛道：“去哪儿用不着你操心，待宏兄回来再说，他说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林檬搂着书起身出去了，回到自己屋里她又有些后悔不该那样说的。她不知自己这几日怎么了，本就见不着傅应嘉几面，好不容易见上面了，她却净顾着说些气话，两人都没好好说过话。

　　后悔归后悔，她是不会再折回去与傅应嘉好好说话的。

　　傅应嘉坐在那儿发呆，心里暗暗叹气，是自己提议让郑顺宏带着林檬离开这里去置办铺面的，到时候他们俩想去哪儿自是由他们自己做决定，他不该插手的。

　　*

　　五日后，郑顺宏来了，还带来一些南安特有的小吃，有些是他娘做的，有些是傅应嘉的娘做的。

　　郑顺宏春风满面的，看来他爹娘支持他的决定，并没有强迫他成亲。之前，郑顺宏最担心的就是哪一日与林檬分开，这几日想到能与林檬一起出去过日子，他甭提有多欢心了。

　　他还把自己探望傅家的过程一一说给傅应嘉听了，总之就是傅家一切都好，傅修夫妇希望儿子在寺里好好习武，期待有朝一日中武举。

　　至于他们十分挂念儿子的话，郑顺宏并未转达给傅应嘉，他怕傅应嘉听了会心里难受。

　　傅应嘉见郑顺宏那般开心，他却心里泛起酸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他与郑顺宏可是最好的兄弟啊。

　　一想到自己这种情绪不对劲，像是对林檬生了儿女之情，他就十分自责。他一再强迫自己不许对林檬心生情愫，因为他绝对不能与最好的兄弟同时喜欢一个人的，趁自己对林檬还没有过分留恋的时候，那就赶紧打住吧。

　　只不过有一事他没忍住，他向郑顺宏说起自己去晋江两趟的事了，还说那里宜居，应该不会被倭寇所扰。没想到他这么一提，郑顺宏当即就说去晋江得了。

　　傅应嘉见郑顺宏爽快同意了，他心里又是一阵自责，他为何要干涉此事呢，若他没有此提议，郑顺宏说不定就会去别的地方，或许人家心里早有了想去之地，只不过听他这般说，才改了主意。

　　林檬倒也痛快，郑顺宏说去晋江，她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点头同意了。她本为没好好与傅应嘉说话而后悔，现在郑顺宏听从了傅应嘉的提议，她也不好再说气活了，免得又后悔。

　　郑顺宏心急，次日就让傅应嘉带他去晋江转转，林檬跟随在后，而且很快赁到一间小院子。小院子确实够小，两间小房加一间灶屋，没有堂屋，也没有柴房，柴只能堆放在灶屋的外墙角。

　　房间虽少，院子也小了点，好在院子里有水井，不影响日常生活，而且院子的主人不在此住居住，无人打扰他们的生活。这处小院子可是在城里较好的位置，不像泉州安民巷地偏，所以赁钱是泉州的两番。

　　用林檬的话说，他们有钱，这房钱还是付得起的，至于置办铺面的事得慢慢来，他们先搬过来再说。

　　接下来几日，他们搬过来住下了，还将晋江城逛了遍，哪条街卖什么，去哪里买菜，哪里有戏看，他们都了如指掌。

　　之后他们俩商量着在哪条街置办铺面，铺面盖经营什么，林檬本以为和郑顺宏相处会很枯燥无味，没想到一直忙着这些事，她倒感觉还好。

　　她可想不到，此时的傅应嘉，坐在书桌前拿着书，却根本看不进去。他保持这个姿势近半个时辰，眼神还是停留在同一页，且眼神呆滞，脑子里想着乱七八槽的东西。

　　譬如，再过个两三年，林檬倘若真的嫁给了郑顺宏会是什么样子，她还记得他么，还会与他说话么？也或许，她不会嫁给郑顺宏，而是在晋江遇到了其他男子，与人家情投意合，嫁人后便不再理他和郑顺宏了。

　　油灯燃尽，灯火越来越暗，几乎没亮光了，他才惊醒过来。他猛拍自己脑袋，恨自己没出息净瞎想。他知道这几日自己是没法看进书了，便来院子里练拳练棍，练得大汗淋漓，他才舒服些。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林檬和郑顺宏花了八十五两银子，买下一小间铺面，打算经营布匹。郑顺宏在泉州他姑姑家客栈干活时认识一位布商，此布商在泉州有一家铺面，可以低价批发给他。

　　这日，他去那家铺子里进了一批布，用小板车拉着，因是午时，他寻思着傅应嘉应该在家里歇息，便过来看看。

　　他一进院就见傅应嘉在习武，吃惊地问：“嘉弟，大中午的你怎么也不歇一歇？”

　　傅应嘉闻声一个转身，抹了把汗跑过来，“宏兄你咋过来了，小檬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她过得还好？最近没跟你生气吧，有没有骂我？”

　　他一口气问了这么些问题，全是关于林檬的，郑顺宏还真不知从哪个问题回答起，想了想说：“小檬在打扫铺面呢，我们花八十五两银子买了间小铺面，打算经营布匹，我这回就是来泉州进布匹的，那老板挺好说话，赊了一半的钱。”

　　“哦。”傅应嘉在想，既然林檬在打扫铺面，也没让郑顺宏捎来什么难听的话，她应该过得还可以。

　　“嘉弟，你只留下十五两银子，其他的钱都给我做买卖，我有时想想觉得挺不合适的，我……”

　　傅应嘉连忙摆手，“宏兄，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个？我有这十五两银子，只要不大手大脚细着花，够我两年花的。支摊时我出力最少，你出力最多，那些银子本就该是你的。对了，你那儿买海货近便吧，小檬最离不开那些了。”

　　郑顺宏见他又提到林檬，赶紧回道：“嘉弟你放心，这些我可记牢了，我们买的铺面离菜场只隔一条街，只要想吃随时都能买到。我和小檬过得很好，倒是你，咋大中午的习武，你每日早出晚归，中午歇息歇息该多好。”

　　傅应嘉笑着摇头，“可能是之前习惯中午守摊卖饼卖面，现在一歇下来竟然浑身不自在。”

　　郑顺宏失笑，“你这般岂不是同我一样，劳累的命，闲不下来。”

　　两人闲聊许久，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傅应嘉要去寺里，郑顺宏起身和他一起出院子。在巷口道别时，傅应嘉忽然走过来向郑顺宏作揖，道：“宏兄，过些日子我可能会随师父一起抗倭，可能不再像以前那般一直留在寺里，更守护不了小檬。小檬就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好她。”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有些不妥，又道：“毕竟她是我娘带回家的，我娘也把她当自家姑娘看待，我不希望她出事。”

　　郑顺宏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不好多说什么，他郑重地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小檬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