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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能否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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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上,林檬一直发着高烧,浑身滚烫。傅应嘉瞧着真是心急如焚,生怕林檬会把脑子烧坏,要知道锦堂村就有人因发烧变傻,变傻后那可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
他只好给林檬敷湿毛巾,不停地打湿、拧干、敷上,还时不时往林檬嘴里灌水喝,害得林檬去好几回茅房。因她身子虚弱,走路不稳当,她去茅房都是傅应嘉扶着去的。可能就是水喝得多,她到后半夜舒服了一些,就迷糊地睡着了。
傅应嘉却一夜没合眼,即便林檬睡着了,他也在旁守着,及时给她用冷水擦洗着脸和敷湿毛巾。
次日早上,傅应嘉摸她脑袋感觉不是太热,就去做早饭,打算吃了直接去寺里,还嘱咐郑顺宏不要出摊,让他留在家里照看林檬。他们俩正坐着吃早饭呢,竟然有人寻到院子外,敲门问他们今早卖不卖饼。
他们不想让大家扫兴,就在院子里生起炉子。两人干活利索,卖了近二十张饼,傅应嘉才赶去寺里。
直到半上午林檬才醒来,这时郑顺宏早已收了摊,还熬好了药,就在旁等着她呢。只是他一直不好意思盯着林檬的脸看,手里拿本书,却一直看不进去。
林檬是饿醒的,她一醒来就见郑顺宏端着药要她喝,她哪喝得下去,说这样会把胃喝坏。郑顺宏竟然傻愣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急乎乎地去热饭。
林檬心里觉得好笑,这个郑顺宏脑袋怎么越来越不灵光了,以前他脑袋虽不是太好使但好在平时他话较多,怎的现在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
虽然饿得很却吃不下什么,林檬只吃几口便放下了碗。休息一会儿,她自己端着药喝,她现在可不想再让人喂了。只是喝完药后她又想睡了,催郑顺宏去支摊,不要在她身旁守着,这样她会睡不着的。
林檬说了不让郑顺宏守着,郑顺宏哪还敢坐在旁边,赶紧出去支摊了。
如此接连几日,郑顺宏都不太敢跟林檬说话。林檬除了吃就是睡,可傅应嘉这几夜为了照顾她一直没睡好,脸色发黄,眼圈都黑了。
第七日晚上,林檬下床了,几乎恢复了往日活蹦乱跳的状态。看着自己的右手腕,以前的一朵樱花现在变成比一枚铜钱稍大些的疤印,她竟然觉得这块疤印比那朵樱花要顺眼得多,她瞧着很是安心,自个儿在那儿微微发笑。
之后她想起什么,起身翻看账本,这仔细一瞧,发现傅应嘉把这几日的账都记上了。
她看见上面的进账数目,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少爷,我的大少爷!你没有弄虚作假吧,怎么这几日比头一日卖得还要好许多,按理说大家吃饼也吃腻歪了呀。”
傅应嘉坐在桌前看书,回头笑了笑,“你可不知道,这几日我和宏兄多做了一道吃食,美味的阳春面哦,四文钱一碗!很多人一日三餐都在咱们摊上吃面和饼,我和宏兄根本忙不过来,就等着你赶紧好起来。”
林檬好奇,“你们怎么想到卖阳春面,你们做的能好吃么?”
傅应嘉转过身子,面对面看着林檬说:“宏兄这些日子话都极少说,一心干活,他听几位客人说想吃阳春面,收摊后他便去面馆跟人学了半日,只花费五十文便学得如何做阳春面了。”
林檬一脸的惊诧,然后拿着账本跑去郑顺宏的屋子,却没见着他。林檬出屋子一看,才发现他在院子里练大刀。
林檬笑着跑过去,“你还真够勤奋的,还没到习武的时辰你便先练上了。”
郑顺宏见到林檬就莫名的脸红起来,笑容都是僵的,“我……我想笨鸟先飞嘛,我得把昨日学的好好练一练,等会儿才能跟上嘉弟的招式。”
林檬坐在木桩矮凳上,拍拍账本,说:“你才不笨呢,瞧,就因为你想到做阳春面,咱们每日才有两百多文的进账,对半挣那就是一百多文钱啊。这样一算,咱们每月能挣上三两银子,发财了呀!”
郑顺宏见林檬这么开心,他也坐了下来,好像没有前几日那般不敢看她了。“小檬,当初你还看不上这等小买卖呢,现在发现做小买卖也能挣大钱了不是?”
“这……这也算是大钱吧。”小檬呵呵笑道,“怎么,你舌头终于捋直了?”
郑顺宏又脸红起来,“之前我有捋不直么,我说话向来利索着呢。”
“哦……呵呵,就当是吧。”林檬笑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坐着扯闲话,郑顺宏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轻松,心里的负担似乎放下了。
过了一阵子,傅应嘉出来练刀术和棍法,郑顺宏跟着学,两人哼哼哈嘿,十分认真。林檬在旁也忍不住拿一根棍子跟着学几招,感觉挺有意思。
接下来他们三人像往日一般相处,只不过在男女大防上要比以前谨慎一些,至少要等林檬进了屋子他们俩才敢在院子里冲凉水澡。
另外,郑顺宏没再嘲笑或讥讽过林檬瘦弱,而是时常夸她,夸她聪慧能干,十分机灵,他可是发自内心夸的,绝没会故意奉承。有时逛街他看到一些喜欢的小玩意,还会买回来送给林檬。
倒是傅应嘉,好像还没送过林檬什么。
如此相处三个月,便到了夏季,菜园里的蔬菜长势喜人,他们根本吃不完。林檬趁平时收摊后悠闲时把菜挑去卖了不少,得了一些小钱。傅应嘉说这钱不必入账,让她自己留着花。
恰巧寺里举行每年一度的闭关,一闭就是十日,方丈和大多数长老们都闭关不出来,只留有三位长老管理寺里各项事物。师父们都闭关去了,俗家弟子们自然不必去寺里。
傅应嘉感慨大家好久没出去玩了,他知道林檬特别想去海边玩玩,都听她说过好几回了。林檬正发愁怎么将零花钱花出去呢,听说要出去玩,当即拿出她的钱,说不花完钱、不玩尽兴绝不回来!
郑顺宏也很兴奋,说先去海边玩,然后去一家海鲜馆大吃一顿,下午去梨园看戏。说起看戏,傅应嘉和林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但梨园都是下午申时才开场。
他们三人带着钱,一路小跑去海边玩,欢声笑语的。正值夏季,来海边玩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小孩子。孩子们玩沙子、捉小鱼、捞贝壳,林檬则踩着海水,追着海浪,感受着眼前的开阔,浑身舒畅。
郑顺宏玩了一阵后,便十分用心地寻找好看的石头,有一回他见街上有卖石头手链的,虽瞧着挺光泽,但他觉得不够独特。今日来到海边,他就想拾些好看的石头,到时候拿到铁匠铺去,让铁匠师父帮忙钻洞,他再用好看的绳子串起来。
当然,他是想把石头手链送给林檬。
傅应嘉之前和郑顺宏、林檬一起打水仗玩,后来他坐在沙子上写着字,时而眺望海的远方。
就在他眺望之际,他忽然怔住了,站起来眯着眼睛使劲瞧。海边的尽头有一个小黑点,但瞧着似乎越来越近,应该是海船。
他跑去问两位正在玩闹的孩童,“你们瞧过那种海船么?”
两位孩童顺着傅应嘉的手指望去,顿时兴奋地蹦跳起来,“爹爹回来了,爹爹打渔回来了!”
傅应嘉有些怀疑,“你们家打渔的船有那么高那么大?”
两位孩童用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一人还抢着说:“村里二十多户人家花了好些钱才买了那艘大海船哩,深海里有好些珍贵的海货,能卖好多好多的钱!”
另一人还欢喜地道:“你们瞧见没,那朱色的旗是我娘做的,上面还绣着我和我爹的名字,嘿嘿。”
傅应嘉放松了警惕,心想渔民们挣了些钱,或许真舍得花大价钱合买一艘大些的海船,渔民们去较远的海里捕稀少珍贵的海货能卖上好价钱,只不过一出海便是好几日,凶险得很。
俗说海者乃闽人之田,渔民们怎能不出海,再凶险也阻挡不了他们勇敢的心。
傅应嘉没再多想,在沙滩上练起拳来。林檬回头瞧了他一眼,不禁笑了起来,此情此景,她真觉得傅应嘉打拳的样子挺有气魄,有男子汉的气概。
不到半个时辰,海船行驶越来越近。林檬瞧了瞧,心里一惊,刚才她以为是打渔的海船,可这一近瞧,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打渔的船!莫非这是商船?
她跑到傅应嘉那儿去,“少爷,你瞧那是一条大商船么,那面旗帜上是啥图案,我瞧不清。”
那面旗帜上好像是密密麻麻的花朵,傅应嘉也看不懂,但他感觉这艘船确实不像打渔的船。他跑去问刚才那两位孩童,“那是你们村的渔船么?”
两位孩童一看,愣了,皆失望地摇头道:“不是。”
傅应嘉再一瞧,发现海边的尽头又有几个小黑点,原来眼前的这艘大海船是开航的船,后面还跟着五六条大船呢!
他莫名的感觉不妙,虽听说有大商船往来做买卖,但他还真没听说有大商船在泉州停靠的。
“小檬,你去把宏兄叫过来,咱们还是躲到附近的村里远远瞧着为好,谁知道那是商船还是倭寇的船。”
林檬猛地一惊,“倭寇?”
“我只是瞎猜,以防万一嘛。你去叫宏兄,我叫那些小孩子们也回村里去。”傅应嘉跑着去喊那些小孩了。
林檬叫来郑顺宏,把傅应嘉的担心说了,郑顺宏当即拉着林檬往前面的村里跑。林檬跟着他跑了几步,不停地回头瞧着那艘越来越近的大海船,再往南头一瞧,她忽然停住脚步,“你瞧,南头还有好多小孩,少爷去北头喊孩子们去了,咱们就去南头吧。倘若真是倭寇来了,指不定他们要抓小孩子呢。”
郑顺宏都被她说得有些紧张了,他想拉着林檬赶紧去村里躲起来,但林檬要去南头喊那些小孩,他也不会阻止,而是跟着林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