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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林晓 ...

  •   林晓父母在她小学时就离婚了,她母亲忍受不了她父亲的家暴与出轨,向法院起诉离的婚。林晓的抚养权法院判给了她爸。

      她爸是个脾气暴躁,又自作聪明的人。她妈还在的时候,他爸向法院贷了两次款做生意,但她爸并不认真做生意,大多时候都去了茶馆打牌,输得连做生意的本钱都没了。林爸打牌输了,做生意没赚钱,回来就骂她妈,骂的难听得林晓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时候如果林妈还嘴,那还免不了一顿打。林妈犯了点小错,那林爸就是又骂又打。他是那种抓到别人的错处就一直不放的人,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什么都是对的。

      林晓读四年级那年,他爸第二次做生意失败负债,同时他在外面又与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纠缠不清。林妈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向法院起诉离婚。

      年幼的林晓并未像大部分小孩那样不希望父母离婚,事实上 ,她知道父母离婚的消息心里是庆幸的。她无数次的害怕她爸把她妈打死或者她妈忍受不了她爸把他给杀死。所以哪怕周围的人和自家的亲戚都用同情的眼神看她,她都不伤心。甚至觉得,她有什么可同情的,至少她还没有杀人犯的父亲或者母亲。

      林妈离婚后就去了沿海的Z省,离开了这个西南城市。那些年电话还没普及到家家户户,林爸又不准她跟林妈相见,林晓一直到大学时才重新跟她妈见面。初中时收到过林妈给她寄的棉袄羽绒服,高中毕业也收到她妈给她寄的衣服裤子。林晓那时候真的舍不得买衣服,特别是冬天的衣服又很贵。她还要省下钱来吃饭。

      林妈离开时,国家已经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林晓暂时没有学费的担忧。她在林爷爷家生活学习。家里只有她和林爷爷两个人,林爷爷虽然重男轻女,但也不是不疼孙女,尤其是在只有一个孙女的情况下。林晓平时在家里做家务,农忙时帮着林爷爷去田地里帮忙。

      林爷爷大多时候还好,有时忙不过来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地骂人,就像林爸一样。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在这种生活环境下林晓没有变得像自己爷爷爸爸一样粗俗,只是在心里留下了阴影。她厌恶人说脏话,厌恶男人打架斗殴,有暴力倾向。

      林晓在村民小念完了小学,她的同学们都去了镇上的中学,她去了乡上的初中。她很想去一个离家远远的地方上学,可家里条件不允许,离的远了需要生活费。林爸这些年不管她,林晓的花销都是林爷爷负责的。林爷爷就靠养猪挣点钱,前些年就靠着这给林爸还了银行的贷款。这个贫穷的家里不允许林晓有多的选择。

      林晓初中时是走读生,不是像其他走读的同学一样嫌弃学校的住宿条件不好,只是因为没有生活费给她供她住校。林晓家到校要走40多分钟,她每天早上提着饭去学校中午吃,下午放学再提着空饭盒回去。

      初中的三年,林晓念书比谁都努力,她没有想别的,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家。她一直是年级的第一名,中考时她考了县里的第二名,比第一名低了一分。农村的孩子在英语上比不了县里的孩子,据老师说林晓的英语听力成绩比人低了10分。

      这一次林晓不能走读了,她要念高中就必须住校。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问题,林晓的大姑二姑和林爷爷逼着林爸给了学费,至于生活费林爸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最后只能林晓的爷爷给她少量的生活费,林晓在学校申请了贫困生补助,这才勉强支撑她度过高中。

      林晓在寝室里是起得最早的,她知道自己的英语比不上别人,所以很早就起床用自己啃了一个月馒头省钱买的P3做听力练习。林晓在高中真正地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她知道她能安安稳稳地念完高中都不容易,林爸根本就不希望她念书,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复读对她来说完全没可能。

      林晓是女生中少有理科好的,高二文理分科时她毫不犹豫选了理科。经过对于林晓来说那漫长的高中三年,高考终于来到。高考的来到,林晓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三年她总是怕有一天家里忽然告诉她不让她念书了。她很开心她的高中终于要结束了。

      林晓高考考得很好,全省第三,这个成绩足以她报任何学校了。学校奖励了她一笔钱,亲戚也都给了她钱。合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以她大学的生活费。这一次林爸直接说:“反正你也18岁了,我不会再给你钱了,你读大学的费用自己想办法吧。”

      那一瞬间,林爸的眼神冷漠的可怕。虽然早已料到,但林晓仍然感觉自己像是数九寒天里浑身浸在冰冷的河水里那样寒冷刺骨,就像她六年级的冬天去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一样,那种刻入骨子,渗进心脏的寒冷,让人无端地感到绝望。

      林晓没报学校期待的B大或Q大,她了B师大。只因为那一年开始全国的师范类大学免学费。

      七月份,林晓拿着身份证去学校取录取通知书。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这么多年来,林晓第一次真正的笑了起来。那个笑容里,没有以往那不符年龄,挥之不去的沉重,只有那说不出的轻松。她感觉自己终于飞出了那个牢笼,那个会慢慢腐蚀人的心,让人倍感绝望的名为“家”的牢笼。

      林晓高考考得好,高中学弟学妹的家长请她给自家孩子补课。她在县里没住处,班主任让她住到了自己家。林晓很感激老师,但看着老师一家其乐融融,林晓不由生出羡慕的情绪。林晓回过神,黯然笑笑,原来自己对家庭的温暖还没完全丧失希望吗?对温暖仍然还怀着希望。

      一个假期的时间,林晓挣到了一万块钱左右,除了学校奖励的钱。看着自己银行卡里的钱,林晓突然燃起了信心。或许她能活得更好,她上大学不仅能逃离那个家,还能挣得更多钱,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九月份,林晓带着录取通知书,假期里办好的独立出来的户口簿,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坐上了去C市的汽车。她要在那里坐开往B市的火车。这将是她人生的新起点。

      经过一天多的车程,林晓到了B市火车站。下了火车找到B师大来接新生的学姐学长,上了校车。坐在车上,看着B市的繁华,林晓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那是一个来自农村的女孩子面对着打扮时尚,举止得体的同龄人不可避免的自卑,也是一个自幼只有农活家务学习的女孩对未来的向往。

      开学时让大家叫苦连天的军训,林晓没有丝毫感觉,她在家时早就习惯了。军训在她还没感觉开始时便已经结束了。接着便是正式上课,大学的生活让林晓很不习惯。她习惯了每天忙碌的学习生活。

      可是大学不再是高中那样,室友不再是只知道学习,大家除了学习,更多的是聊化妆,明星,衣服,包包……林晓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室友聊天时她根本插不上嘴。在这里,她不是那个书念得最好,受老师喜欢的学生,她只是一个从农村里考出来的穷学生。

      开始上课,林晓很开心,在她看来,这是她最熟悉,最擅长的事。她学的是应用数学,在数学课堂上,林晓就像是海豚回到了大海的怀抱,这是她觉得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在这座繁华的城市,学习是她仅仅能抓住的。她在这座城市甚至这个世上,无依亦无靠。

      值得庆幸的是大学这四年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林晓在开学一个月后凭借B师大的招牌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别人给的报酬很高。

      在应试教育的体制下,中国家长对于孩子成绩的重视是农村出生的林晓不能理解的。在她的记忆里,农村里大多数孩子成绩不好读完初中甚至是小学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不过她十分高兴,她的兼职很稳定,收入很高,一个月能有一万多块,她完全不必为钱担忧了。

      林晓大学四年就在宿舍,食堂,教室,图书馆,兼职中奔波。大二时,她修了自己以前没怎么碰过的计算机的第二学位。她在国际数学竞赛,全国大学生建模比赛,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大赛中均荣获一等奖,拿了四年的奖学金。

      林晓在大学中生活了四年,已经初步了解了这个社会的规则。她没钱没背景,要想毕业后能在B市站稳脚跟,就只能比别人优秀甚至更加优秀。

      这四年,她没回过一次家,仅在除夕时发一条祝福的短信到家里和大姑二姑那里。假期时就在宿舍住,兼职也方便,她已经独自一人看了四年除夕的烟花。四年,足够一个人成长,也足够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姑变成时尚漂亮的青春女大学生。

      大三,她进了数学竞赛上认识的,Q大计算机系的学长莫祁创建的电子科技公司工作。

      大四,她被保送为本校的研究生,继续深入研究数学。

      在窗户边双目平淡的望着操场上那些挥洒汗水的大一新生,已经成为研一学生,大一新生助教的林晓,最后看了一眼操场,转身离去。

      她的一生怕是不会有这等肆意的时光了,以前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了。

      研一下学期,学校修新房,专门为老师设置的福利房。林晓的教授给她争取了一个名额,她用自己四年来兼职做家教挣的钱付了首付。正式有了自己的一套房,成为了B市人。

      林晓学长的公司这些年已经上了正轨。她当初进入时是公司最艰难的时期,因为一个程序无法攻克,不大的公司陷入困境,薪水发不出,员工纷纷离职。林晓当初的计算机水平可能不如莫祁,但她数学上极具天赋,运用数学方面的知识解决了难题。解决了公司燃眉之急的林晓得到了莫祁赠予的百分之五的股份。

      林晓研究生毕业时,这家公司的市值已经连续翻了许多倍。她手中的股份变成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她直接用所得的分红把房款一次交清了。

      这时的林晓简直就是大家口中“屌丝”逆袭,麻雀变凤凰的典范。

      对自己的过去,她已经不再感到悲伤,却也无法高兴起来。

      少年时代的林晓所经历的,看似已无关紧要,实际上就如同火山,表面平静,底下埋着的是沸腾灼人的岩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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