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夫妇之我们都没有做错》新夏之光

40、放弃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件事对喻初原的震惊程度无异于在他心底投下一颗原子弹，瞬间就将他炸得血肉横飞。喻初原的心里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得透不过起来，像不堪重负的人拼死再也发不出一丝回音。“我没把你送我的礼物偷偷给扔了，这一株接骨木还是原来你送我的那株，只不过前些日子婷宜来我这里不小心把那花盆打碎了，因为婷宜正在缠着我聊天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打理，让来我这里扫地的千泷捡去了，我也没跟她细说，她就帮我换了一个花盆，把那个你送我的花盆给扔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戚百草手里捧着那盆新花盆，语气微微酸涩，“是这样啊……”喻初原脸颊便因愧疚而开始发烫，心里像吞了秋刀鱼一般，一动便一疼。

　　喻初原请戚百草进屋里说话，把这件事情详细解释了。“我也记得戚夫人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母亲，除了习练元武道，又是精通厨艺、陶艺、绘画、钢琴、舞蹈。难怪我见到那个花盆总觉得比一般的花盆做得还要精致漂亮，我一看就觉得很喜欢。都是我不好，不应该把它摆在外面，才让婷宜把它弄碎了。”

　　“初原师兄真的很喜欢那个花盆？”戚百草的声音幽幽的，像染了很浓重的心事。“当然！”少年承诺得很快，生怕来不及一般。戚百草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胸部微微挺起了一些，有一点稚气得可爱，于是她不自觉咧嘴笑了笑。喻初原伸手去拉她，戚百草才发觉自己自己双腿僵硬得太久，双腿都已经发麻到没有知觉，连站立都难以平衡。“当心。”男孩子微微扶住她的双肩，温度从手掌一直传到她颤抖的身体，“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带着一丝紧张的气息。“腿有些麻了，陪我出去散散步吧。”喻初原笑了笑，笑容分明温柔。

　　月光如水。从小木屋里走出来的人是初原和百草，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月光皎洁，淡淡的光影洒照在他和她的身上，如璧人一双，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不染俗世半点尘埃。两人在温语谈笑着什么。百草唇角含笑，眼睛凝望着初原，神态娴静温婉。隔着几步的距离，千泷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的声线像溪水一样好听。

　　初原先看到了千泷。他脸上微露出诧异之色，看了看千泷手中的扫帚，说：“这么晚了还在扫地吗？”千泷握着扫帚，立马答话：“马上就扫完了。”

　　“去休息吧，你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初原温和地说。“是，对不起。”千泷低下头，觉得自己是破坏刚才那美好画面的闯入者。“傻丫头，对不起什么呢？”他笑了，伸手揉了揉她齐刘海的脑袋，“明天不是要进行馆内的选拔赛吗，这几天一直练功练得很辛苦，今晚应该早点休息才对。”

　　“你……”他怎么知道她练功练得很辛苦，千泷疑惑地看着他。“每晚那个最后留在练功厅里的人难道不是你吗？”初原微笑着说。他晚上看书累了会在庭院里散步，总是看到她的身影被灯光剪影在纸门上，不知疲倦地练功，像一头充满斗志的倔强小鹿。这性格真的跟身边的百草一模一样，难怪曲师傅会收下她做徒弟。“……是我。”她一怔，她一直以为深夜里只是自己在孤独地练习，竟然偶尔有他的身影从旁边闪过吗？“希望你明天能取得你想要的胜利。”初原接过她手中的扫帚，“所以，你现在就回去好好休息，好吗？”

　　“不用，我就差一点了。”千泷想抢回扫帚，慌忙中却和初原的手碰到一起，他的手指温热温热，她赶忙松开，手足失措间听到师姐的声音。“初原师兄是关心你，不要再争了，去休息吧。明天我也会去看你跟松柏道馆的弟子比试，你可要养足了精神，好好比，不要丢了师傅的面子哦”百草温柔地看了眼初原，又看向千泷，从初原的手里拿过了扫帚还给了千泷，“很期待你明天的表现，能打败敏珠，你应该是有不错的实力的，加油。”

　　“……是。”应该感谢百草师姐对她的鼓励，可是千泷看着面前如画般的这一对人，心底竟莫名有些酸涩。千泷居然走到了那棵大树下面。那是一棵古老的榕树，浓密的枝叶，苍黑粗大的树干，无数条枝根落在地上，扎进泥土里。皎洁的月光从树叶缝隙间筛落，斑斑驳驳，闪如星芒。

　　“……我听说，韩国昌海道馆的恩秀是很出色的女子元武道高手，”树干后传来初薇的声音，“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对，她非常有天赋和灵气，跟百草一模一样。”少年的声音清朗如阳光。“听说，她长得也很漂亮？”初薇犹豫地说。“是很漂亮。”初薇好像愣了愣，不知道是因为那叫恩秀的女孩子果然漂亮，还是因为那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或者是因为强调的是另一个本来就很漂亮的女生的名字。“……那，是她漂亮还是我……”初薇仿佛觉得说错了话，立刻又匆忙地说，“……还是婷宜姐姐或者是百草漂亮呢？”

　　“哈哈哈哈，”少年大笑起来，“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难道你们女生上场比赛的时候，也要先看看对手有没有你们漂亮吗？”

　　“廷皓哥哥！”初薇气恼地跺脚，然而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又变得有一点点迟疑和徘徊，仿佛有羞涩的心跳和不安的忐忑。“廷皓哥哥……”

　　千泷敛声静气，轻手轻脚地握着扫帚从大树下走开，小心不踏响脚下的草儿和碎石。原来初薇喜欢的是廷皓啊，从晓萤那听到的八卦，似乎大家以为初薇和若白是一对呢，两人青梅竹马，又同样的淡然清傲。

　　她转过身，却看到榕树旁居然站在初原和百草，百草对她做了一个嘘声动作，示意她别出声。百草拉着初原慢慢往回走，却听到方廷皓的声音：“都听见了，就大大方方出来，难不成让我把你揪出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千泷清楚看出，初薇师姐的脸色羞涩如蔷薇花瓣般娇艳，廷皓前辈之前毫不在意眉角扬起笑意的脸立即沉了下去，眼色阴翳。

　　“你怎么和他在一块？”廷皓身上莫名的火气让所有人一阵压抑。“出门散步时碰见初原师兄和师妹的，就请他们两个陪我在松柏道馆里逛逛了，我都好久没在这里夜间散步了。”她下意识的撒个谎话让方廷皓愈加激怒，“跟我回去！”说完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把百草给拉走了。留下来的喻初原和喻初薇皱着眉头，神色异常。

　　总感觉廷皓前辈，百草师姐，初原师兄三个人之间好像发生过什么天大的不愉快，感觉之间的气氛太嚣张跋扈了……

　　啊，她在想什么呢。回到房间，晓萤已经钻进被窝里睡觉了。她洗漱过后，也躺到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上午。所有的弟子们穿着雪白的道服集合在练功厅里，一扇扇纸门拉开在两旁，灿烂的阳光洒照在被擦得闪亮的垫子上。徐千泷笔直地站在队伍里，听见大家比平日多了几分激动的呼吸声，她的心脏也忍不住扑通扑通跳得有些乱，深呼吸了几下，却依然无法克制住血液中渐渐开始奔涌起来的兴奋。

　　千泷，你紧张吗？”晓萤手心出汗地盯着门外若白越走越近的身影，知道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馆内选拔赛就要正式开始。虽然知道自己能代表道馆出赛挑战赛的机会非常非常小，可是，她终究还是存着一点幻想。“嗯，有点儿。”下意识地又把腰中的系带拉紧了些，千泷再次深呼吸，冥神静气，不要紧张，不能紧张，紧张对于比赛是无济于事的。继续深呼吸，忽然她发现周围的弟子们也全都是紧张的，有的弟子将双拳握得死紧死紧，有的弟子直直瞪着眼睛，有的弟子像她一样不停地在深呼吸，秀琴也紧紧抿住嘴唇，空气紧张得仿佛凝滞了。

　　只有斜前方的初薇不太一样。从千泷的这个角度，能看见初薇的面容异常苍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睫毛低垂着，微微失神地看着地面。是生病了吗？千泷想起昨晚在大树旁边听到的对话。初薇前辈该不会是因为和廷皓前辈说话得太晚，没有好好休息，所以身体不舒服，生病了吧。若白走进练功厅。廷皓和百草跟在他的身后，在练功厅里寻了个角落坐下。从初薇身边走过的时候，初薇的睫毛略微颤了下，仿佛要向两人的方向抬去，却又终于还是垂了下来。

　　“上午进行女子组的馆内选拔赛，下午是男子组。”若白的声音使千泷的注意力从初薇身上移开，凝神听他解说今天比赛的安排和规则。“目前全馆的女弟子一共有十二人，分成两组来进行选拔。初薇和秀琴在以往的馆内比赛中成绩最好，所以将她们两人分在不同的组，其余的人由抽签决定进入红组或是蓝组比赛。赛制采用淘汰制，由从红组和蓝组胜出的两名弟子来争夺代表松柏道馆出赛今年道馆挑战赛的资格。”若白穿着雪白的道服，腰系黑带，神色淡淡的，目光从一个个站得笔直的弟子们身上扫过，问：“听清楚了吗？”

　　“是——！！”松柏道馆的弟子齐声回答道。“好，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热身十五分钟，女子组的比赛正式开始。”

　　“是——！！”弟子们齐刷刷地高声回答，声音还在练功厅内持续回荡时，初薇却从队伍中走出来，站到若白面前，垂首对他行礼，苍白着面容说：“师兄，我退出这次比赛。”弟子们面面相觑，全都傻住了，目瞪口呆地盯着竟然说出那种不可思议的话来的初薇。“为什么？”若白打量初薇，眉心一皱，“是生病了吗？坚持一下，等今天馆内比赛结束后再好好休息，还有，不要再说出退出比赛这种没有志气的话。归队！”初薇一动不动。她握紧身边的双手，幽黑的睫毛依旧低垂着。 “师兄，我退出这次比赛。”她重复了一遍，静了几秒，又决绝地说：“而且，从此以后，我退出元武道的练习，再不参加任何比赛。”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若白盯着她，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练功厅内的温度也骤然仿佛降至冰点。“我知道。”初薇轻吸了口气，声音木然地在屋里回荡，“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元武道，只是因为我从小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喜欢元武道，于是我也想要练。”她只是想要他的眼睛能看到她，想要站在他的身边，想要和他有共同的话题。她本来的性格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因为他喜欢的女生类型的性格是那么淡然，她为了争取他的目光不得不压着原来的性格，慢慢伪装起现在淡然清傲。但是有什么用呢？他的目光从没分舍过一丝在她的身上……

　　练功厅的角落里，百草忍不住看了身边的廷皓一眼。“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无论我怎样努力，他都不会喜欢我。”初薇的嘴唇苍白干裂，微微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说这些很丢人吧……所以，我不要再练元武道，我要去做那些我真正喜欢的事情！”初薇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对不起，若白师兄。”若白沉默几秒，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元武道对你而言只是用来追求男孩子的手段，那么你也确实不必再练下去了。你走吧。”说完，他看都不再看她，沉声对面前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弟子们说：“解散！热身！十五分钟后，女子组的馆内选拔赛正式开始！”

　　“是——！”弟子们呆呆地齐声应着，呆呆地望着初薇慢慢走过若白身边，她的步伐异常迟滞，却始终没有回头地走出练功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