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尽头 ...
-
“嘶……”德拉科睁开眼睛，白色的光芒和着雪色便映入眼帘。这里是森林，他活动了下酸痛的四肢便企图从身后的石头上爬了起来，脚一麻又狼狈的跌坐了回去。
他身上起码有十个保暖咒，感受着身上那些不该在化雪的天气里出现的燥热感，德拉科将围巾从身上一圈一圈的解了下来丢到一旁。
靠在石头上喘了喘气，然后看着从嘴边流逝出去的白色烟雾在空气里浮动着消散。
他昨天又被袭击了，在一家麻瓜酒吧里，德拉科茫然的想着，或许只是个清吧，他还记得那家店的老板有一双烟绿色的瞳孔，他又仔细回想了几下，现在的他在这里，一个林子里，周围满是树干和纠缠的枝条。
那么，他昨晚经历了些什么？隔夜的记忆伴随着酸涩的头痛感席卷而来，德拉科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感受着它们在暖烘烘的体内游走，也顺便期待着它们能够将麻木和困倦带走。
重新睁开眼，德拉科才开始打量四周，树根纠缠着从雪地里凸起，将通往林子外面的小路变得蜿蜒而曲折。
他抬起头透过枝条间那些被点亮的间隙企图看到更远的地方，也企图看到一个瘦削的男孩身影，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哈利波特去哪了？那个把他从食死徒手里救出来的家伙去哪了？
德拉科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抓了抓，他难受的皱了皱眉，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从石头旁摸索到自己的魔杖。
“他可能去打猎了……”德拉科胡思乱想着。“从村子里讨点饭什么的……因为他不可能又丢下我……”
打猎是不可能的，就他那个连床都爬不上去的身体素质，他能去哪打猎？德拉科向前走了两步心里猛的一虚，昨天晚上的他明明是个有能力的家伙……糟糕，他……他什么时候恢复魔力的？！
脑海里又开始回忆起来，那个有能力化形的哈利波特载着自己可是足足飞过了一整个城市来到这里的。
而他记忆里的哈利波特早就自身难保了，又是哪里来的魔力去消耗？如果他不是哈利波特的话，那么那个家伙又是谁？黑魔王吗？不……不可能……除非他已经有办法对付魂片并且成功了……
德拉科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喜悦像洪水般将他渐渐淹没。德拉科不自觉的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淡色的光在他的脸颊旁拉出一条柔和的光晕来。
重新打起精神握紧了魔杖，看向了远处隔了雾的村庄和远山。
那么他就不会死了。
他就可以和自己一起离开了！
“可是他去哪了？”德拉科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毫无目的。
“他会去哪？”远处传来一阵雪雀啾啾的叫声。
步伐掠过，晨光和残雪在他身后碎落一地。
……
霍格沃兹。
红色的光芒从黑发男孩的杖尖喷涌而出，瞬间便和伏地魔的魔力撞到一起，两束光芒交汇处溅出了大量的火光！
这场决斗开始没多久，胜负却已分。
伏地魔猩红色的瞳孔猛的一缩，那束红色的光芒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一条巨龙，巨龙张开嘴露出獠牙，嘶吼一声将他的魔力瞬间吞没然后化作一道火光朝他急射而来！
“嗞……”伏地魔翻过身体躲过魔咒而后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便从从腰侧漫出，魔杖也远远的飞落到一旁。
这是一个年轻巫师该有的能力么？
“哈利！”凤凰社欢呼着，信心和喜悦像激素般在他们身体里肆意疯长起来。
食死徒们朝前推搡着迈了一步，凤凰社便举起魔杖和他们对峙。
“哈利波特可是凤凰社的叛徒，你们早已将他弃掉了！”庞特龇牙咧嘴的吼道。“现在才想到他吗？你以为他是来救你们的吗？”
“别做梦了，邓布利多。”他扭曲了自己的刀疤脸。“你们的救世主现在可是黑魔王！”
是啊！所有人都瞬间僵住了身体，当初哈利波特的背叛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个男孩实力强大，冷血无情，他曾经重伤邓布利多和一干傲罗们扭转了整个局面……
他不仅是背叛者，传闻他还是黑魔王分裂出的另一个自己。
“放屁！”罗恩满脸通红，眼睛瞪的大大的。“那都是你们的诡计！是你们在陷害他！”
“哈利！哈利！”金妮也尖叫起来。“你得解释，你是凤凰社的人！哈利！”
……
“来不及了……”邓布利多旁若无人的看着那个男孩，眼睛里满是急切，手指也在身侧猛的收紧。
战场在一场决斗里瞬间混乱起来，而混乱归混乱，哪一方都没有主动跨过某根线从而打响战争。在这个局势极其混乱的战场上他们只能怀着勇气等待着，等待着奇迹或厄运……
瞧！他轻易间便将他打败了，用身体里的魔力肆意的辗压了他！
哈利提着魔杖和地上的伏地魔对视，心里的快意和疯狂像海浪般朝他涌来，一浪又一浪，就像在幻境里看到的那片海一样，血红色的海水欢呼着涌上岸，漫过云端，淹没礁石和冬青树，然后覆盖整个世界！
“看看你的样子。”哈利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兴奋也在舌苔上跃动着，它勾起自己的嘴角拉扯出自己不熟悉的笑容。“看看你的样子伏地魔。”
“我就要杀了你了。”
复仇，复仇，复仇。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汹涌的恶意和仇恨瞬间便将他淹没！
可是……
滴咚……
熟悉的大雨从噩梦里赶来，这次他不再排斥了，也不想去排斥了，他就那样打开所有防备破开所有封闭，欣然的接纳了一切。在哗啦啦的声音里他仿佛听到了心跳声，一声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像是在耳膜上敲击着一般，那声音如此急促而剧烈！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段记忆里，那场大雨，那些尖叫和仇恨，它们从来没放过自己！而他也从未忘却过！
逃避逃避，他逃了那么久那么久，他已经逃不过记忆了！
那就……沦陷吧！
那就沦陷吧……
……
哈利抬起手臂重新对准了地上的人，越发浓郁的猩红色几乎从冰冷的眼瞳里溢出。
“你看，你还是要守不住，哈利波特。”
“你想吞噬我么？”伏地魔裂开嘴笑了。“就像我吞噬我的那些魂器那样，强者吞噬弱者，我也将成为牺牲品，为了成就更强大的你……”
“不。”哈利抬起空洞的眼睛，语气里却满是狠戾。“我只是来复仇的。”
“是么？”伏地魔看着他笑。“不顾一切吗？你能保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好像被施了咒一般钉在原地，就像在看一场荒谬的舞台剧那样看着站在那里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给自己搭建了一个用魔力和冰雪搭建的舞台，台上的那些敌我不分的演员上演着狗血的复仇戏码……
每个人都在等待这场戏落幕，有人期待着它会变做一场盛大的重生仪式，有人期待着它会变成一个埋葬黑暗的坟地。
“你听说过……”黑发男孩歪着头露出一个假笑。
“灵魂分离吗？”
“喀嚓。”赫敏将脚后的冰踩碎了。
伏地魔瞪大了他猩红色的眼瞳。“你想做什么？”
“你说，如果我把灵魂分离和钻心挖骨用到同一个人身上……”哈利若无其事的开口，声音却开始变得嘶哑森冷起来。
“会怎样？”
……
“这是怪物吧。”塞得里克摇了摇头红着眼闷声开口。“他绝对不是哈利波特……”
风卷着寒意铸成的冰锥将尾音打碎，在一声声倒吸声中，那个怪物举起了手臂。
这个男孩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去杀死黑魔头了，众人心知肚明，这个男孩要杀掉这个怪物了，这个心脏变质的怪物……男孩要用怪物的手段杀死怪物了。
怪物要杀死怪物了……
怪物和怪物的表演，观众的手足无措哑口无言。
“灵魂分离。”随着冰冷的语音落下，一束冷色的光束没入了伏地魔的身体里。
地上的人瞳孔猛的一窒，嘴角带着的笑意反而越发扩大。
“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伏地魔喃喃道，将渴望的视线钉在那个男孩。“才是胜利者吧？”
当你的执念放下的那时，也就是成就我的那刻……
“住手波特！”麦格教授猛的吼叫道，她在大家瞬间诧异中翻身朝伏地魔射出一个死咒！
她想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伏地魔！在哈利出手之前！
在哈利施展他的计划之前！
食死徒们尖叫着想要阻拦，他们慌乱的举起魔杖，黑魔王只能由黑魔王杀死。
尖叫声，脚步声……
嘈杂喧闹……
“噗……”哈利瞬间便将那道死咒打消在了空气里。
“要你多事！”哈利举起魔杖在空气里划了一道圈，淡金色的光芒便将人群和他们彻底隔绝开来。
……
“看，我帮你复仇好吗，哈利波特？”血海漫过他的脚踝，有人在他的耳边吐息着。
“这个世界不属于你，哈利波特……你只是一缕孤魂，你早就该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了……”
“杀了他，杀了那个害死你亲人朋友爱人的人！做你想做的事，完成你想完成的夙愿！”
……
“然后……去你该去的地方……”
……
“哈利波特！”他想要把自己变做魔鬼了，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邓布利多握紧魔杖又放松，他不能动手，就像对面的敌军没有动手一样，他们都不该介入这场戏剧里，这是一场能够影响战局的戏码，而他们没法逼迫戏剧提前落幕！
“没有人能阻拦我了……”哈利听着那些呼换他的声音，那些就像从深井里传来的呼声，重重回音在雨声里穿梭着逐渐消散……
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听不到。
仇恨，折磨，和死亡，这就是全部了。
哈利的眼神和魔杖一起对准了那双红色的眼睛。
“钻心……”
“波特！”有道声音传了过来，从喧闹的呼吸中传来，又像是从记忆里跑来，带着熟悉的讽刺的腔调。
谁？
哈利的声音哽在喉中。
谁的声音？
随即赶来的是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它也从记忆里赶来，像只前来索命的恶鬼，这两道声音就那样划破了大雨声，在耳边交错响起，愈演愈烈，覆盖掉心跳，覆盖掉雨声，最终覆盖掉整个世界！
“哈利……波特……”德拉科又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没进了人群的喧闹里。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德拉科狼狈的赶回了霍格沃兹便看到了这一幕，他四处找这个混蛋！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混蛋有了能力便会回去当他的救世主！
但此刻没有人注意到他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半圆形金色光罩里。
哈利波特被关在了里面，还有黑魔王……就像场祭祀一样，这么多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他的男孩和危险的东西关在了一起！他们把哈利和黑魔王关到了一起！他们想杀了他！他们都想杀了他！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掐住了，他快步朝战场跑去，像个饥渴的人看到了一颗苹果。
哈利的脸色陡然变得痛苦起来，他突然俯下身捂住腹部，痉挛感像电流一般在身体里游走着……
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
“哈利波特。”有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那是个女孩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泉水般清澈的，它洄洄流淌在脑海里。“你还是没守住重要的东西。”
“你看。”
哈利突然能看见了，他又回到了那个海滩上，红色的浪潮重新漫过海岸，汹涌而澎湃。
“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被侵蚀了。”那道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我救不了你了。”
洪水漫过脚踝，将尾音揉碎。
……
“德拉科！”有女人在尖叫着，德拉科来不及跑到哈利身边便被纳西莎发现了。
他的母亲跑过来狠狠的拥抱住了他。
“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她不停的念叨着。
“你没事，你没事……”纳西莎亲吻他的额头，手在他的后背上抚摸着。
谁？哈利猛的回过头，冷不丁的和那双受惊的灰色眼睛对视。心脏便好像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这个人，这个人不是死掉了吗？死在了那场大雨里……可他怎么还在这里，如果他还在这里的话……那么我又在做些什么呢？
滴咚……
脑海得到了一瞬间的清明，就像一块寒冰从喉咙一直滑倒了身体里，狠狠的打了一个颤栗后他开始感觉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耳边突然也可以听到所有声音了，赫敏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小天狼星冲斯内普骂骂咧咧的声音，食死徒们的尖叫和慌乱声，人们都在围绕着他喧闹着，就像大雨那样，可雨声已经停住了，停住了……
噩梦结束了……
都结束了……
哈利眼里的红色猛的开始褪去，他站在原处深深的呼吸着，耳边满是心跳声。
“哈利！”有人在惊恐的叫着。
哈利抬起头，在他刚刚一失神的瞬间，伏地魔已经重新得到了他的魔杖。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哈利举起魔杖对准了那个想要拼死一搏的黑魔王。
第一个魔咒打消了对方的死咒。
第二个魔咒带着绿光汹涌的没进了伏地魔的身体里。
无论他是谁，结果都不会改变。
就像我变强大了，那么你就得死。
伏地魔向后倒去，眼睛里的红色像脱落的红漆，死寂一片，一切都死寂一片。
就像是慢镜头一般，他的身体开始破碎，金色光罩也开始破碎，像在学校里砸碎在地上的水晶球那样，一同化作青烟和渣。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很快，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黑魔王死掉了。
随意的，简单的，死掉了。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惶恐，每个人都不安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孩，那个轻易便杀掉了黑魔王的男孩。
“主人。”贝拉特里克斯舔了舔嘴唇小心的看着他。
强大的黑魔王抹杀了弱小的黑魔王，次品总是容易被淘汰。
哈利却转过身看向了邓布利多，暗绿的瞳孔苍白无神。
“你答应过我的，教授。”哈利嘶哑的开口了，他摇摇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已经控制不了了……”
“哈利。”德拉科挣开了纳西莎的怀抱，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过去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
“哈利……”德拉科喃喃道，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不安感在身体里升起，他的鼻子也忍不住的泛酸起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不要逃走了好不好？
“啊……”哈利哼了一声蹲了下来，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身体。
“求求你。”哈利再次看向了邓布利多，眼睛里满是哀求。
“一场伟大的重生。”贝拉特里克斯看着那些消失在风里的青烟，嘴角的笑意逐渐热烈起来。“我们将一同见证！”
食死徒们都摩拳擦掌起来，黑魔王的死亡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们，比起缅怀不如期待！
至于死地而后生。
黑魔王的重生。
邓布利多举起手臂，杖尖对准了地上的黑发青年。
“不！”庞特面色巨变。“他想杀了黑魔王！”
食死徒瞬间暴乱，他们从对面泄洪般扑来，魔咒瞬间从杖尖一一射出！
战争也在此刻彻底打响！
“阿瓦达索命！”
从白胡子老人手里射出的魔咒像一把无人能撼动的箭，它汹涌而至，从这头到那头，食死徒们铺天盖地的阻碍魔咒纷纷撞击在了那把箭上，可是依然于事无补，它们还未靠近便被看不见的东西击碎成了光斑！
“不！”贝拉嘶叫着，那个魔咒就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头在老人身上，一头在男孩身上，一旦咒语投出，无人能改变它的轨迹。
“不！”有人尖叫。
斯内普在战场上摇了摇头，他紧紧的靠近着邓布利多，为他挡下那些射偏的魔咒。
这就是他们那天晚上的约定么？斯内普眼神忽明忽暗，这就是那天晚上他们立下的魔法誓约吗？
在那个不安的夜晚，那次普通的聚会上，那个男孩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提着灯笼从画像里走来。
烛光，蜘蛛网，奶茶的香味和炭火噼里啪啦燃烧的火星……那是一个战时的夜晚，那天黑魔王看出了自己的端倪从而改变了之前的计划，从而导致霍格沃兹差点失守……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是哈利波特最后一次喝他的魔药了，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喝自己的魔药了……
而那天的再见真的就是再见了，再见也只是物是人非。
其实在那个时候哈利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魔药能够拯救的了吧？
但他那个时候还是正常的。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那个晚上。
“我有话要和……”男孩闪烁的看了他一眼，碧绿色的眼睛在烛火下亮的像有星星在闪烁着，他那样小心翼翼的和自己说话。“邓布利多教授说一下……”
“等会见。”斯内普说道，他看了一眼哈利视线便落到了邓布利多身上。“我先下去和金斯莱汇合。”
他打开门又回头来看了一眼那个男孩，那时的男孩还在看他，眼神闪烁。
“再见。”声音淹没在浓郁的暖气里。
……
事实上那天晚上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
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着，围绕着哈利自己，围绕着那些说不清的未来……
他不记得也没听清所有的一切，只记得邓布利多的眼睛难得的发红，他从没见过那个老人伤心过，而那天他却看到了，那个老人在烛光后面苍老的像个将死之人。
他们还为此签订了一个古老的魔法誓约。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记得哈利波特的一句话，和现在的场景又是多么的相似，带着同样的哭腔和无助。“教授，如果我恳求你，你一定要去做……这是我唯一拜托你的事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孩子。”
“我知道，但我在害怕，我害怕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似乎所有的难过和恐惧都在那个被暖气和烛光包裹的夜晚慢慢的消弭殆尽了，所以他们才能在关键时候不露一丝胆怯。
……
但这一天还是来了，斯内普想。
你最害怕的也来了，哈利波特。
你也做到了不是吗？邓布利多。
那束绿光是一个隔了时间的约定，它沿着契约延展而出的丝线朝目标射去，没有人能够改变它。
死咒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没进了哈利的身体里，带着睥睨一切的力量。
谁也无法阻拦，即使德拉科嘶吼着将他硬生生的拖离了魔咒航行的轨道。
而当那个魔咒没入哈利身体里的那瞬间，德拉科只觉得怀里猛的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中了，那东西不仅砸中了身体，还不小心砸中了他的心脏，心脏就那样坠落了下去，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什么啊！他呆滞片刻后把怀里的混蛋狠狠的抱紧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躲不开？
雪花从白蒙蒙一片的天空上漏了下来，又被风吹乱。
我说了不要再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德拉科感受着他的头发在脖颈上蹭动的感觉，以及那些冰冷的触感和手里迅速褪去的热度，心里竟然生不起一丝难过和酸楚，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
有人从身边跑过，有人朝他投射魔咒，还有人帮他挡住了魔咒……
他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德拉科面色呆滞的想着，后悔他那天为什么昏迷在了帐篷里，他就是在那里把他的男孩弄丢的……
因为一旦弄丢了，他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真的……
好后悔。
食死徒们瞬间暴乱了，黑魔王被杀掉了！是彻底的！
“噗，噗，噗……”黑色的身影开始不断逃窜起来，战争才刚刚开始，黑巫师们便开始如同鸟群般溃散起来。
凤凰社几乎全巢出动了，没了伏地魔的食死徒们和散沙没有什么两样，战场瞬间变成一边倒的局势。
残雪还没来得及化尽，新的雪便又开始落了。邓布利多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握着魔杖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这个圈，到底是走完了……
……
“哈利！”
德拉科感觉身边有人围拢了过来，他们像强盗一样拿着匕首，狰狞着脸，企图伸出手臂来拉扯他。
“滚开！”德拉科咬牙切齿的骂道，下眼睑泛着不知是愤怒还是痛苦的红色。“走开！你们都给我去死！”
谁也不许和我抢！谁和我抢我就杀谁！
但他还是感觉有人在不断的叫着哈利波特这个名字，有人在哭，有人在拉扯，有人在推搡他……
“放开他！马尔福！”又是一阵恼人的啜泣。
德拉科从腰里抽出匕首一刀捅在了离得最近的那根手臂上，他感觉鲜血溅到了自己脸上，带着腥味的恶心感在身体里翻腾着，对方立马尖叫起来远离了他。
“都给我滚！”德拉科将带血的匕首扔在一旁举起魔杖对准了那些想要接近他的恶鬼。
杖尖冒着魔力交织的火光，谁也不要接近他！
谁也带不走他。
寒风卷着雪花在魔咒交织的空气里游走着，硝烟味，泥土味，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些浓郁的冰雪气息……
“嘿，疤头。”德拉科小声喃喃道，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好像下雪了……”
“快起来啦。”
好像他们还在帐篷里那样，那个绿眼睛男孩和他一起见证了今年的初雪。初雪来的那天，帐篷里的炭炉还在噗呲噗呲的冒着火星，桌上茶壶里的热水和三明治也还冒着轻烟。
披着厚厚毡毛披风的男孩从外面掀开了帘子，那种熟悉的冰雪气息便透过帘子毛边肆意的游进了帐篷里，然后在暖气里融化。
他笑着冲着里面喊。
“快起来了，疤头。”
床上的男孩皱着脸，眯起碧绿色的眼睛从被子里朝外瞅了一眼。
“你看，下雪了。”
……
死亡是什么？当那束绿光携着死亡气息没入身体里的时候，哈利再一次感受到了。
沉沦……黑暗……身体仿佛像一片灰尘一般沉浮着，沉浮在一片虚无里……
没有痛苦，没有知觉，视野里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混沌，如果他还有视野的话 。
混乱的战争，嘶吼声，哀叫声，咒语发出的瑟瑟声，还有魔力在空气里碰撞的声音，以及那些不断折磨他的那些记忆……仿佛都脱离他而离开，向着远方逐渐远去。
第一次死亡是在大雨里，第二次死亡是在雪地里。
他仿佛能听到身体坏掉的声音，就那样噗呲一声，伴随着汤姆里德尔不甘的尖叫声。
当他的意识站主宰的时候，那时的魂片还没有办法侵蚀他的灵魂，遭受魂体痛苦的都是他一个人。而现在，和魂片融合后，灵魂也开始被侵蚀大半，而这个时候，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
那又怎样？
可他还是死了。
黑暗里会有什么，哈利感知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他还会看到时间么？
那个神秘又危险的东西。
他到底是没有逃过，到底是飞跃不了的。
他就在那里感受着黑暗，感受着孤独，回忆像放映片那样一幕幕的在眼前闪现。
他真的舍不得死掉啊！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做过，还有那么多的约定没有完成……
“时间要来了。”不知过了多久，有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
多么神秘，那个声音又来了，从上一世伴随到这一世。
可下一刻他便被震惊了，他看到那条金灿灿的长河从黑暗尽头涌来，像以前那样交织着，璀璨夺目！不是从他的上面，也不是从他的下面，不是从任何地方！
而是……朝他的方向奔涌而来！
那条长河朝他淹没而来，所到之处黑暗将无处遁形！
“老魔杖从不杀死自己真正的主人。”
那个声音又说。
作者有话说第101章 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