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门派我做主》晏棘

3、第二章

　　洛城繁华。且人气兴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江湖人士云集的洛城可是江湖中的名利场，曾经的武林盟主号令天下，四海八方名士纵横捭阖的地方。
　　如今太平，虽然废除了武林盟主的称号，这洛城却是更加热闹了，鱼龙混杂，百家争鸣，甚者每个小饭馆都称得上客似云来。洛城的太守清楚这里是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管理起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幸没出什么大乱子，相安无事。
　　洛城位处中原，因而联通南北，贯穿东西。这里地势开阔，风景宜人，曾经是开武林大会的好地方。这里吸收四方文化，融汇贯通，因而可以吃到各地的菜，听到各地的曲儿，见到各地的新鲜玩意儿。在洛城城中走一遭可是让人大开眼界，心满意足，因而南来北往的人总愿意路过这里顺便小住几日。当然人们愿意来这儿还有个很重要的因素——这里消息灵通，天下事尽收耳中。
　　归元四侠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这个原因。
　　这是她们新起的外号，行走江湖靠的不就是个名声!莫问天花间翎之流有世人供他们为剑神剑圣，她们无名小卒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然而四人站在城门口，看着城中琳琅满目的好东西，却也只是眼巴巴的望着。
　　“糖葫芦!卖糖葫芦了!两文钱一串!诶，几位姑娘要不要来一串？保证酸甜可口!”一位大叔扛着插满糖葫芦的棒子吆喝着路过。小花状似无意地摸摸腰包，然后礼貌地笑着朝大叔摇摇头。
　　没错，师傅给她们的本来就不多的碎银子在之前几天的奔波中已经花完了。但是总不能连消息都没打探到就打道回府吧，人活着总是能想到办法的。
　　总是负责想点子的小四说道：“你们觉得不吃不喝我们还能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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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是句大实话。
　　“应该活不到我们抓住采花贼。”小五的回答更实在。
　　“不如这样，我家中有困难时会卖出一些平日收藏的珍贵书画，往往价值连城。”
　　“四师叔难道认为有人会买你的鬼画符？”小草毫不留情的揶揄。
　　“……有时我娘也会变卖些珠宝首饰或者珍奇古玩。”
　　“我们身上难道有卖的上好价钱的东西吗？”小草继续泼冷水。她们统一插一支木簪，人手一串芙零花编成的手链，朴素到极点。
　　“师姐，你管管你这个徒弟!”小四忍无可忍。刚一转头却看见小五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我们也可以做这个。”小五手中的剑鞘指向斜前方。

　　“瞧一瞧，看一看!各位乡亲父老，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绝对精彩的武术表演，看了还想再看，不看后悔的表演!”
　　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拿着个钵大声吆喝着，怎么看都是个文静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却来这里卖艺，路人纷纷过来凑个热闹。
　　小草看着四师叔果真能文能武，做得了大家闺秀，喊得了市井俚语，不由大大佩服，也学着她的样子喊了起来。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小五一手执剑，一面朝小花点了点头。小花戴着面纱——毕竟这张脸走到哪都太招摇，拿着一对镲学着隔壁摊的样子意思性地敲了两下，便算开始了。
　　小五开始舞剑，她对自己的剑法尚有自信，当即灌注三分气力，使出一套初蒙剑法。
　　出剑前一个帅气的扫堂腿外加空中旋转引来群众热烈的叫好声，随后快速出剑左右开弓，随着一道优美的弧线转身横扫，又是一挑一劈一刺，动作行云流水，兼之舒畅自然。随后原地飞身起翻，又在落地时刻剑尖驻地，身体在半空停留三秒，当即沿着剑的弧度极速向前以距离地面仅一寸的高度水平掠过，又是一完美翻转垂直落地，顺势长剑向后一划，四周欢呼鼓掌声鹊起。
　　小五越舞越起劲，却是有些忘我，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看似随意一刺一挑却是暗藏玄机，每一招没有一点多余动作而是招招致命。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然而这围观的群众多是些无所事事来凑个热闹的外行之人，自然看不懂她剑招的奥妙，只是觉得没有开始那几下美观悦目又有难度，渐渐的竟有人嘘声，嚷嚷着“没意思”就走了。
　　小四看到一阵着急，“小五!小五!你是在表演，不是决斗!”
　　小五如梦初醒，脸上那副狠厉的表情慢慢褪去，露出几分尴尬，正正对上了醉仙居二楼正在喝酒的三人。
　　“大师兄，这姑娘功夫不错，绝非花拳绣腿!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竟没有见过。”
　　“没错，有点意思。”被称为大师兄的人看着那个连舞个剑都一脸认真的姑娘，似乎被逗乐了，又低头灌了几口酒。
　　小五自然不知道这么多。看着眼前慢慢消散的人群，干脆长剑一扔，右手运一掌打向街边的一大棵梨树。可惜已过了梨花盛放的季节，否则漫天梨花飞舞更会是一番美妙景象。此时绿叶纷纷飘落，却没有落地，却像是被小五操纵，在她掌间流动。
　　这套飘雪穿云掌掌如其名，飘飘欲仙，招式避重就轻正如在云中穿行，绿叶更似一条绸缎在两掌间飘然飞舞。众人不禁叹为观止，又是一大片叫好声。
　　旋转，跃起，劈叉……小五这次掌握了观众的口味表演越发如鱼得水，掌声一浪更比一浪高。
　　小四和小草抓住这个机会转着圈将盆钵支到观众面前，一面说着“请多多支持”，一面含笑看着观众大方地给钱，听着钱币“叮铃桄榔”掉入盆里的声音。
　　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飞快的闪过跑开，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这一片围观群众此起彼伏的声音，“我的钱袋呢!”“诶我的怎么也没了!”“哪里来的小贼!”。
　　听见这话的小五眼神一锁，当即朝着那小贼逃跑的方向飞身追去，围绕在她身侧的绿叶当即失去了力气般软软地落在了地上。
　　那小贼哪是她的对手，轻功略一施展，不出几步就将那小贼一把擒住。“交出来。”话不多说，一面伸出空着的手。
　　“什么……”小贼还想演戏，侧眼看到围上来的人立即泄了气，只得乖乖的交出钱袋。
　　小五正准备一脚踹开让他长个记性，小花忙上前拦住，“算了算了，就饶他这一次。”
　　小花出马，小五当下点点头将他放了。
　　众人拿回失而复得的钱袋对四人自然万分感激，纷纷掏出些碎银子说是要谢谢她们。
　　却之不恭，于是她们愉快地收下。
　　今日的卖艺，提前收工!

　　“五香八宝鸭，杏仁佛手，宫保鹌鹑，酸汤肥牛，山珍刺五加……”醉仙居的小二看着眼前的姑娘“蹦豆子”一般报着菜名，暗暗感叹这次可是遇见行家了，一看就是大户小姐，一边匆忙记着菜名。
　　“咳咳”。旁边一围着面纱的姑娘轻咳两声，大户小姐当即笑眯眯地说：“这些都不要。来八个馒头，一斤牛肉吧。”
　　“好嘞!”小二毛巾往肩上一搭，对漂亮姑娘却也没脾气，“您稍等！”
　　小四的笑容褪去，“师姐啊，我们才挣了银子用不用这么节省啊！”又放低了声音身子向前道，“这里可是醉仙居诶，哪有人只点馒头和牛肉的!”
　　“喏”，小花眼神瞟向斜前方桌子示意，桌上摆着一大盘牛肉，几个馒头，还多了两壶酒。
　　她们却不知桌前三人正巧是适才楼上之人，桌子正好靠窗，方便他们将刚才的好戏一览无余。
　　小四悻悻地把头伸回来。
　　饭菜上来了，四人也愉快地吃了起来。
　　“小二哥，”小四灵机一动，“我问你点事情呗。”
　　她们选择醉仙居自然是有原因的。
　　醉仙居乃是洛城最出名的饭馆，每日有数不清的人来此作客。人们吃点饭喝点酒，就难免谈论起江湖中事，因而这里的小二无意中听几句也能变成半个“江湖百晓生”，对江湖消息甚灵通。
　　消息可不是白打听的!
　　不过这次例外。
　　小四是传统的苏州女子，自有江南女子婉约娟秀的气质，没有了吴侬软语的口音却保留了那份轻柔悦耳。
　　小二听到这姑娘的叫唤已是心中愉快，转眼一看更是被惊艳到了。
　　刚才搭话的姑娘黑发挽了几个髻，几个小辫搭在胸前，脸庞小小，五官精致，自有一番娇俏的气质，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姑娘显然属于“腹有诗书”之人。
　　旁边的女子长发高高束起，当中插一木簪，简单大方，又蕴含古典韵味。眼角上挑，却不觉尖刻，只有难掩的英气。神色淡淡，眼睛却极有神采。此时正夹起牛肉旁若无人地吃着，这吃相……倒也豪放。
　　她的对面，这姑娘发髻精致，五官端正，倒也算是小家碧玉。眼睛神态中有一丝狡黠聪慧，想必是个灵巧的姑娘。
　　而她身边的女子正是刚刚放下面纱的小花。小二一瞬间看傻了眼，这姑娘的容貌实在无法用他贫乏的语言描绘。若他读过《诗经》，便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八字乃是为她准备，可谓增之一分则浓，减之一分则淡，容貌极盛却又不会让人心生厌恶。
　　“几位姑娘，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小二自然乐意效劳之极。
　　小四和小花对视一笑，当即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道最近江湖中传闻的采花贼？”
　　原来是为这事！
　　“那采花贼颇为大胆，采的可都是江湖中极有名气的美人。对了，几位姑娘花容月貌，可要小心被他碰到了。”
　　小四笑道，“我们此行正是为了找他，若是碰到了倒是省事。”话音刚落，自觉失言。
　　这话叫人听去可不是暴露了！
　　果不其然，旁边座位一男子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却是朝着小花，“这位姑娘貌若天仙，真是令在下一见钟情。寻那采花贼做甚，倒不如和在下喜结良……”
　　“缘”字还没说出口，小五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微微一侧便是一道鲜红的血印。小五面无表情，却是一副随时都能杀了他的样子。
　　“女侠且慢，”那人的表情倒也不太害怕，依然嬉皮笑脸，“我来啊，其实是给诸位女侠出主意的。想找那采花贼倒也不是难事。”
　　与他同桌的两人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人看起来儒雅温厚，抱拳说道，“几位姑娘请恕罪，我这师弟不正经惯了，不过没有恶意。多有得罪，我在这儿替他赔礼了。”说着微微鞠躬。
　　小五这才收回了剑。
　　刚刚那人却是扭了扭脖子，对另一人道，“大师兄，你说我想的是不是找那采花贼的唯一办法！”
　　那人闻声回答，“主意是好，不过我不赞同。”
　　小花却是突然抬起了头，“不妨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