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驯养记》冰涯尽

2、第一幕 炙雨

　　她从未想过那些太过美好的传说，因为那会使现实更加难过。
　　干净的地面上映出她的倒影，阳光自窗外没有丝毫声响地打进来。有人说阳光是天使的羽毛，只要得到它就能得到希望。但即便如此她也会清醒地认识到，失去的东西就永远地失去了，不会再回来。
　　窗外风景甚好，夏沨漠拿着一摞卷子不紧不慢地走在走廊里，目光望向窗外，忽然看到几个企图逃课的学生正姿态不雅地想要越过栏杆。
　　走出教学楼，拿起花坛内的一颗石子扔了出去，好巧不巧地砸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头。
　　“好副班长，不要多管闲事。”头发染成红色的男生回头，满是油光的嘴上不满意地一撇。夏沨漠瞅了瞅他那满是乱涂乱画的校服被撑得满满当当，一笑：“好心提醒一下，那边的栏杆螺丝松动了，爬的时候动作轻点。”
　　话中的嘲讽之意显而易见，但程宇彦看到夏沨漠的笑容还是有些惊讶，向下望的时候无意间加重了栏杆承受的重量，华丽丽地摔到了地上。满脸尴尬地抬起头，楼道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夏沨漠已经回到班里，将手中的卷子发下去。
　　方才还滔滔不绝的老师此时停下讲话，看了看夏沨漠：“告诉大家一个消息。”程宇彦从后门推门进入，老师没有留意他，继续讲道：“夏沨漠同学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下周会转入别的学校，大家趁这一周的时间好好道个别吧。”
　　许是听到了某个字眼，夏沨漠发卷的手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最后一张卷发到程宇彦的桌子上，程宇彦佯装看着上面的题，沉声问道：“你要转学了？”
　　“嗯。”夏沨漠回答，走到另一边的座位坐下。
　　放学，熙熙攘攘的学生散落街道各处，夏沨漠行在其间，走到路旁的长椅旁坐下。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现在公交车站的人正多着，还是等一会儿吧。
　　忽地，在密集的云层之下闪过一道光芒，恍若白昼流星一般。
　　一股寒意浮上心头，夏沨漠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密不透风的云层取代了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只有寥寥光线。一阵春风般的热流拂面而来，而在不远的天际却是一片湛蓝。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夏沨漠握紧快要勒断的书包带，向车站走去时一滴水落到手臂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夏沨漠看着被雨滴点缀的地面，望着车门前挤成一团的人叹了口气，跑到附近公园的凉亭中，前脚刚踏进凉亭，倾盆大雨就浇了下来。
　　密集的雨点敲打着地面，奏起声势浩大的乐章，狂风觱发。地面上的水流汇集流向低处，冒起缕缕白色的薄雾，周围的景物朦朦胧胧，恍若仙境。轻风徐来，给人一阵暖意。
　　暴雨肆虐，下得愈发猖獗，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拿着公文包的青年男子走进凉亭避雨，坐在另一个石椅上，大约二十一二岁的模样。从发梢滑落的水珠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肩上，神色没有丝毫仓促。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
　　夏沨漠打了个哈气，眼泪婆娑地望着外面，暖流吹动额前的发。
　　两人在凉亭内静候雨停，无形中过去了很长时间。
　　一滴雨顺风落到夏沨漠的胳膊上，夏沨漠缩了缩，一瞬短暂的灼痛在胳膊上慢慢漾开。夏沨漠抬起胳膊查看，胳膊上没有任何因被烫而变红的痕迹。夏沨漠忽然意识到什么，伸出手去，几滴雨落到手上，炙热的温度令夏沨漠一下子撤回手去。
　　薄雾不断加重，视线开始有所障碍，目光所及之处超过十米便无法看清。吹来的风不似之前下雨时那般潮温，炙热的雨水干烈地拂过人的身体，仿佛夹杂着火红的炭屑。
　　在雨的鼓点之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被开水浇过的手在炙热的风中微微颤抖，灼痛仍在手上残留。
　　凉亭外面，被雨浇灌的花草树木没有一丝变化，除了滚滚而来的热流不断拍在身上，雨中的一切与下着平常的雨别无二致。
　　“你叫‘夏沨漠’，对吗？”男子开口，夏沨漠觉得有些奇怪，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和男子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夏沨漠说道：“你是谁？”
　　男子将手机屏幕冲向夏沨漠，上面赫然摆着一张照片，照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身穿校服的证件照。
　　忽略夏沨漠惊异的目光，男子将手机收回：“我知道你的一切。”
　　说着，男子将夏沨漠儿时的事情讲了一遍，夏沨漠保持沉默，外面下着那样奇怪的雨，她就算是现在逃走，也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抓回来。
　　“七岁生日前一晚时，母亲因妹妹吃醋离家而出去追，结果在追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因此死了，之前异常活跃的夏沨漠就此消沉，沉默寡言。”男子读到此停下，抬眼望向夏沨漠。
　　夏沨漠心里一紧，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的手机，一看，亮着的屏幕上没有她的照片，也没有她所想象的密密麻麻的宋体字，只有一片阴森的空白。夏沨漠顿时感觉颈后一片寒意，男子缓缓站起，夏沨漠畏惧地看着男子，手机从手中落下。
　　“想让你的母亲活过来吗？”
　　男子的一句话令夏沨漠心跳一滞，夏沨漠木然地扯了扯嘴角。
　　“用代价与我交换一个要求，一旦契约完成，就可以救回你的母亲。”
　　“什么代价？”
　　“你的自由。”男子说道，“替我找回失落的羽毛，找齐之后便可以归还你的自由，你的母亲也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我答应。”
　　“契约生成。”男子站起走到夏沨漠面前，将夏沨漠鬓角的发掖到耳后，一阵清凉抚上耳垂。周围腾起一阵猛烈的风，将炽热的雨水四下吹散。
　　“我乃伊寻月泽。”男子回答了夏沨漠起先的问题，夏沨漠反应过来后已经到了自家门前，心中诧异未了，进门后换上拖鞋，打开客厅的灯，爸爸和妹妹都不在家，看了看墙上的表，现在不是爸爸应该下班的时候。但夏子昕不在家又是怎么回事，她应该早就放学了啊。
　　拿出手机拨通夏子昕的号码，静候音响了两三声：“姐姐，你在哪里？”
　　“我在家。”夏沨漠的声音轻轻淡淡。
　　“在家就好……姐姐！姐姐，那是什么东西……姐姐救我！”
　　夏沨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像是在跑。夏沨漠来不及换鞋子，拿上雨伞跑出去：“你在哪里？”
　　“我在……”手机那头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阵大风刮来，夏沨漠左手握不住雨伞，于是把手机换了只手拿着，右手拿着雨伞。然而手机那头已经没了声音，手机已经换了一副样子，模样似一层薄冰，夏沨漠的手颤抖着点进“联系人”内，里面只有一个人。
　　夏沨漠决定赌一把，拨通联系人内唯一一个人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