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帝舒

6、女娲4.改命

　　这么大的事，我必然瞒不过伏羲，因此也不做他想，挑挑拣拣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他脸色冰冷，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手里拿着的茶盏慢慢浮出皲裂之纹。
　　我心下惴惴不安，但又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冒险一试，除了为天下苍生和那两个孩子，阿虞也是必须想法子救的。等了许久终是捺不住，轻轻扯了扯伏羲的袖子。
　　他终于转过头看我，叹了口气道：“阿音，你可知道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喉间一哽，便带了些哭腔：“我自然知道，可是我有什么法子？我亦是卜卦窥了天机的，他们确实没骗我，我想要救那两个孩子不仅是为了人界，难道你不想阿虞早点醒来？”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逆天改命的法子，就算我生而为天道之外，却仍在天机之内，虽不受天道束缚，可若想修改命数，不过是拿自己的功德强行抵过罢了。若是单单救两个孩子，那功德舍了也便能救得，偏生他们命里出现的煞星却是同在天道之外的劫数，教我就算舍了造人功德也未必能改天换命，兴许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一搏。
　　虽说如我这般的神明已脱离了冥道，但若是真的应劫，不知又要陷入沉睡多少年才能复苏。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我又怎么能舍得下他？
　　但现下我的眼泪却只敢在眼眶里打转，不敢落下，双手紧拽着他的袖子死死不肯松手。
　　伏羲把我轻轻拉过去，抱在怀里，先是松松地搂着，而后却抱的越来越紧，紧的我快要透不过气来。
　　“你赢了，阿音，你看，我答应你去送死了。”他把下巴搁在我头顶，手慢慢摩挲着我的长发，苦涩的笑着。我把头抵在他胸前，听到他胸膛里的一阵震颤。
　　“我不一定会有事，对不对？”我含含糊糊地对他说。
　　“你一定不会有事，”他声音有些抖颤“我们已经失去阿虞了......你也一定不能再有事。”

　　改命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难在机缘巧合，也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容易在只要具备了条件，施术过程便简单不过。
　　那两个孩子果真是天命所归之人，命不该绝，施法所需的转星轮是他们本族圣物，倒是省了很多事情。
　　不周山已经遍布了阵法，山顶摆上了祭坛，女登和附宝各自抱着孩子在一旁哄着，少典站在祭坛前怀抱转星轮。
　　天色阴恻恻的，让我有些茫然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往事。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我用灵力催动转星轮，我转过头望向伏羲,他远远地站在桃林的涧溪边，手握斩魄刀，面无表情地守着阵眼。
　　我知他心里怨我，却也只能咬牙硬撑下去，便飞快念起法诀，召来天蛇杖。
　　周围的魔气妖气已被涤荡殆尽，我长吟一声，将仙源根本输入两个孩子身体里，同时开启天眼笼罩在两个孩子身上。我天生的天眼虽不能观被天机遮挡的前世未来，却仍能看清众生法相，妖魔煞气。眼见两个孩子头顶拢聚的黑气被祥和的白光一点点吞噬，我却有些掌不住，便唤起天蛇杖吸附天地灵气继续冲散黑雾。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那黑雾虽然多而浓烈，却好像并不抵触我的灵力一般，无需多久便自然化去。天色越来越沉，阴气也越重，再拖恐令事不举，我心下一狠，化了人身蛇尾的模样催动根本，随即便惊喜地看到两个孩子身边缭绕的黑气迅速散去。
　　我松了一口气，一瞬间身上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无力的从半天摔下，放心地落入一个冰冷却熟悉的怀抱。
　　伏羲迅速向我输了些元气，帮我恢复了人形，轻轻的抱着我走向一边的竹床。
　　我拉住他的袖子虚弱的说：“不要松开我，我想你抱着。”他温柔的吻了吻我的额头，小心翼翼的落座在竹床上。
　　有蟜式族里的长老都在，见我事成便开始纷纷卜卦，然后接二连三的一脸喜色，又惧于伏羲身上骇人的气场不敢前来。
　　少典夫妻三人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喜不自胜地向我道谢，伏羲皱了皱眉头，打算开口让他们离开，我用眼神止住他，打算开口询问玄黄珠一事。
　　女登见机开口道：“此次我儿劫难能化，皆因娘娘舍身而出，妾夫妻三人心内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奉上本族圣物玄黄珠寥表谢意，只不过玄黄珠贵重，放置隐蔽，妾且去取来，还请娘娘不要怪责。”
　　她话说的完满，我即是心里对有蟜式的小家子气有些生气，又焉有怪罪之理，便略点点头以示宽容。
　　附宝本抱着孩子在一旁站着，闻言却笑道：“这起子小事怎可劳烦姐姐，我去就行了。”言罢将孩子不容推却的塞进少典的手里，少典慌慌张张抱住孩子不知该如何为事，她却已经飞快踏云而去了。
　　我实在有些狐疑，女登有些不虞地开口道：“我这妹妹向来脾气如此，不比二公主聪慧过人，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少典见我盯着那孩子瞧个不停，便如同烫手山芋一般递给我，我气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便伸出手抱起孩子。
　　伏羲看我“咯咯”地逗孩子不停，揉着我的发顶道：“这么喜欢孩子，过几日咱们便生一窝。”我被他的惊人之语骇到，满脸通红地瞪他：“你胡说些什么！”
　　他无奈的解释：“咱们本就是人蛇之身，孩子可不就是一堆蛋么？”
　　女登在一旁捂嘴轻笑道：“羲皇同娘娘真是情深似海。”
　　我不好意思的瞥她一眼，却看到一旁的少典脸色发苦，便开口问道：“这两个孩子可取了名字？”
　　女登红了脸垂下头轻声道：“夫君取名榆罔，因我同夫君在姜水初遇，便姓姜。”
　　感叹了下少典的情话技巧果真出神入化，我又随口问道：“那二子呢？”她神色淡了淡，轻声说道：“姬云。”
　　我尴尬的咳了咳，自觉戳到别人痛处，便闭上嘴，伏羲却皱着眉开口道：“取名字真是个麻烦事，我和阿音还要取一窝名字，倒不如暂时不生了。”
　　我只得低头去逗怀里的孩子，姬云生的十分好，小嘴咿咿呀呀不知说些什么，我有几分得色道：“这孩子有几分似我，长大后必是个神见神爱，惊天地泣鬼神的美男子。”
　　少典笑道：“和娘娘确有几分相似。”
　　伏羲掐了掐我的脸：“看看有多厚。”
　　“妾借娘娘吉言，”只闻一道娇姹的声音响起，附宝身姿窈窕地飞临落地，笑道“只愿我儿能随娘娘一半福气，也能寻到对自己一心一意坦诚相待的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将掌心舒开，异宝玄黄珠静静的躺在她手心，附宝恭敬道：“愿二公主早日苏醒。”便双手将宝珠递给我。
　　伏羲虚空一抓，珠子便落入他手上，我低头看向附宝，她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我只当她又是当年少女绮思发作了，便当作没看见。
　　我站起身来把孩子还给她，她脸上是说不尽的温柔，丝毫不在意玄黄珠的去留。我略一思索，在姬云头上一点，一抹白光从他眉间逐渐隐去，我对略紧张的附宝笑道：“我见他有些惊吓，不过是个安魂之术罢了。”
　　伏羲搂住我道：“该回家了。”我点点头，便推拒了两族族老挽留之意，同少典一众作别，驾云而归。

　　驾云之术我着实学的不大好，平日都倚靠着白矖，伏羲却行的极好。
　　两边的云层从身边飞快略过，日光在云海里折射千万般光彩，此时正值日出，所飞之处皆被浓烈的天地正气裹住，无一丝邪荡之气。我本来便亏空的厉害，便闭了眼睛暗自吞吐纳息。
　　伏羲低了头渡了些元气给我，轻声问道：“为何？”
　　我知他指的是给姬云结下魂印之事，那魂印如一触碰，便有一次向我求救之机。我开口解释道：“不过是感念附宝为母之心罢了，权当我还她一情。”
　　他点点头，道：“也好，只是经此一事，你灵力溃散的厉害，不可再行劳心劳力之事。”
　　沉默良久，他补充道：“阿虞之事，延后再议。”

作者有话说

　　没人看我也权当写着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