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除妖师》吾亦吾童

15、峦兽苍貉

　　雪后初晴，阳光显得格外迷人，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山中草木散发出的怡人清香。

　　爷爷牵着小夕的手，漫步在绝界山脉的林荫小道上。边走边哼着小曲，甚是快乐。不仅仅因为天气晴朗，更是因为小夕死里逃生。

　　不过，走了一段路后，爷爷的心情又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便小声问道：“小夕，如果有一天爷爷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想念爷爷吗？”

　　一听爷爷这样说，小夕便显得极为敏感，略带稚气的口吻中夹带一丝难过：“爷爷，小夕会一直陪在爷爷身边的！”小夕之所以会难过，是因为当初和柏云一战时，爷爷为了保护小夕决定牺牲自己，小夕便十分害怕会再度失去爷爷。

　　爷爷蹲下来，看着小夕的双眼，忧伤而艰难地说道：“小夕，并不是爷爷想离开你啊！但是，这个世界是十分复杂的。有许多事情，不是你和爷爷能够决定的。如果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决定自己的人生，只有让自己变强，强大到能够不被外物所牵制。到那时，你才可以按你自己的意愿活下去，明白吗？”

　　听着爷爷说出这么一段意味深长的话来，小夕的第一反应便是：爷爷似乎要离开自己了。于是立刻变得难过起来，同时带着一丝哭腔，对爷爷大声说道：“不嘛！小夕不要和爷爷分开，小夕要永远和爷爷在一起。”

　　爷爷强忍住自己的眼泪，轻轻拍了拍小夕的后脑勺。“小夕乖！小夕不是发誓要像爷爷一样做一个除妖师吗？等你变强了，你想和爷爷待多久就能待多久！”爷爷十分清楚，今后的路将会异常艰难，而自己却不能保护好小夕。所以小夕必须学会独立，直到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

　　“不要！爷爷，你是不是又要赶小夕走啊？”小夕哭着说道，“是小夕不乖吗？小夕会听爷爷的话，爷爷不要赶走小夕……”

　　看到小夕如此伤心，爷爷终于忍不住将小夕抱在怀里，“小夕乖！小夕最乖了！都是爷爷不好，爷爷没有能力继续保护好小夕，所以小夕一定要变强。等小夕强到足以保护自己的时候，就能和爷爷在一起了。”

　　“不要！爷爷不是有个很厉害的法宝吗？如果再遇到厉害的妖，就用那个像对付柏云一样，把他们统统消灭就好了。”

　　“那个东西是不能乱用的，它会损耗人的精力。难道你忘了，那天你触发它以后，就陷入沉睡了吗？要不是爷爷把你背走，你准被妖怪掳走了。”

　　“不嘛！我不管，反正小夕不要离开爷爷……”小夕一把搂住爷爷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爷孙俩已经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任谁拉也拉不开了。尽管离别的时刻还未到来。

　　不过，就在爷孙俩哭得忘我之际，绝界山脉的异象已经彻底显现出来。刹那间，地动山摇，风云变色。山中的飞禽走兽全部躁动不安。

　　爷爷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擦干眼角的泪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本覆盖在大山上的白雪正在迅速消融，冒出了大片氤氲的流岚。

　　见此异状，爷爷十分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柏云，然后是不知名的面具妖，接着又出现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天地异象，难道是老天故意在和自己过不去吗？爷爷越想越是恼怒。

　　就在这时，绝界山脉之中的一座大山忽然倒塌了。在爷爷的眼前，宛若一名体态魁梧的壮士漫步在阡陌畎亩间。只是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趔趄，轰的一声，便倒了下去。吓得爷爷哭笑不得。

　　至于小夕，仍然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那座山本来就是假的。

　　只可惜，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成漩涡状环绕着。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从地底传了出来。仿佛来自洪荒的咆哮，跨越了历史的长河，汹涌而至。爷爷和小夕不禁同时捂住耳朵，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为之战栗。

　　山间树木一阵抖动，仿佛要把所有的树叶全部抛弃，来一次彻彻底底的裸露。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传遍了整个绝界山脉。天空的飞禽顿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部黯然下坠。而小夕依然把这一切当成是假的。待咆哮声过后，小夕扯着爷爷的衣角，小声地对爷爷说：“爷爷，我想要尿尿了！”尽管此刻小夕的裤子已经在不停地滴“水”了。

　　爷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山倒塌的方向，心里明白：有“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

　　只见一片废墟之中，忽然蹿出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它的身躯比旁边那座大山还要庞大，尾巴不停地在空中摇晃。每一次挥舞，都足以造成一场飓风。

　　爷爷在看清那个庞然大物的第一瞬间，脑子里冒出的想法竟然和小夕一模一样：那一定是假的。

　　可是片刻之后，爷爷便觉得这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因为那巨大的兽身早已将身份彰明昭著。不会错的！这是只有在古代典籍中才会出现的远古巨兽——峦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它的名字应该是——“苍貉”。

　　苍貉竟然在此刻苏醒了。

　　爷爷不得不接受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但是，即便知道了眼前巨兽的来头，爷爷依然没有带着小夕逃离。并不是不想逃，相反，此时此刻的爷爷是那样迫切地希望自己远离苍貉。只可惜，面对近在咫尺的峦兽，早已无处可逃。

　　傻乎乎愣在原地，脑海里已经没了任何思绪。所有生灵近距离面对峦兽时，都容易陷入这种俯首称臣的状态。

　　接下来，苍貉做出了一个异常的举动。它将一只巨大的眼睛凑到了爷爷和小夕的跟前。霎那间，爷爷和小夕仿佛置身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紧张得快忘了自己能够呼吸。爷爷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它会突然苏醒？又为什么它才刚刚睡醒就对自己和小夕感兴趣，并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了自己的方位。

　　不过，就在苍貉牢牢盯住爷爷和小夕的时候。只见广袤的天空之中，八柄巨剑破风而来，每一柄巨剑都闪烁着青色的光芒。只在一瞬，巨剑便落在苍貉的周围，将其困于剑阵之中了。

　　看到八柄青色的巨剑，爷爷顿时回过神来，不由得脱口而出：“是极目八矢！”难道是第四殿王汴青来了？

　　这时，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他凌空而立，英姿飒爽，眉宇间透着一丝刚毅之气。此人正是蜃殿第四神殿弟子“流宇傅”。可是他，并不是爷爷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咦？不是汴青！这个人是谁？难道是后辈弟子？爷爷不禁诧异了。

　　此时天空之中，八柄巨剑已将苍貉牢牢困住。但是，苍貉毕竟是峦兽，岂能如此轻易被禁锢？只见苍貉仰天长吼，层层声波立即向四周扩散开来，震得空中的八柄巨剑摇摇欲坠。流宇傅不得不咬紧牙关，稳住剑身。但同时，他也已经十分清楚，如果此刻不能拿出全部实力，很有可能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于是，流宇傅立即咬破自己的手指，任其血液慢慢注入空中。下一刻，流宇傅的身前便漂浮着八颗血珠了。

　　流宇傅这一举动，被爷爷看在眼里，不由得惊讶万分。“这难道是……”爷爷的瞳孔再次放大，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只见流宇傅的手臂轻轻一挥，八颗血珠便没入八柄巨剑之中了。刹那间，巨剑闪烁出妖异的红芒，剑身开始剧烈颤抖。红芒之中，八个身影不约而同地从剑身之中走了出来。一袭黑色的斗篷，肃穆地伫立在空中。

　　在流宇傅的指挥下，八个人影随即发出了阵阵梵唱之音。宛若神圣的赞歌，气势浩荡，震慑人心。

　　梵唱之音，刹那间便将苍貉再次压制。而苍貉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不断咆哮的同时用尾巴不停地扫向八柄巨剑。

　　看到这里，爷爷不由得兴奋地说道：“好！好啊！没想到蜃殿又多了这么一个惊为天人的奇才。看他年纪轻轻，不仅获得了极目八矢的认可，同时还能够施展出汴青的终极绝学——‘八矢神吟’，难怪蜃殿放心派一个晚辈前来对付峦兽了。”爷爷的兴奋不言而喻，恨不得当场手舞足蹈，拍案叫绝。只是碍于苍貉在场，爷爷这才收敛了许多。

　　不过，就在爷爷兴奋之际，苍貉又有了动作。尽管被流宇傅的“八矢神吟”压制住，但是苍貉的身体里，不断地渗出了一些白色泡泡。这些泡泡缓缓向上空飘去，很快就遍布八柄巨剑封锁的范围。

　　看到这些白色的泡泡后，爷爷大惊失色，立即拉上小夕往远处跑去。边跑还边对小夕说道：“小夕！快跑，我们要远离那条大狗。”

　　小夕不明白爷爷为何会突然如此惊慌，但是从爷爷的表情上便不难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于是，小夕便也卖力地跑了起来。

　　其实，爷爷之所以这样恐慌，是因为古代世界的文献中曾经记载，苍貉这一招有着灭世之威。

　　让爷爷始料未及的是，还没跑多远，那些白色泡泡就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爷爷见状，不由得暗骂一声：该死的东西，这一招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爷爷知道，一旦这些泡泡的光芒变得耀眼时，也就意味着离它们爆炸不远了。

　　来不及多想，爷爷立即护住小夕。但即便如此，二人离苍貉的距离还是太近，受伤是在所难免了。

　　看来，先前还是低估了峦兽的力量啊！爷爷不禁十分后悔，如果刚才能够早一点逃离，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