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之静女其姝》颜柒妍

12、拾贰『见后妃』

　　拾贰『见后妃』
　　幼时，父王说:“月儿的性子，寡人看着倒是率真可爱……”
　　镜头一转，父王对着自己，那满脸掩不住的失望:“姝儿，你是堂堂嫡公主，唯唯诺诺像什么样子，唉……”
　　在秦宫时，嬴驷说:“芈月的性子，率真可爱的很。”
　　镜头一转，嬴驷对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与父王如出一辙，还多了几分怒气:“ 你是王后！须得端庄大度，得有一国之母之范！
　　…………
　　芈姝猛然惊醒，轻呼出声，右手触及的锦被已经微凉。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的她还来不及悲伤，征然看着空荡荡的枕边，须臾便反应过来。
　　昨夜该是洞房，然后按照从前的习惯……嬴驷是起来练武了……思及此，芈姝立即起身下床，刚起来就见芈茵来到面前。
　　“妹……王后不睡了？今早大王吩咐说您昨夜累了，让我们不必打扰，也好让您多睡会儿，没想到王后这样好精神，这么快也起床了。”芈茵低首道，顺便行了个礼。
　　芈姝一大清早原本脑子是有些钝，听着芈茵如此恭恭敬敬，一下也就惊得清醒了七八分了。她牵起芈茵的手笑道:“茵姐姐，以后私下里还是唤我妹妹吧。大家都是姐妹，省的生分了。”接着侧目看了看外边问:“大王起来多久了现在在作什么呢？”
　　芈茵抬头看向芈姝，掩着嘴笑道:“大王正练武呐，妹妹还真别说，那真是非‘英武非凡’四字可言尽……诶，妹妹别走那么快啊，我还没说完呢。”
　　芈茵说话间，芈姝就已经快步走出去了，院里嬴驷的确在练武，旁边一众媵女婢女看得正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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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侍女为芈姝梳妆打扮，铜镜内映出一个巧丽佳人。
　　芈姝今日内里一件橘黄，浅黄广袖外衫，端庄不失秀丽，的确是不错。已经整齐佩戴好衣冠的嬴驷从内殿走出，至芈姝身前。
　　她见侍女已经梳妆完成，起身对着嬴驷微微福身。
　　嬴驷笑着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说道:“王后今日格外端庄秀美。”
　　芈姝嫣然浅笑，嬴驷却话锋一转:“只是，还少了一样东西。”说罢将拿出一支雕工精致的小巧彤凤簪插入芈姝发间。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嬴驷缓缓道。
　　芈姝听得了然，眼波微动，巧笑倩兮道:“姝儿没有彤管，只好赠了大王一支彤簪——大王给姝儿的东西，姝儿也一直好生收藏着。”她边说边将铜镜前一个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一方巾帕，递给嬴驷。
　　嬴驷展开一看，方巾右下角用玄色丝线绣了个“驷”字……他少有地温然笑了笑，刚欲将方巾收入怀中，却被芈姝止住了。
　　“大王，这方巾已是您给臣妾的了，若在要回去，于理不合。”芈姝娇笑道。
　　嬴驷征了征，而后笑道:“你这小丫头。”却见芈姝眼角余光扫到了未曾关上的匣子里的铜符节，将符节拿起来，一脸的茫然。
　　“大王，这符节是何人才有？”
　　“一般是朝廷重臣或者后妃……”
　　“其他人没有？”
　　“不错。”
　　芈姝脸色骤变，刚欲出言，却见周围不远处的侍婢们，止了言。
　　嬴驷会意对着周围的侍婢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周遭闲杂人等退尽，芈姝才轻声说:“臣妾曾在义渠王手中见过此物……”
　　嬴驷挑了挑眉，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的反应倒是在芈姝的意料之中，因为她知道早在这之前嬴驷就派人去调查过此事，怕是主犯帮凶心中也是有了数，只是时候未到，不好动手罢。
　　“你可看见上面的字？”嬴驷目光深邃看着芈姝，缓缓问道。
　　芈姝在心中笑了笑，不就是魏国的魏字嘛。
　　不过她可不敢这样回答嬴驷，否则……很有可能被一板砖拍死……
　　只见芈姝皱了一下眉，说道:“臣妾当时并未太过注意这些旁枝末节，加之有些心悸，根本记不清上面写了什么……”说罢她又叹了口气，“都怪臣妾粗心胆小，难以为大王分忧。”
　　嬴驷默了默，说:“这怪不得你。”
　　芈姝低头抿嘴，嬴驷则是沉思，气氛突然寂静尴尬起来。
　　芈姝咳了咳，小心提醒:“大王……这时辰，该是臣妾去见各位姐妹们了……”
　　嬴驷起身道:“寡人也该上朝了。”方欲转身走，又停顿下来，“午时寡人回来与你共同用膳。”
　　芈姝屈膝，“臣妾恭送大王。”
　　待嬴驷身影走远之后她才起身唤道:“珍珠，珊瑚，将我给各位姐妹们的见面礼拿出来。”

　　椒房殿。
　　“臣妾恭迎新王后！新王后万安！”姿态、气质各异的妃嫔们齐刷刷的屈膝低首，恭恭敬敬地问安。
　　这便是芈姝和身后一干人等踏进椒房殿时第一眼所看到的。
　　如若放在之前，芈姝一定会觉得这些所谓的姐妹们还是很有规矩的，可是如今……芈姝眯了眯眼睛，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每一个人:魏夫人，唐夫人，虢美人，卫良人，魏少使，樊少使……
　　“各位姐姐们免礼，请起。”芈姝挂起柔和的笑容说道。
　　“谢王后。”众人异口同声道。
　　待走进椒房殿内殿时，芈姝抬头环顾四周，末了尚未开口就见魏琰笑意盈盈的说道:“王后可是在疑惑这椒房殿为何如此朴素？”
　　芈姝不语，只是嘴角噙着笑意看着魏琰。她做了一世的王后，气场自然是有的，虽然是笑，却没由来的让人陡生寒意。
　　片刻，芈姝才开口:“魏夫人请讲。”
　　不过魏琰像是方才被盯着的人不是她一样，依旧镇定自若，温言笑语:“其实这里的装横布置，都是我姐姐，哦，也就是先王后亲手布置的，虽然姐姐离世多年，可大王却不让我们动这里面的东西，以便无事时常常回来这待上许久。连这燃的香，都是我姐姐最喜欢的千蕊香。”
　　魏琰特意加重了“我姐姐”这三个字。
　　“魏夫人与先王后当真姐妹情深。现如今还挂念着先王后。”
　　“今日臣妾见新王后站在这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姐姐。当年，她也站在这同样的位置，穿着同样的翟衣，同样受着众人的朝拜，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啊。”魏琰感叹道，却还是满脸笑意，这哪是姐妹情深，只是挑衅新王后罢了。
　　“魏夫人节哀顺变，斯人已逝。现如今我要入住椒房殿了，这些先王后遗物我也用不到了，见魏夫人如此怀念先王后，念你们姐妹情深，不如我求大王将此处所有先王后的物品都转给魏夫人？也好方便夫人睹物思人。”芈姝缓缓道，“还有，我记得今日是魏夫人带领众姐妹来拜见我，怎么现在像是要对着我祭奠你那过世的好姐姐？”
　　魏琰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在脸上。这新王后……难道是她小觑了她？
　　芈姝这句话中“斯人已逝”是告诉她就算先王后在大王心中如何，也是过去时，且大王已经纳新……入住椒房殿，便是这大王的后宫有了新的女主人，先王后也只是先王后；接着又顺带摆了她一道……
　　不过终究魏琰是魏琰，久在后宫，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她又重新拾起满面的笑容，道:“是臣妾的不是，现在，是该让臣妾带领众姐妹，拜见先王后了了。”
　　魏琰自己先按周礼行了大礼，“臣妾魏氏，大王恩赐册封夫人，生公子华。”
　　芈姝微微颔首，说道:“魏夫人免礼。”
　　魏琰起身走到唐夫人旁边“这位是唐夫人，公子涣之母。在宫中资历最高，大王是太子是就伴在身边了。”唐夫人亦也行礼。
　　“唐姐姐免礼，以后我还得向您请教呐。”“臣妾不敢当。”
　　“这位是虢美人。”魏琰笑着说道。
　　“虢美人果然是美人，艳冠后宫。”“王后谬赞了。”
　　“这位是卫良人，公子恢之母。”
　　“这是我的族妹妹，魏少使。”魏琰笑道。
　　魏长使很不情愿的给芈姝行礼，芈姝在心中笑了笑，姐妹俩还真是沆瀣一气呢。
　　“这位是樊少使，与我同是魏国人。”
　　樊少使行一半礼时，突然皱眉扶着腰。
　　芈姝急忙道:“樊少使怀着身孕，不必行此大礼。”
　　“谢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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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圈过去，该介绍的人也都介绍完了，芈姝柔柔地笑笑:“如今我见过了各位姐妹，现在也请姐妹们见见我的姐妹。”
　　“这是孟昭氏，楚国令尹昭阳的亲侄女。”
　　“这是景氏，景差族妹。”
　　“这是芈茵，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当芈姝一一介绍完之后，魏琰又上前道:“王后说了这么多，难免口干舌燥，这刚好要敬茶，就请王后接下臣妾好意。”
　　说罢她一个眼神示意，一个侍女就将一杯茶呈了上了，茶杯上还绕着一缕缕热气。
　　芈姝看了一眼，笑道:“魏夫人这是何意？”
　　魏琰却一脸无辜道：“王后此话怎讲？”
　　芈姝屈身用左手拿起茶杯，右手食指指腹沿着杯口缓缓地，反复地来回摩挲，杯口粗砺不平，使得她指腹微痒。
　　“这茶虽好，可好茶不该是配好茶具？魏夫人拿出此等破旧不堪的茶杯……若是没有好的茶具，我从楚国那带来了许多上好的，改日挑些给魏夫人送去。”
　　“王后想是误会了，这是先王后最喜欢的茶杯，现在只剩下这么一对了，臣妾用先王后的茶杯敬茶，只是想说，王后在我们心中像先王后一样……”
　　“魏夫人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日后，‘像先王后一样’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人与人之间不同——我也不希望我像先王后，大王是重情义之人，若是我像先王后，大王见了，岂不勾起大王往日心中的哀伤，我们姐妹该是为大王分忧才是，怎可让大王悲伤？”芈姝放下手中茶杯，直起身子对着魏琰说到，语气柔和，却是让魏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魏琰笑的已然有些难看，她说：“王后说的是。”
　　芈姝莞尔一笑：“此话就不说了——珍珠，珊瑚，将我为姐姐们备的那些见面礼都拿出来。”
　　之后便是见面礼的派发。
　　一番派发之后，芈姝目光一一扫过众女，见魏少使一脸的不服气，正与一旁的虢美人窃窃私语。
　　芈姝敛了目光，暗暗想着该怎么面对魏少使挑衅。却不知是之前一番发威还是怎么的，那魏少使竟然只是悄悄地瞟了芈姝两三眼，犹犹豫豫一会儿之后就噘着嘴什么都没说。
　　芈姝见众女无异议，那魏少使魏夫人也闭口噤声，知晓这面总算是见完了。面不露色地在心中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若无他事，就散了吧。”芈姝轻启朱唇。
　　“是。”
　　只见众女齐齐行礼，就一个接一个的退出去了。

　　椒房殿内殿。
　　芈姝回到内殿，抬头环顾四周。这是椒房殿还未经她手之前的模样，虽然古朴大气，但还是难免有些许死板。
　　她在心里思衬，这里该换上什么形状，什么花样漆器才最衬，那个地方是不是该摆桌案，嗯，还有，这帘子也该换个花纹繁复的，才不会显得死板。芈姝自知政事方面她不如芈月，可这穿着打扮或装点的事，她可是有十足的信心。
　　“王后，芈茵求见。”珊瑚通报道。
　　“让她进来吧。”芈姝话音未落，就见着了芈茵衣角。
　　“见过王后。”芈茵先是屈膝行礼。
　　“免礼，姐姐快起来吧。”芈姝笑道，一边又屏退了众人。
　　芈茵起身笑嘻嘻道：“妹妹方才好生厉害，姐姐都快不认识你了！”
　　“哪有，一些嘴皮子功夫。”芈姝掩嘴笑着说道，将芈茵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芈茵四处瞧瞧，确定无人之后才拉着她的手愤愤不平地说：“不过那魏夫人真是放肆，妹妹是王后，她可只是区区一个夫人。”
　　“你以为魏夫人有那么好对付？魏国势力在秦宫盘根错节，况且魏夫人的儿子公子华为长子又极受大王宠信，魏夫人更是在先王后逝去之后我没来之前掌管后宫大权。在后宫地位稳固……姐姐最后不要惹上她，此人城府极深，不好对付。”芈姝顿了顿，托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继续说：“眼下她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会对我以及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姐姐是我眼下最亲的人……日后小心些行事。”
　　“嗯。”芈茵转了转眼珠，应了声。
　　“不过姐姐也不要想些什么投奔魏夫人之类的事。我若是倒台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芈姝低头抿着茶，目光冷冷道。
　　“是……”芈茵心中小九九被看穿，干笑两声又唯唯诺诺地应了。
　　芈姝抬头看着芈茵，目光恢复往日的温良：“不过姐姐大可放心，谁对我好，我必定也对她好。”
　　“嗯……”
　　一时间安静的尴尬，芈姝和芈茵都不知道说什么。
　　“妹妹，大王中午还要来你这用膳，姐姐就不打扰了啊。”芈茵受不了这可怕的尴尬，说完之后简单行礼就匆匆离去。
　　芈姝眼含深意，饮下杯中最后一口茶。
　　入口微涩，细细品尝之后却是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