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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番外 原本的轨迹(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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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韵音神情不变,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庄清婵:“我不管我在你这里有没有资格和立场,但我不会让你离开。”
庄清婵微微扬起的唇线顿时拉平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眼神里也不可抑止地多了些许阴沉的味道。
庄清婵不再开口,转身便要离开。慕韵音伸手捉住了她的小臂。
并不算很大的力道,不挣扎的话都感觉不到疼痛。但庄清婵毫无犹豫地用力一甩,虚弱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不能挣脱束缚。
庄清婵几乎恼怒起来,但她并不是会在身居劣势的时候尖叫着喊“放开我”的那种性格。
知道挣扎无用,庄清婵也不多费半分无用的力气。她重新将目光投射在慕韵音的脸上,连神情都恢复到了往日的沉静。
一种泛着透骨凉意的沉静。
慕韵音并没有在意这点。她拉着庄清婵小臂的手松开力道,上前一步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并不用力却贴合紧密,身躯之间不留一丝的空隙。
慕韵音的头埋在庄清婵的肩膀上,用脸轻轻蹭着庄清婵柔顺的长发,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离开——但除此之外,什么都答应你。”
拥抱的姿势使得慕韵音和庄清婵都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庄清婵感受着环抱她的人喉咙发声带来的轻微震颤,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无声无息地露出一个柔和温婉的笑意:
“没关系。我原谅你。”
……
庄清婵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将垂落胸前的一缕黑发一圈圈缠卷到手指上,再轻轻松开,看着漆黑的发丝从苍白的指尖顺次滑下,在空气中悠悠地摇晃。
她身前的桌上摆着她已经是自由身的凭证,她自己却不能随心所欲地离开,享受久违的、自由独处的甜美芳香。
尽管现在打开房门一走了之也不难,但慕韵音总是有办法找过来的。
想个一劳永逸、避免纠缠的方法才是庄清婵倾向的行事风格。
更何况……慕韵音那天以那样强硬的姿态当面冒犯她。即使现在想起来也叫人心里一阵窝火。
心中慢条斯理地谋划着,庄清婵的面容却轻快灵动地微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
夜幕降临。
慕韵音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身的风尘和疲惫。
为了加快公司那边的进度,不断地提高着工作强度的生活纵使对已经习惯的慕韵音而言,也有些勉强了。
回到家里,屋内暖黄色的柔和灯光从面前的门扉透射出来,温柔地卷上疲乏的躯体。
屋内,庄清婵正坐在餐桌旁对她微笑。慕韵音一瞬间便被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溢满全身的疲倦都削减了几分。
“我好久都没有做过饭了,韵音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庄清婵温婉地笑道。
桌上摆放着几道家常菜,仅从卖相来看就相当诱人,更不提徐徐冒着的热气和食物特有的芬芳。
慕韵音点头:“我换件衣服就来。”
庄清婵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慕韵音。
慕韵音每次一身职业装扮回家,第一件事总是洗去妆容,换上居家的便服。而她只要和自己讲话,就一定是眉眼柔软的样子,近乎百依百顺。
这些细节庄清婵看在眼里。但这一点点的触动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的零散光点一样,搅不起丝毫的波澜。
庄清婵的眸色在暖色灯光下依然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漆黑光泽,幽深不可见底。
她机械地慢慢食用着自己做出的饭菜,味同嚼蜡,毫无胃口。
……
慕韵音醒过来的时候,四周的光线极暗。
房间里没有开灯,仅凭着窗外高悬夜空的一弧弯月施舍些许光芒。
慕韵音似是靠坐在床头,模糊的感知只能向大脑持续反复地传达着一种感觉:
难受。
说不出的难受。
思维断片的空白慢慢被填满,终于有些回过神来的慕韵音才意识到了她眼下的状态。
她的手于背后被反绑在床头,别扭的姿势叫她丝毫使不上劲。
而不知这样的姿态先前已保持了多久,血液流通的轻微受阻让慕韵音的整条手臂都有些僵硬麻木。
“韵音难受吗?”空灵的嗓音轻轻飘来。
慕韵音忍着不适转过头。
月夜下幽静暗沉的房间里,跪坐在她身侧的人仿佛自幽冥中游荡而来的孤鬼,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可及。精致的脸庞上温柔恬静的笑意显得有几分吊诡,叫人心里无端泛起了几缕寒凉。
“小清。”慕韵音低声唤道。
庄清婵在迷蒙的光线中又露出了个看不太真切的笑容,轻轻道:“霸道总裁的戏码……韵音玩得开心吗?”
最后的尾音如同蛇的表皮一般黏腻柔滑。
“小清。”慕韵音不回答,只重复了一遍那个称呼。
庄清婵将手按在慕韵音的腿上,慢慢靠近,俯下身,用另一只手勾住了慕韵音的下颚。
庄清婵借着并不明亮的光打量了两眼慕韵音轮廓模糊的脸庞,从对方低垂的眉眼中读出了一种无力反抗的温顺姿态。庄清婵沉郁的心情似乎泛起了小小的涟漪,仿佛从湖底粘稠的淤泥里突兀地浮出了几串零碎的泡沫。
庄清婵将她和慕韵音的距离拉得更近,几乎像藤蔓一般缠覆在对方柔软的身体上,她微微低头,咬上了慕韵音的下唇。
轻轻的吮吸、研磨。
不急不缓地探入、搜掠。
庄清婵在侵入对方牙关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或者一丁点有效的反击。
其实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这样。但慕韵音眼下的反应却也叫庄清婵的心情顺遂了些许。
放开了慕韵音的唇瓣,庄清婵跪坐在对方的腰腹处,将慕韵音的脑袋轻柔地环抱在怀中,好整以暇地摸了摸对方后脑的发丝。
而来回的抚摸过后,纤细白皙的手指便顺着脖颈一路向下。T恤宽大的领口提供了方便,庄清婵的指尖沿着脊骨慢慢滑落,激起被触碰的肌肤一连串的轻颤。
慕韵音头脑昏沉,由着庄清婵的动作,完全驯服地顺从对方的意愿,直到此时才声音低哑地道:“小清……好难受。”
庄清婵听着从胸前模糊传出的声响。
对方先前的配合给她带来了一丝奇异的愉悦,因而此时,庄清婵勾着温婉的笑意,近乎温柔地道:“怎么难受?……是手臂吗?”
“这是让我不高兴的惩罚。”庄清婵轻柔的嗓音像是天边尽头的云彩,飘忽不定。
慕韵音有些费力地虚弱道:“我有点喘不上气……”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里像是进了乱动的蚂蚁,痒得难耐。厚厚的眼皮仿佛是肿了起来,如同两座大山,沉沉地垂挂着。
每一次的呼吸都愈来愈艰涩,连带的出口的嗓音也有了明显的异样。喉咙里细细的管道仿佛被弥漫膨胀的阻隔物一点点堵上,下一秒就会窒息。
慕韵音只大致模糊地感觉抱着她的人停顿了几秒。下一刻,开关“啪”的一声,炫目的白光一下子照进了房间里所有阴暗的角落。
慕韵音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只从残留的一丝缝隙里感受到些许光亮。她感觉到庄清婵摸了摸她的脸,熟悉的目光扫视过她的全身。然后,庄清婵的嗓音自语一般低喃道:“是过敏——”
紧接着便是腕上一松,慕韵音却没有力气再调整自己的姿势。她被动地靠在床头,两秒过后便听到卧室窗户被骤然打开,许是用力过猛,窗框的撞击带来了一记不大不小的声响。
微凉的夜风一瞬间就席卷了卧室憋闷的环境,叫慕韵音立刻觉得好上了一些。
庄清婵拿起电话便叫了救护车,流畅报出一连串地址的嗓音里含着压不住的焦急惶恐。慕韵音试探着伸出手摸索,很快便探到了温度冰凉的手背。
她捉住那只手,紧紧地握住,想叫自己手上的暖意能传递给对方——哪怕一点也好。
庄清婵说完,似乎就放下了听筒。慕韵音维持着自己急促费劲的呼吸,竭力平稳地道:“我没事……小清,你不要担心……”
庄清婵被慕韵音握着手根本掩不住面上的惊慌无措。
……
守在病床边的庄清婵无声地注视着躺在洁白被褥中、打着点滴昏睡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呢?庄清婵有些恍惚又迷惑地想。
她仿佛一瞬间又要陷入那种思维停滞、灵魂离躯的状态,但在沉浸下去的前一秒,虚弱地平躺着的熟悉人影叫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对,她在慕韵音的晚饭里下了药……结果,慕韵音严重过敏,险些窒息!
庄清婵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简直、简直就像——
从湖底淤泥中爬出来的怪物!
她差一点、要杀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她这样的人究竟还活着干什么?!
庄清婵习惯性地用颤抖的手拉起自己的衣袖,衣袖下苍白的腕上青色血管根根可见。上面斑驳交错着深深浅浅的切印,凝结成丑陋的疤痕凌乱地散布着。
乍一眼看上去,狰狞地让人毛骨悚然。
庄清婵另一只手来回探摸却如何也找不到自己惯用的东西,这才恍惚地想起来,她住着慕韵音的房子,穿着对方准备的衣服,从前的用具还遗留在以前的住所。
这会儿,她身上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
庄清婵缩起了身体,像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样团抱成球,刺耳的杂音在脑海里来回穿刺、四处乱撞,搅得她没有片刻安宁。
叫她的神经也仿佛被千虫噬咬一般抓狂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