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寻魂》舒夜子

86、洪荒重现

　　白的紫的妖异光芒笼罩在那些鬼魂外层，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浮游在空中，数千万魂魄缠绕结成一个巨大的魂阵，天幕中凌空出现四道锁链，牢牢牵制魂阵。伴着恶魂怨天载道的嘶叫声，这样的魂阵如修罗炼狱般，黑压压一片几乎把村外整个天空吞噬。就在阵中央，隐约立着一道红衣身影，身上罩了一层银光。

　　片刻，只见魂阵嘘嘘晃动，从四条锁链处横穿出数股黑色漩涡，妖光变幻后，便化作尖利魂旋，似乎顷刻间便要刺破光罩。

　　“师父——！”花千骨惊叫出声，抱着孩童的双手也不由得一松。

　　此前，白子画赶到村外时，天幕中万千妖魂从各处飞袭而至，不出片刻将他围困住。他掌心凝力，化出无数银色剑光挥出，这些妖魂但凡碰到剑光，顷刻便发出惨叫，魂飞魄散。岂知妖魂不知从何而来，灭掉一波，又来一群，源源不断。不知不觉，已经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魂阵，且越收越紧。

　　阵眼中的妖力渐渐变得越来越强，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白子画忙放出曲璃罩，将自己与妖魂隔开。

　　当花千骨看到他时，那些妖魂已然汇成一股股，正待突破结界，不由心中大惊，立刻就想往前奔去。

　　“师父！”她边喊边往白子画那边跑。

　　“不要——”可白子画说话时已晚，花千骨身上红光骤起，只见她竟就这样穿过魂阵，来到他身边。

　　她把白子画拉到自己身边，但见妖魂却没有散去的迹象，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村外枯井内数道黑色迷雾升起，团团绵绵，不一会，突破天际。

　　白子画心思一动，带着她飞至古井边上，两人往下望去，井底水雾污浊，充满妖气，定是有人在水源处下了吸引鬼怪的眩妖符咒，但不知为什么，那些鬼魂明明应该被关在地府中，此时竟大批涌入凡间。白子画瞬间做了个决定，拉着花千骨一起跳入井中，循鬼魂出处而去。

　　一路过去，果然到了地府，只见整个地府早已乱成一片，无数魂魄从各层地狱放出，飘飞在地府各处，口中不断发出嚣张刺耳的笑声，似乎在发泄被禁锢折磨多年的怨气。阎王正带着黑白无常及数十个狱卒四处追捕逃脱的魂魄，见到白子画到来，如见到救星一般。

　　“小骨，你到一边去，躲起来。”白子画从墟鼎中召唤出幻思铃，凝聚仙力，剑气刺破一指，借用鲜血单手结印，调动周身气息，一阵急促婉转的琴声传来。

　　片刻后，他周身散发出一阵银光，逐渐覆盖整个冥界。

　　花千骨步出地府，在一处河边稍息片刻，听到阎王殿中传来幻思铃的铃声，突然神思有些恍惚，这铃声幽幽，混着天上的妖魂嘶鸣，一瞬竟勾起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怜悯。

　　一个声音，从她心底冒出来：“六界又开始动荡，为何还会这样？难道......”

　　这时那不知深浅的河水里突然打起一阵剧烈的墨色漩涡，片刻后河中心现出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女子，手上提了一盏银灯。不似地府中其他鬼官的慌乱，只见她立在水中，不疾不徐，望着阎罗殿方向沉思，而后回头，似才看到她一般，凝视她片刻，声音空灵：“......一朝魂散，两不相依......你，你不该存在这世上啊......”

　　“什么？你是谁？”花千骨似被她说中心事般，突然内心一阵惊慌起来，可嘴上竟不由自主急问，“你说我不该存在这里，那我又该去哪里？这世界，难道竟容不下我花千骨吗？”

　　“并非如此。”那女子淡淡道，“可你最是悲悯世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的存在，已经不止带给那个你最在乎的人一道又一道的劫数，你还会带给这整个世界一个劫数。难道你觉得你还应该待在这个地方吗？”

　　“说得容易，你让我怎么回，我怎么回得去！”花千骨眸中红光闪现，却似已经沉进一道又一道的幻境里，脑海里掠过自己从上一世到现在的种种幻象。

　　那女子又道：“你心中明白，你的血，以及女娲石，便可以许你任何心愿。”

　　花千骨猛然惊醒，眸中瞬间清明，回神一看，河中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徒留一段话语飘在空中：“或许，神存在的意义，便该如此......”

　　她失魂落魄地沿着河边走到一处洞门，还没来得及抬步，突然几道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万魂炼狱果然威力无穷，没白费殿下召唤妖兽深入冥界，毁了阎王殿，开启十八层地狱，放出这些恶魂。”

　　“这些魂魄是妖兽血养成的，我看白子画这次插翅也难逃，阎王殿即便困他不死，收拾万千的妖魄也能折损他半身道行！殿下英明神武！”

　　两道妖媚和尖峭的声音花千骨赫然一惊，是那两个精怪！那他们口中的殿下，一定就是那个一直在与仙界作对的吸血鬼了！

　　她屏了呼吸，哆嗦着身子，缓缓退回了河边，沿着河往下游而飞奔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墨色的河流越来越宽阔，渐渐地，空中龇牙咧嘴的魂魄竟然都变少了，河流渐渐汇进一个巨大的洞中，在洞底聚成一个浩大的黑色湖泊。

　　湖岸边寂静一片，此刻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往湖中看去，那里黝黑的水流若有若无，可湖面上泛着一片粼粼波光，竟反射出一片耀目的星辰，光影缤纷，一时如梦似幻。

　　她抬头往上望去，入目就是一个偌大的漆黑洞口，洞外正是映满万千星辰的黑色夜空。

　　她缓缓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那张已皱成一片、写有“生死劫”几个字的签文，又从胸口中把女娲石拿出来，端在手中抚摸。

　　你的血，还有女娲石，便可以许你任何心愿......

　　那空灵的女声幽幽在她脑海中响起。

　　或许，是该离开这里了！若不是她，此前仙界的混乱又怎会发生，而今天是这样的好日子，可她竟然给那些普通的村民们带来妖魔鬼怪，祸及无辜生命。无论是仙魔冥幽，还是普通凡尘，只因她的出现，竟然都不得安宁。

　　而白子画，也要一次又一次替她收拾烂摊子。

　　谁能说她不是天煞孤星呢，注定该什么都没有。回到原本的世界，按照原来的轨迹过平凡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眼尾微红，她一双灵动的美目里渐渐沾满湿意，要说就这样快刀斩乱麻，可她怎么舍得，就在今夜，他才刚刚成为她的相公啊......

　　可这天下苍生和六界，不就是他一直想要守护的。

　　拥有那么一段平凡的日子，或许已经足够，她只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并非阴阳两隔，就这样把他藏在心底，又有什么不好？

　　晶莹的泪珠从她眼里滑落，她狠着心咬破手指，滴在女娲石上，闭起眼，心念动着，念着“不归砚”三个字。

　　这时一阵微弱的红光弥漫在她周身，渐渐地越来越亮，越来越浓，她整个人融在一阵妖异的红光里。湖泊里的黑色湖水逐渐凝聚起来，打起阵阵汹涌的漩涡，惊涛骇浪一时已在湖中心涌起。

　　更为诡异的是，湖泊上空洞外天空竟然在晃动，那些原本微闪着的星辰突然发出耀目的炫光，一颗接一颗凝聚在一起，组成一道极其刺目的白光，许久后，突然化作万千流光往洞内飞来。

　　红光里的花千骨伸出右手，那万千流光竟似有生命般，渐渐汇聚到她手中，变成一件圆形硬铁似的器物。

　　就在此时，有人从花千骨身后走来，一道空灵喑哑的声音说道：“真是天助我也，我等了许多年，今天终于可以重获新生！原来你自己的东西，要取，果然便如伸手取物般容易......”

　　花千骨闻声，心中惊骇了一下，骤然回头，对上一双细长的紫色瞳眸，那眸子里一阵紫光闪过，此人赫然正是玄月妖王。就在这一瞬，她脑中忽然便恍惚了，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桓，似乎下发着某个指令。

　　她浑身一震，口中不由自主，慢慢开合，念念有词，身上原来弱下来的红光立刻又变强起来。这时头顶突然照射进数道白光，把整个漆黑的湖面照得亮如白昼，洞外的星辰汇聚越来越多，流光速度也越来越快。

　　片刻后，万千流光如流星雨般纷纷扬扬洒进这处，数道强烈的流光嗖嗖往花千骨身边飞来，等光线消失后，定睛一看，脚下散布着的正是十方神器中的拴天链、卜元鼎、幻思铃、流光琴、、玄镇尺、勾栏玉、谪仙伞及浮沉珠，加上她手中原本有的不归砚，九方神器就这样现身在这一方小小的冥界幽洞当中。

　　玄月大步上前，身后跟着众妖魔，一时纷纷惊叹。可此时玄月却目露凶光，对着花千骨厉声喝道：“为何不见悯生剑？”

　　花千骨眸中迷离，还没从摄魂术中回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黑色的湖水又开始涌动起来，不一会一道红色剑光从漩中中破空飞出，在洞中盘桓数圈后，立在花千骨面前。

　　玄月望见这道剑光时，口中突然发出一阵惊天的尖峭笑声：“真的是悯生剑！”

　　他立刻转身，单手打出一道紫光，划破花千骨的手臂，霎时数滴红色的血液从中飞出，滴落在地上的十方神器当中。

　　片刻后，地面连带湖泊开始震动起来，天空轰隆声不断，众妖魔步履不稳地抬头望去，却见洞外天空里的亿万星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一片黑雾当中，大片黑色迷雾混合着不计其数的光亮团团融合，渐渐汇成巨大的空中漩涡。

　　“十方神器已集齐，墟洞要重现了！”玄月眸中欣喜如狂，高举着手，声音里带着不可一世的笑。

　　众妖闻言，纷纷跪地，在漫天的巨震声中齐声喊道：“恭喜妖王殿下获得洪荒之力！玄月妖王英明神武，一统六界，我等誓死追随！”

　　正当玄月目光贪婪地望着空中正在汇聚凝结的墟洞时，那黑色的洞竟顷刻间在空中爆开，随着“噼啪”一声巨响，巨大的白光从中爆发，又汇聚成河，疾速往花千骨和玄月妖王处而来。

　　从众魔徒眼中看去，竟似亿万星辰凝聚的光点全数涌入到两人身体里，然后消失不见。随着光芒的消失，洞中的地动山摇竟都一并消失了。

　　一切发生在顷刻间，这处湖泊山洞已然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