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寻魂》舒夜子

77、心甘情愿

　　眸中黑气越盛，身形一晃，霓炎雄已经祭出自己的随身佩剑，凝气施法，一道蓝黑色剑光过处，那飞剑迅速飞了过去。

　　花千骨正扶着白子画，此时看到前方飞剑来势迅猛，危急之下一把把他推开，又唤着鸣鸢飞越过他，以手中的断念横挡在两人面前。只是她灵力毕竟微弱，断念和那飞剑在空中剧烈撞击，一时荧光四射。霓炎雄剑势迫人，不但断念差点离手，她身子也瞬间被那股力量直直撞飞了出去。

　　鸣鸢惊叫一声，身形纵越间迅速飞旋往那下坠的主人接去。花千骨大惊之下正在空中急速坠落时，一只大手适时拉住了她，只见是白子画已运气闪身飞了过来。花千骨正欣喜于白子画身躯的恢复，这时却见他将她置于鸣鸢背上，又飞快返过身去，迅速放出一道银白色的仙障挡在空中。

　　花千骨屏息往霓炎雄那边看去，原来那道蓝黑剑光早就再次急攻了上来，幸好被白子画的屏障及时抵挡。此时不远处观战的玄月妖王冷冷一笑，突然一个纵身化作一道紫光疾厉飞来，到得仙障面前时身形未定便已接连发出两掌。

　　只听空中轰隆一声巨响，一白一紫两道强劲的灵力如电闪般猛烈相接，巨大的光芒霎时笼罩了整个天际，所有人不觉拂手遮目。等到光芒微敛，花千骨焦急地立刻睁开双眸看去，幸好白子画那道银白的身形依然岿然不动，傲然挺立在眼前保护着她，挡住了玄月妖王的攻击。

　　但花千骨也看到白子画那张越来越无血色的峻容，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滑落脸侧，白色衣袍上渗出的殷红血液也越来越浓。她心中暗暗焦急，此时光罩后突然一道异光闪过，花千骨心惊之下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师父，小心！”

　　却是玄月妖王身后的霓炎雄趁此时机已重新调转飞剑，绝不再放过能杀白子画的大好机会，他口念法咒，一时间聚起周身的全部灵力，身上沉郁的灵光暴涨，倏然发出一道强劲的凌天斩，附在宝剑上，以破天之势往白子画身上打去。

　　白子画斜目探去，虽已惊觉危险在即，本欲腾出一手化出仙印反抗，猛提体内真气时却只觉得心口突然似有尖刺般，噬心之痛猛烈袭来，双掌忍不住微微一颤，不但无法施力抵御霓炎雄的攻击，就连原先与玄月对抗的仙障也瞬间弱去。

　　那道凌天飞剑凭空击破仙障后竟狠狠穿破白子画胸腹而过，数道血流从他身上飞涌而出，那被鲜血染红的身躯也直直坠落空中，往海面跌去。

　　“——师父！”

　　花千骨眼睁睁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心狠狠揪痛了一下，不待她示意，鸣鸢早已往白子画方向急飞而去，花千骨向空中伸手欲捉住那道白袍，却怔怔然抓了个空。

　　残破的白衣仙躯直坠往下方深蓝的海面，鸣鸢赶忙带着主人追随而去，花千骨死死抓住鸣鸢羽翼紧盯住那道身影，瞬时心下有些凄然无望。

　　幸好就在白子画坠落海面之际，刚好被一方凸立出来的礁石挡了下来，只是身子却重重撞在石上，又增加了一道创伤。

　　鸣鸢带着花千骨紧跟着落在礁石上，她朝白子画飞奔而去，把满身浴血的他扶抱在怀中，焦急地喊着：“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

　　但却无人回应她，她见他紧闭双目，脸色苍白如纸，慌忙之下颤巍巍地伸手探他鼻息，却被吓得心头肉跳，鼻尖骤然一酸，顿时忍不住抱住他哭喊出声：“不，不，白子画，你不可以死！小骨不要你死，你醒过来！！白子画，求求你快醒过来……”

　　是她，是她害死了白子画！！

　　“你不要死——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你……”花千骨拼命晃着白子画身躯，但怀里的人却毫无反应，她心中止不住地万念俱灰，一颗心抽痛得快要无法呼吸，目光渐渐溃散，口中只喃喃着：“你为什么要救我，根本不值得，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她……是我害死了你……”

　　为什么是她把他害死了？为什么他要救她？为什么她是花千骨……

　　不，根本不是这样的……

　　花千骨绝望之下泪如泉涌，滚滚黑云也从天际聚涌过来，电闪划过，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雷爆惊鸣，整个大地也悍然震动起来，四周的海面上潮水猛烈涌动，一时翻起惊涛骇浪。

　　原本从空中追赶而来的妖魔众人被冲天而起的海浪阻隔，个个左摇右摆，于是也顾不得海面那二人，连忙运气稳住自己身形。

　　正在此时，抱在花千骨怀中的白子画胸中突然一动，一阵轻咳出声，胸腔内的积血从嘴角溢涌出来，他终于睁开双目，便对上一双惊喜的眼眸。

　　“白子画！”

　　“小骨，我没事……别怕。”白子画微张白唇，忍痛出声安慰她。

　　花千骨急切地抚上他清瘦的面庞，又用力把他揽在怀中，呜咽着道：“幸好你没事，白子画，你不可以死，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嗯，我还不舍得离你而去……”白子画轻扯唇角。

　　“哈哈哈——”

　　随着天际云开，两人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阴翳的冷笑声，花千骨身形一震，终于想起来身边还有魔界众人和可恨的霓炎雄，顷刻间数道身影黑压压定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围住了他们。

　　“白子画，没想到你居然这样都死不了！”飞身而来的玄月唇角邪邪一撇，口中嘲讽着，转瞬之后他那双紫眸却化作墨黑，只听见异常空灵喑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你以为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活着离开吗？百年之前，你不予我活路，今日你便要死在我手中，这六界，始终还是我的！”

　　伴着他充满戾气的话语，紫衣人影从礁石上飞掠而起，定在半空，宽大的袖袍左右一挥，玄月双掌翻腾间已聚起一道妖力，一时周边海域狂风大作，天地间万道气流随之翻涌，全部往他手心凝聚而去。

　　花千骨惊骇地望着玄月妖王，这时一个福至心灵挺身挡在白子画面前，脱口朝他喊道：“小月，不要伤害师父！你要报仇，就先杀了我好了！”

　　“小骨……”白子画勉强抬手拉着她。

　　玄月甫一听到花千骨那有些莫名熟悉的呼唤，心中微震，转瞬却化作一阵莫名的嫌恶，想也未想居然道：“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小月！当年的小月早就死了，你那么想死，我便成全你！”

　　说着双掌用力一发，炫目的紫气凭空飞来，花千骨不顾白子画的阻拦兀自撑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待到妖力袭来时已闭紧双目准备舍身，这时突然天旋地转，转瞬身子已却被白子画往地上一拽，他欺身上前，反身压住她，电光火石间以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接下了玄月的攻击。

　　砰——！花千骨只觉得眼前的人身躯一震，瞬间便软软瘫在她怀中，她双目一滞，已经反应过来，惊慌之下想要推开他，谁知白子画不知哪来的力气只死死把她紧护在怀中。

　　玄月妖王见此情景一双墨眸越发狠厉，身子腾空翻飞间双掌一左一右又接连朝白子画身上发出数掌。

　　“不要，小月，快停下！”花千骨绝望地朝玄月呼喊着，双手不住推着白子画的身子，却始终无能为力。

　　妖力一阵接一阵重重打在白子画后背，起初那道白色身躯周围还萦绕着一片银色仙障，继而越来越弱，到最后终于渐渐消失，妖力便接二连三地实实击在残破不堪的身躯上。

　　“不，快停下来……”花千骨痛哭出声，一颗心狠狠揪做一团。

　　空中雨点突然打落下来，鲜血不断从白子画口中溢出，伴随雨水落到花千骨身上，这时他挣扎着抬起头，眸光微弱，却坚定地紧锁在她的脸上，口中喃喃出声：“小骨……”

　　天地间气流翻涌，骤雨密布，海面浪潮翻飞，这二人却似隔离在海天之外，花千骨抬手抚上他的面庞，望着他的一双眸中早已水雾弥漫，心间刺痛不堪，哭着道：“白子画，你快走……”

　　“你怎么那么傻……我不是花千骨，我根本就不是花千骨，我不值得这么对我……你这样做根本不值得……”眸中泪水止也止不住，却根本无法阻止他。

　　“是我害了你，我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白子画，你快走，你走好不好……”她正无力地哭喊着，这时怀中的身躯陡然一软，重新跌落下来，她心口重重一怔。

　　此时玄月的攻击也突然停了下来，花千骨挣扎起身把白子画抱在怀中，一时无力顾及周边发生何事。

　　“白子画……”她焦急的唤着。

　　“小骨……”只见白子画声音微弱，气息已似有若无，双目渐渐闭了过去。

　　“师父！”一道清脆的喊声从上空传来。

　　花千骨抬头看了看四周，原来是摩严、幽若、天胤、绿鞘及仙派众人不知何时已赶了过来，此时玄月妖王那面却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刚刚便是霓炎雄出手挡了玄月一挡。

　　“世尊，幽若掌门，妖神花千骨和玄月妖王要杀尊上，快来帮忙！”只见霓炎雄和玄月已经打了起来，他喊话一落，这边众妖魔与仙界众人纷纷祭起法器宝剑，一时间四围剑光交错，战局混乱。

　　摩严一听霓炎雄所说，看见那方礁石上的白子画已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再看花千骨时顿时怒上心头，厉声喝道：“孽障！”

　　随即一招浮尘断从他掌中打出，直飞花千骨，天胤和幽若见状纷纷飞身过来阻止，却已阻挡不及。

　　这时原本动也不动的白子画却似条件反射般猛然转身挡在花千骨面前，又生生接了摩严一记浮尘断。

　　摩严不觉一惊，后悔不已，幽若和天胤终于挡在摩严面前，幽若道：“世尊，尊上之前让我和儒尊去蓬莱，查到霓炎雄要叛变仙界，他的话并不可信，我师父是绝对不会害尊上的，我们还是先解决了霓炎雄和玄月再说吧！”

　　摩严这暴脾气哪里肯听她，只道：“幽若，你不要像子画那样执迷不悟，否则只会让那妖孽害了你。”

　　说着绕过眼前二人，对花千骨说道：“孽障，今天子画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骨姑娘，你可还好？”天胤说着正要飞上前去查看花千骨和白子画的情况。

　　“白子画……”花千骨早已推开白子画，此时怔怔坐在那里望着面容惨白的他，不断唤着他的名字，但那身子终于动也不动了，气息全无。他脸上一片宁静，始终不再有任何反应。花千骨心如死灰，突然下意识地俯下身子贴到他怀中，却在他胸前探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猛地回过头来望着周围的众人，目光中却毫无焦点，“他死了，我害死了他……”

　　她声音不大，但周围人竟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仙界，魔界，所有人都往这边望过来，玄月冷笑着，霓炎雄脸上闪过一道欣喜之色，摩严惊骇，幽若怔然，其他所有人皆难以置信。

　　四周除却淅沥的雨声一片安静，，连翻腾的海水不知何时已然平静下来，花千骨紧抱着白子画的躯体，万念寂灭，再望望周围那些模糊的人影，突然觉得所有人都让她无比厌恶……

　　“子画！”摩严骤然咆哮出声，“孽障，我要杀了你！”

　　未等摩严抬掌，花千骨忽然仰天凄啸一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震天动地，蕴含着浓郁的悲哀，又似乎饱含着对天地巨大的恨意，令人闻之先觉哀伤无限，后复觉惊骇悚然。

　　伴随着那道哀呼，万道红光突然从花千骨身上发出，飞掠天际，继而整个天地都被这耀眼的光芒笼罩，红光逐渐包围住礁石上的二人，突然那团光簇猛然一闪，等所有人回过神来之时，那道炫目的光芒早已飞闪而过，向着西边而去，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