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寻魂》舒夜子

65、醋意浓浓

　　夜黑如墨，幽谧静好，如若不是明日面临大敌，玉浊仙峰此情此境，确实撩人遐思。在这样一个夜晚被一个温柔俊逸的男子表白示爱，承诺一生，任是性子直爽不羁的花小骨，心中也涌起丝丝感动，一时有些怔愣，只能任由着天胤将娇小的她紧紧裹入怀中。

　　呆愣的双目泄露了她的无所适从，心底又有一股女儿家的羞怯，片刻后，花小骨刚找回些许理智，回过神来，却似乎望见远处的高峰上似乎有个身影，隐于月色中，随风飘逸的熟悉卷影差点惊了她一跳！

　　然还未来得及收敛那股惊诧，突然一片云朵卷过皓月，遮了月光，一丝刺痛明晃晃从花小骨脑中倏然闪过！她不由得一下抱紧眼前人，更潜意识害怕得躲入他怀中，差点低喊出声。

　　幸好疼痛只是一瞬而过，待要追究其来源的时候，花小骨已觉得恢复如常。

　　她刚想说些什么，天胤却先欣喜地推开她急切问道：“你答应我了？原以为你会有所犹豫，却没想到……”

　　花小骨一怔，糟糕，定是刚刚疼痛时自己下意识寻求躲避惹他误会了，这一急当时就差点挥手否定他。

　　还未等她开口，天胤却又抢着说：“我很高兴，今日定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小骨姑娘，你知道吗，自从灵碑法阵历经同生共死的时候，我便倾心于你。可我却栽在自己定下的那条门规上，把你拒之蜀山门外，让你去了长留。不过你不必担心，等明日战后我定会禀明尊上，以求尊上成全。”

　　“天胤哥哥，其实我……”花小骨更不知所措了，却又有些不忍，天胤毕竟不像以前追求她的那些男孩子，他是一个资质优异的成仙之材，是下任蜀山掌门，并且这个一向沉着克制的男子竟然跟个情窦初开的男孩一样鼓起勇气跟自己表白，还说了那么多……肉麻的话！

　　她于心何忍。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

　　“好。”不知有意无意，天胤又打断了她的所说，转而握住她一只柔荑，“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就再等等，等过些日子六界安定了，我再上长留提亲。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花小骨有些傻眼，听他提起白子画，忽然想起高峰上那个人影，她只好说自己再坐坐就回去。等天胤走后，再望去那山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翌日一早，花小骨就在院外缓缓踱步，昨夜思来想去，全纠结于那个人影，连天胤昨日的表白和心中的不安都忘记了。如果自己没看错，那难道真的是……白子画？那岂不是被他看见她和天胤在月下……私会！

　　花小骨顾自抬手挥掉那阵杂念，她是易了容的，更何况，即使他真的看见，那又如何，难道他便在乎？她也不在乎呀，为何却像做了天大的错事般如此心慌惴惴。

　　不由自主抬步便沿着山中小道往白子画在玉浊峰的居所那个方向去了，花小骨暗叹自己没骨气，但这隐约又是一个借口，其实，她只是想去见他。

　　峰回路转，花小骨心底有些小小的雀跃，即便他认不得自己，至少她也可以远远看看他。

　　是了，前面那道白衣身影仙姿英挺，衣袂飘逸，冷傲出尘，笼罩在初阳里光晕里，彷如谁的梦中人般。花小骨心中娇羞不断，那人，便是跟自己在一起的上仙，满溢的欣喜让她差点脱口一句相公，却突然又想起了，这个孤高淡漠的上仙，并非是她的……

　　步履渐慢，眸光就要垂下去的时候，花小骨却瞥见了那富丽堂皇的客殿前，还有一个妖娆的身姿与她的相公站在一起？！

　　那是一个女子。

　　一袭浅紫薄纱，笼在巧夺天工的秀白衣袍外层，温婉的发髻上点缀了只应天上有的宝饰翠簪，在朝阳下珠光闪耀，衬着那女子如雪的凝肌，秀丽无比的容颜，真真便是一个仙界的花仙子。

　　花小骨终于怔住，那个站在仙姿出尘的白子画身边的女子，不正是当日在蜀山上见过的洛凝花仙子吗……

　　躲在山石后面，花小骨不由得抚上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心中一时竟难以自控的升起一阵酸楚。女子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确是最在意容颜的，更何况自己的情敌还是一个貌美绝伦的天界仙子。

　　平日里花小骨便不大会梳古代的发髻，之前失忆不觉，现在跟别人一对比，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失礼，纵然颜姿本可以匹敌，这时却在妆容服饰上输了下去。

　　哎，花小骨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本来就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然她又还有何理由这样过来探看长留上仙？

　　看他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地与洛凝仙子商讨对敌之策，恐怕早就忘了昨夜见过自己的和天胤的事了吧，嗯，他本便不在乎……

　　有些害怕自己心中莫名的妒意，花小骨登时转身落荒而逃，终错过了白子画不经意往小山瞥来的一眼。

　　花小骨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心中越发愤懑，一路跺着脚到了昨夜观景的山峰。

　　那个长留上仙爱对谁温柔便对谁温柔，她管得着么？那也不是她一人独有的……

　　“即便是上仙也爱的是温婉的美人仙子，天下乌鸦就是一般黑！黑透了！”

　　口中喃喃，花小骨终于愤愤地往山下踢下一颗石子。

　　日升当空，所有人齐聚于玉浊峰殿前广场上，有弟子探报，玄月等妖魔已经在对座山峰上列阵排开，看样子来势汹汹。众人交头接耳，皆叹这名不见经传的妖怪竟然这么大胆，攻打一个仙派不仅倾巢而出，而且大张旗鼓，势头丝毫不下于当年不可一世的七杀魔君。

　　白子画依然坐于高台的正中，此时台上却比昨日多了两人，花小骨认出来是那时在清河城外客栈给自己诊治的儒尊笙萧默和长留掌门幽若。他们也是跟洛凝仙子一样，今晨才赶到玉浊峰的。

　　各派弟子不仅可以趁机仰慕长留尊上神颜，就连天界闻名的洛凝花仙子也来相助，二人站一起看起来真似一对璧人。

　　“便按昨日商讨的计划安排，由师兄同蓬莱仙派与松厉仙派、天山派守住毗邻后峰的千云湖，若是真的遇上邪兽狍鸮，请立刻告知大家，以便联手应对。蜀山、太白、韶白门、玉浊仙派可前往山下守住山门，浑敦出现也请立即报于我。最后，轻玉浊峰再留部分弟子与我一同守在山中。”气氛虽有些凝重，白子画透过内力发出的声音威严无比，回响在广场上，彰显了仙界领袖的坚定，也给众人添了信心。

　　“尊上，洛凝亦请缨同天胤一起到山前对付玄月，金蝉伤过他一次，恐怕这次见到我，他会有所忌惮。”洛凝脸上始终漾着从容优雅的微笑。

　　“这样也好。若是有什么情况，再告诉我。”

　　花小骨望见白子画与洛凝仙子协商默契，心中不免低落，感慨着只有这样的仙子，才能与白子画携手共同守护天下苍生吧。

　　她也注意到旁边弟们们细声的讨论了，说是这样美貌的仙子才配得上做长留尊上的夫人。只是不知尊上是否有意，当年艳冠仙界的紫熏仙子就是性子冷了点，如今这位却温婉恬静，尊上应该会接受吧？

　　花小骨心头嘀咕，白子画才不会那么肤浅呢，他喜欢的应该是精灵剔透，心思澄明，人畜无害的女子，就像，就像她这种，哼！她不禁暗自嘟起嘴来。

　　各派依计行事，弟子们有序地离开广场到各峰备战。天胤安排好后，却先回过头来对她说：“小骨姑娘，你就和玉浊峰的弟子们一起待在山中，有尊上在此坐镇，亦会比较安全。”

　　花小骨感动于他的细心安排，微笑道：“嗯，天胤哥哥，你也一定要安全回来，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赢那些妖怪的。”

　　天胤轻点头后，又吩咐一个亦蕊在她身边保护，这才离了去。

　　场中只剩几个弟子留下来任白子画调遣，其余人都往后山而去。说是后山，其实是玉浊峰中部的一座矮峰，那里的峰岩由金刚翠玉组成，坚硬无比，而且设置了重重结界阵法，等同于蜀山灵碑阵一样。玉浊峰的金刚翠玉峰里也守护着山中重要的宝物、术法、丹药、藏书、历代掌门灵位等。

　　众人守在阵外，其实也只是以防万一，因为这万年金刚翠玉制成的法阵着实难以攻破，只有玉浊峰掌门宫羽才能打开结界和阵法而入。法阵外围还设了个守护阵，平常弟子如遇危险可以暂躲阵内，无比安全。

　　“小骨师弟，我们也到后山去吧，那里比较安全。”花小骨在蜀山做男弟子打扮，面上的人皮面具眉清目秀，看起来就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师弟一样。

　　“亦蕊师姐，我想待在这里，有尊上在，应该不会有危险。”

　　花小骨望了望正在观微着形势的白子画，悄声拒绝了亦蕊。亦蕊劝不动她，只好也留在这里。两人却不像其他弟子般几乎围在白子画身边，只立于他侧后方远处的一个高石上。

　　才过得片刻，忽然从临湖那面的山峰传来惊天动地的两声厉吼，似乎是什么巨大的野兽，嘶吼声刹那间刺入众人耳里，个个只被震得心神晃荡，把整个高耸挺立的玉浊峰都晃了一晃。

　　巨兽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定是上古邪兽来袭，众弟子忙运功抵抗。花小骨没有丝毫内力，此时不禁吓得尖声惊呼，双手捂在耳畔却仍然难抵这阵嘶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离体了。体内突然溢起那阵熟悉的乱流，花小骨一时觉得胸腔有如万斤巨石压着，血气不断翻涌。

　　亦蕊高呼：“小骨师弟！”

　　然而自己修为也并不高，自身难保，连结界都无法结起来。此时整个山巅笼罩在这巨鸣中，白子画惊于在玄光镜里看到的战况，然而场上的弟子却都是要保护的，特别是……

　　他心中一跳，身形闪过，众人还未看得清，就见那道银光倏然卷起侧方一个弟子，而后重新回到高台。

　　纤指一挥，一道银色仙力从白子画手中发出，化成仙家曲璃罩将众人罩住。

　　“大家不要离开这个结界，邪兽狍鸮和浑敦已经一齐从后方攻来，二兽齐发之力恐怕会对大家造成内伤，都先运功调息吧。”

　　众人顿觉嘶鸣声消失了太半，听了尊上所言，一时默默运功安神起来。

　　怀中瘦小的身子仍瑟瑟发抖，白子画忧心地轻声呼唤：“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