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寻魂》舒夜子

36、神魂残缺

　　四周非常宁静，花小骨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什么地方，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做到，她只能定下心来慢慢感受周围。她似乎听见一阵遥远的咕噜声，就像游鱼吐泡一般，一些柔软润滑的东西从她身边不断地滑过。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又知道这里很安全，她内心瞬间已毫无波澜，好似她本来就属于这个地方。万籁俱寂，她又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花小骨眉头紧皱着，身子不断挣扎，这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她终于睁开了双眼从梦里那个空间醒来。望见木质的顶板和窗口照射进来的暖阳，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船上了，现在正躺在船舱里的床上。

　　花小骨撑起身子坐起来，后背又越发的疼痛着，她往门口那边轻呼一声：“师父……”

　　片刻后只见白子画从门外走了进来，语调仍然淡漠却轻柔地说：“小骨，你醒了。”

　　“师父，那些坏人都走了吗？我怎么回到船上了？”

　　“那些人已经走了，现在已是第二日午时。小骨，你再看看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

　　花小骨这才想起来自己后背好像受伤了，真的好疼，她左手下意识的扶了扶肩。忽然见白子画眼里很快地闪过一丝担忧，身子也微微向她走近了些。

　　“原来我睡了那么久……师父，小骨没事。”花小骨抬头给师父一个安慰的笑脸，今天师父是怎么了？忽然变温柔了，好不适应啊。“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为师已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昨晚白子画把受伤的花小骨带回船上，救了那些凡人后，消除了他们的记忆，又施法让那些船返航，又要照顾花小骨，便缓速远远在后面保护着，如今他们应该已经安全地从内河回家去了吧。

　　这时原本稳如平地的船身微微晃动了一下，白子画看了一眼窗外，又说：“小骨，你收拾一下，等上岸再说吧。”

　　此时他们的船缓缓停靠在一个浅浅的海湾中，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海中巨浪不断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波涛冲击着细沙平铺的海滩，幸好海岸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渔屋，是附近的渔夫出航时暂居的地方。

　　白子画转过身子准备出去，花小骨轻轻把双脚放下地去站起身，却忽然脑中一阵眩晕，身子摇晃了一晃又跌坐在床上，还扯动了后背的的伤口，一时疼痛出声。白子画听到响动迅速转身回来将她扶住。

　　“你的伤口还未愈合，不要再用力了。”说完也不问她，一把将她抱起，出了船舱后直接飞到那间渔屋面前，推门走了进去。

　　花小骨整个人靠在他清冷的身上，小脸却泛起丝丝绯红，这几天以师徒的身份相处，师父总是很严肃很有距离感，然而师父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她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这个小屋非常简陋，只放了一张小床和一个简单的桌子，角落里一架炉子旁堆了些干茅草。白子画把她放下地，往周围施了个法术让这里焕然一新，而后让她躺到了小床上。

　　小白鸽跟着飞了进来，扑扑翅膀一个劲地对花小骨表示着关切，花小骨问过它自己昏倒之后的情况，小白鸽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还一边吐槽了那个所谓的蓬莱仙派，居然做着这种危害凡界的无耻的事情。

　　这时白子画不知从何处端了碗水进来，又取了丹药递给她，说：“小骨，这是血凝丹，你的伤还需要再休息几日才能痊愈，还有，之前蜀山送来的丹药你也再服几粒。”

　　听了白子画有些郑重的嘱咐，花小骨不禁开口问道：“师父，小骨的伤很严重吗？”

　　“没有，再休息几日，就会没事了。”又见花小骨脸色依然苍白，说：“你先休息吧，为师晚些时候再来替你疗伤。”说完也不再等花小骨的答复就出门去了。

　　虽然身体很虚弱，两眼正冒着金光，花小骨心中却觉得有一股暖流流过似的，异常舒服，她吃过丹药后就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头顶的太阳渐渐往西边坠去，一只小白鸽匍匐在岸边的一根枯枝上，一个白袍翻飞的身影一动不动的在这清静的海边立了很久，他脸上依旧清冷孤傲，凝眉远远望着这片海天，心中正思索着一些急需答案的问题。一向对六界任何事情都处之淡然的白子画此时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惑，无论如何思考也解不开。这种感觉从他刚从绝情殿上醒过来时就有了，而且此时他更感觉到现今的自己，跟以前很不一样。他那波澜不惊的心境，如今偶尔会陷入一片莫名的黯然，等他想去捞取这不明的思绪，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一片空白。

　　活了千百年，历经无数血雨腥风，世间万物早已猜透看透，然而此刻的长留上仙心中正回忆着昨晚蓬莱掌门霓炎雄的那番话，久久不能释怀。他说自己曾经收过一个徒儿，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还有他口口声声说妖神已出世，还害死蓬莱两任掌门，白子画凝神掐算，那日圆月殷红，他就已经感知到妖神异动，虽然距离妖神出世时日已近，但是所有情况尚在他的掌控之中。

　　白子画眉头深锁，这些问题他一个都没找到答案，这一定跟他沉睡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关，如今，也许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回长留问问他的师弟笙萧默。

　　傍晚时分，白子画终于转过身来，抬眼望见海岸边那间小屋，想起屋子里的那个花小骨。昨夜她身受重伤，初时白子画想渡仙力给她疗伤的时候，却感觉到她体内有一道异常凌乱的气息正在她周身毫无方向的游走，就连输入她体内的真气也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反弹了回来。白子画连忙摸了摸她脉诀，发现比之前在蜀山的时候跳得更加急速，他心下疑惑，又再细细查探一次，终于发现了一个让他诧异不已的事实，这个花小骨，原来并非体质极差，而是根本神魂残缺不全，整个人全凭一股强劲的灵力支撑！

　　这就是为何她总是身子不平衡容易跌倒的原因！常人失去三魂已是行尸走肉，丢失七魄五识皆丧，然而这个花小骨却还能在这世间正常的生存着。

　　当白子画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望着花小骨沉睡中的脸，他心中那股黯然隐隐涌现，忽然一种无穷无尽的悲哀瞬间向他袭来，连手臂上的绝情池水伤疤也无故疼痛起来。

　　他发现自己莫名地，再也不敢看向她紧皱双眉的小脸。

　　白子画正走向渔屋，忽然听见屋内传来花小骨哎呀一声尖叫，他心中一动，身子一闪，瞬间移形飞身推门而入，却见花小骨整个人正瘫坐在地上低声哀叫。然而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白子画却一脸尴尬地匆匆别过了脸。

　　“啊？师父……”师父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呜呜……原来花小骨刚刚醒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一些血液，把衣服也黏在身上，身子极其不舒服，她轻手轻脚地褪下身上的衣物，又轻手轻脚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衣裳正想换上，却由于手脚不便，那衣裳忽然从床上滑落下地，她一时心急想去接的时候，身子一个不平衡，直接从床上摔落了下来！

　　谁知道被白子画听到，他就这样进来了！！花小骨一时羞得满面绯红，幸好身上还剩下一件内衬，虽然白子画及时别过眼去，但她肤白似雪的香肩已然印入白子画眼中，还有粘着殷红血液的后背也展露无遗，空气中弥漫着花小骨血里的异香，一阵阵如迷药般沁入周围人的心魂。

　　白子画心中不由自主微微一荡，还好记得她背上有伤，他收回心神，迅速在她身上施了清洁术，又施法帮她把衣服穿上，这才冷冷如常地说道：“小骨，你身上的伤口不宜乱动，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为师就好。”

　　“是，师父。”花小骨也终于恢复正常，又听她忽然笑着说道：“师父，小骨肚子饿了。”

　　远在几百里外的汴京城南的一个山洞里，玄月妖王正兴奋异常地修炼着那块女娲灵石，看着那原本清亮的红光渐渐被自己的妖气覆盖，他心中越发地欣喜。

　　悬在空中的女娲灵石外围正被一圈又一圈的人魂围裹，从这些魂魄身上时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悲呼，听起来似乎十分痛苦。

　　看着这些不断挣扎的魂魄，玄月妖王却越来越兴奋，他张开双臂，不断吸收着女娲石周围已渐渐泛起紫光的灵力，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妖力变得越来越强大。

　　这时玄蚀洞主獾奇从外走来，站在洞门口跟他报告道：“禀殿下，白子画已离开汴京去了蓬莱。”

　　“我已经知道。我吩咐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空灵尖锐的声音从玄月妖王口中发出。

　　“齐元祖师传信回来，说事已办妥，只等殿下下一步指示。”

　　“非常好！还需再等两日，两日后，本殿下一定会找到更强大的力量，这个天下，始终会是属于我的！哈哈哈哈——”

　　这阵尖利的笑声直传出九霄云外，连洞口的妖怪獾奇都被吓得有些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