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琐事》屺岫于河

51、七弦回来了

　　鉴于楚妈妈的厨艺比起孟白蔹来更不怎么样，孟白蔹不能继续当咸鱼了，得每天买菜过去做饭，弄得楚爸爸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崴了一下脚，还不至于做不了饭，小孟你要是忙就别来跑来跑去了。”楚爸爸说。
　　“不忙，没事。”孟白蔹焦头烂额地左右开弓，在做饭的时间统筹上他没楚七弦的本事，楚七弦做一顿饭可能半个小时就可以了，他得一个小时。
　　“这孩子跟七弦生活久了说话都像他。”楚爸爸悄声跟楚妈妈说。
　　楚妈妈撇撇嘴，“我看你是想儿子了吧，人家天天过来我看你多开心呢。”
　　被揭穿了的楚爸爸扶了扶镜架低头看报纸。
　　有天孟白蔹正在给楚家二老做饭，自家老妈打电话来了，孟白蔹用肩膀夹着电话两手切着肉三言两语把自己在哪干什么交代清楚，那头孟妈妈听了更心塞了，自己养大的儿子跑去给别人家当媳妇的感觉更加浓烈。
　　“也不见你给我们做顿饭！”孟妈妈不高兴地说。
　　“……”是我不给你做吗！你不让我做啊！孟白蔹也不高兴。
　　孟妈妈找孟白蔹也没什么事，关心下儿子生活而已，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母子比谁快似的挂了电话。
　　楚七弦晚上忙完回酒店，一起走回来搭电梯的还有另一个副总，跟他没差几岁，私下关系还不错。
　　两人聊了聊今天的工作，聊完了工作副总聊聊老婆孩子，不知怎么的两人的目光就在电梯里的镜子上交汇了，楚七弦淡然收回，副总就没那么淡定了，狭窄的空间里，气氛窘迫。
　　副总憋了十来秒，干脆问个痛快，“七弦，你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楚七弦不用问就知道，淡淡地嗯了一声。
　　“哦……”楚七弦这么直接副总反而有点不会往下接了，“我们的社会是很包容的，你别介意，哈哈，我也见过不少，生活得挺好的。公司注重能力，私人生活是不会干涉的。”
　　“您不介意就好。”楚七弦都替副总难受，说出这一堆安慰他。
　　“不介意，不介意，这是私下的事嘛，你们也不容易。”副总拍肩。
　　楚七弦保持礼貌的微笑。
　　在马路边抱住孟白蔹那次被同事看见了，毕竟接近下班高峰期，一传十十传百，早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就有少部分人知道他的性取向，现在大概已经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对他工作没什么影响，他不是公司第一个出柜的同性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过一段时间他的事就过时了，。
　　放心不下家中二老和孟白蔹，楚七弦提前两天回来，知道这个消息后孟白蔹早早起来去买菜。
　　走在路上天那么蓝，云那么白，知了都没那么烦了，菜市场里平时恨不得速战速决的生鲜区也没那么腥了，鱼不错！买！猪肚不错！买！牛肉不错！买！
　　买完菜和肉，经过卖水果的摊档，那阿姨笑得特别亲切，“小伙子今天心情很好啊？”
　　“嗯~”孟白蔹嗯完才发现这尾音都飘到半空中去了。
　　“要不要买点火龙果，刚吃了一个，很甜呢。”
　　这话一般情况下孟白蔹是不会信的，不过今天高兴，买！龙眼看起来也不错，也买！
　　回到家，从电梯出来，孟白蔹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提着个纸袋子站在家门口。
　　“请问这是楚七弦家吗？”男人问。
　　找七弦的？孟白蔹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男人身上，瘦高个，五官端正，嘴唇很有特点，上唇薄，下唇丰盈，不笑嘴角也微微上翘……很性感，就是满头大汗——孟白蔹余光看到另一头安全通道的门，走楼梯上来的？也对，他搭不了电梯。再看穿着……很有品味，如果五官是三分的话，打扮能给他加到十分。而相比起来，孟白蔹不禁低头看自己的背心大裤衩运动鞋，还大包小包。
　　男人很自信，知道孟白蔹在观察他，一点也不拘谨。
　　“是。”孟白蔹把一边手上的袋子艰难地移到另一边手上开门，男人见了要帮他拎，孟白蔹避开，“别别别，袋耳上都是猪油！”
　　几颗龙眼在碰撞中骨碌碌地掉地上滚了一米远，孟白蔹好像捂眼，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上次这么狼狈是见楚七弦的妈妈，这次……
　　感觉这个人设有点熟悉啊。
　　“你是？”看孟白蔹进了屋放下东西，换上拖鞋，又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男人换上，再拎起袋子进厨房，男人的神色略复杂。
　　这话该我问你呀……孟白蔹腹诽，“这房子的另一个主人。”
　　男人坦荡荡你看呀我帅我不在乎的姿态不见了，站在玄关好像在纠结要不要转身就走。
　　“你是七弦的朋友吧，进来坐，七弦他出差了还没回来。”
　　孟白蔹洗了个火龙果扒皮横竖几刀切好端出来，“来吃水果。”
　　男人犹豫再三还是换鞋子进来了，手里一直很宝贝地拿着那个袋子。
　　孟白蔹分好食材放进冰箱，又倒了水端到茶几上给男人喝，还指了指茶几上的纸巾盒，“擦擦汗吧，挺热的。”
　　男人依言抽纸巾擦了擦汗，迅速调节了一下情绪，孟白蔹开了客厅的空调和电视，做完这些好像没什么要做的了，坐下来跟男人聊聊天？Oh，no！孟白蔹选择逃避现实。
　　“七弦中午就到家了，你要是没事，可以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
　　孟白蔹偷偷观察男人的表情，他好像在考虑，“呃……你介意我先去洗个澡吗？”在男人考虑结果得出来前孟白蔹又说，男人愣了一下，看到孟白蔹的脖子和手臂都有一层水光。
　　“没事，你去吧。”男人仿佛也松了口气说。
　　孟白蔹飞快收了浴巾风一样卷回卧室，嗯，自己这主人做得应该还行，满分！呃，除去刚刚逃之夭夭的背影不太美，扣个1分吧，九十九也不错。
　　洗澡的时候忍不住琢磨，真的是普通朋友？
　　楚七弦回到家，按了一下门铃，想给地瓜一个惊喜，但开门的人却让他以为自己穿越了——
　　“喻舸州？”
　　“七弦！”
　　千想万想，怎么都想不到家里会出现这么一号人，当年分手后喻舸州回家乡工作，两人再无联系，同学聚会也没出现过，时隔八年多，现在居然上门来了。
　　“他呢？”楚七弦把行李箱拎进来。
　　喻舸州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去洗澡了。”
　　“……我去放箱子，你坐吧。”楚七弦拉着行李箱就往卧室走，喻舸州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进了卧室关上门，楚七弦几步跨到浴室门前，敲了敲，“地瓜？”
　　孟白蔹关了花洒，“……七弦你回来啦？”
　　“嗯。”
　　“这么快，我还没做饭呢。”
　　“我做。”
　　孟白蔹：“……”
　　楚七弦：“……”
　　过了一会，孟白蔹似乎在里面擦身，“七弦，那个是你前男友吗？”
　　“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哦……你们挺多年没见了吧，你跟他聊聊，我去做饭。”孟白蔹穿好衣服开门出来，脸色如常，然后，扑上去，挂楚七弦身上。
　　楚七弦托住他的臀部，孟白蔹拍拍楚七弦的背。
　　“嗯，没瘦。”
　　“你瘦了。”楚七弦掂了掂手里的重量。
　　“你一回来就会噌噌长回去。”孟白蔹用自己的脸去蹭楚七弦的。
　　楚七弦一扭头就逮住他的嘴唇含住。
　　亲了个一分多钟，孟白蔹细细地喘，“买卖不成仁义在，别把人家晾太久。”
　　“心这么大？嗯？”楚七弦咬他的鼻尖。
　　孟白蔹照着楚七弦的人画了个圈，“只有这么大。”
　　虽然意犹未尽，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出来了。
　　一出来孟白蔹就钻进了厨房，喻舸州在看楚七弦的益智玩具，见楚七弦出来冲他笑了笑，有点苦涩，“你还是喜欢这个。”
　　“嗯，你留下吃饭吗？”楚七弦时不时看看厨房。
　　“不打搅你们小别胜新婚。”喻舸州回到客厅坐下，“我没想打扰你们的生活，出差来一趟，哲栋告诉我你搬新家了，还说你有家室了，我就想来看看，真看到了又觉得……”
　　喻舸州要面子，觉得难受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楚七弦和孟白蔹在一起，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但和喻舸州在一起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朋友们都只以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闹掰了。
　　八年很长，喻舸州不可能一次都没来过这个城市，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会想来看他。
　　楚七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坐到另一张沙发上，“……你这几年过得怎样？”
　　“我结婚了。”喻舸州手捧着水杯手指在边沿摩挲，说这话时没看楚七弦。
　　这个结果楚七弦想过，喻舸州这么在乎名誉的人肯定会选择一条最稳妥的路，但内心深处还是隐隐抱有希望他不会这样，现在这个希望彻底落空了。
　　楚七弦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是他的初恋，和平分手了，爱过他也怨过他，现在早没感觉了，但他还是祝愿他过得好。安慰？嘲讽？斥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他都不想。
　　“自己过得好就行。”楚七弦说。
　　这话虚得很，说出来好像吐出了一口多年前的浊气。
　　喻舸州过得不好，相处过五年，即使他老练了成熟了，楚七弦还能读懂他的表情。
　　他过得不好，而楚七弦却过得很好。
　　楚七弦放任自己藏起来的幼稚报复心得到满足。
　　“是啊，路都是自己选的。”喻舸州像是自我开导似的说了一句。
　　“日子过久了，爱情变成亲情，都一样的。”
　　“你这么说倒让人觉得我有多落寞似的。”喻舸州笑道，“我有妻有儿，有车有房，好着呢。”
　　“有得有失，你能这么想挺好的。”楚七弦也跟着笑。
　　送喻舸州离开时孟白蔹穿着围裙跑出来，“不留下吃饭吗？”
　　喻舸州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像是要割舍什么，最后递给了孟白蔹，“不了，这是上门礼物，收下吧。”
　　孟白蔹接过袋子，之前看喻舸州那么小心地放在腿上他还脑补这是什么很贵重的承载着两人酸酸甜甜初恋回忆的东西——就这么给他了？
　　临走喻舸州瞄了一眼楚七弦搭在孟白蔹腰上的手，还要调侃一句，“想想以前他也对我这么好，真是好怀念啊。”
　　孟白蔹无言，这礼物能还回去不！？
　　“白头偕老。”喻舸州收起了调笑，跟楚七弦挥挥手，“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