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琐事》屺岫于河

31、小纸条

　　清明节，孟白蔹回了趟家，要和父母一起去祭拜。楚七弦加班，一个人在家。
　　说是一个人在家，也不过是晚上那段时间，在公司吃完饭回家，没有人在厨房折腾，阳台上晾的衣服在晚风下晃来晃去，换回家居服，可惜某只树袋熊不在。
　　把衣服收下来，坐在平时孟白蔹坐的位置折衣服，折好了放回衣柜，发现大小不一样，他折的上衣比孟白蔹折的多出一块，拿出来摊开看了一下，孟白蔹的是对折再对折，他是折了三道，记得当初孟白蔹也说过，是为了省地方。楚七弦把自己叠的又重新叠了一遍，放进衣柜才觉得顺眼。
　　少了个人说话房子好像变空了，楚七弦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把这个家兜了一圈，住进来一年了，平时也不会认真去看，倒是孟白蔹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新发现。
　　房子是孟白蔹看着装修的，客厅的墙还是他亲手上的墙漆，他还在走道做了两面展示柜，一面放着他的画，一面放着楚七弦收藏的各种益智玩具，楚七弦打开玻璃柜门，把挂着的圆形多米诺拿下来，压力大时他会玩一下这些东西减压，不过现在纯粹是玩一下。
　　遇到孟白蔹时他已经度过了快六年的单身生活，老爸一度以为他是被初恋伤到了，和初恋分手时确实不是多好的回忆，那时刚工作，忙着忙着就过去了，在第一场感情中他也有反思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后来好像没遇到喜欢的人，也没特意去找，稍不留神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认识孟白蔹后，两人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让对方感动的大事，只是每次在一起呆着的时候觉得舒服，认识的时间长了就定下来了，让楚七弦说说为什么喜欢孟白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觉得两个人这样很好，他能从孟白蔹的眼睛里看到对他的喜欢，孟白蔹也能感觉到他的。
　　刚住一起时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孟白蔹努力让自己的东西看起来整洁有条理，楚七弦努力不把自己的强迫症强加到孟白蔹身上，两人甚至还为厨房的拖拉门该往那边推，吃完饭是不是马上要洗碗，纸巾是买卷纸还是抽纸，从阳台回来得在垫子上跺几下商量过。孟白蔹喜欢吃脆的黄瓜，楚七弦喜欢熟一点的，那就先盛出一份，另一份炒久一点，孟白蔹喜欢香菜，楚七弦不喜欢，煮鱼汤时就先给楚七弦倒出一碗……
　　不知不觉就把相处的三年时光过了一遍，换了一个造型的多米诺被重新挂回去。
　　这时，手机响了。
　　“七弦，回家了吗？”
　　“回了。”
　　“有没有收衣服？”
　　“收了。”
　　“给空凤喷点水。”
　　“好。”说着从卫生间找出小喷瓶装了水给卧室的植物喷上。
　　“今天好累啊……快睡着了……”
　　“睡吧。”
　　“你不跟我多说几句吗？”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孟白蔹的困意从另一头爬过来。
　　“……有没有吃到青团？”
　　“吃到了。很好吃，奶奶手艺很好，不过可能她明年就不做了……我跟你说过的，她眼睛不太好……我带几个给你吃？”
　　“……”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不爱吃……诶呀……孤枕难眠……不过我真的好困……”
　　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那边没声了，楚七弦知道人睡着了，说了句晚安挂了电话。
　　孟白蔹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两本书，是高中的课本，打开给楚七弦看，上面画满了天马行空的画，楚七弦一页页翻来看，都不重样的，一幅很严肃的插图还能被他发展出剧情来，真是什么都有。
　　“其它都被我妈扔了，这两本是幸存的，小学就开始糟蹋课本了，没少挨我爸揍。”
　　放在以前上学的时候，楚七弦对这种在书上乱涂乱画的行为是很不屑的，但看孟白蔹的书就透着几分可爱，可以想象当初某个不听课的家伙如何在书上建立他的理想王国。
　　“你的课本还在吗？”孟白蔹问。
　　楚七弦去书房找了一会，给孟白蔹拿了一本大学课本，孟白蔹很新奇地翻着，不愧是好学生的课本，扉页的名字都写得端端正正的。
　　“诶，为什么上面还有你的手机号码？”
　　“……丢了还能找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不记笔记吗？”
　　“记在笔记本。”
　　“还有笔记本啊……”孟白蔹非常羞愧，“你这书现在拿去卖估计还能赚回本呢，画个线都这么直……咦，这个是……”
　　只见摊开的这页夹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下课了去哪吃饭？时间太久了，圆珠笔的笔迹有点变色湮开，但看得出不是楚七弦的字。
　　楚七弦也愣住了，他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遗留物。
　　孟白蔹转头看了看楚七弦，又低下头继续翻。
　　楚七弦回过神来，从孟白蔹手里拿过书抽出那张便利贴，扔垃圾桶里。
　　“……”孟白蔹目瞪口呆，“扔了呀……不留作纪念吗？”
　　“……”
　　“哎，也不是……我这话怎么怪怪的……”孟白蔹看到那张纸条时没想法，现在……其实也没什么想法。
　　“漏掉的。”楚七弦摸摸孟白蔹的脑袋。
　　“我那边家里还有一封女孩子写给我的情书，有人喜欢蛮高兴的，你会不开心吗？”孟白蔹仰头问。
　　“……”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最终解决办法是——抱起来，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