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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初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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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深夜,伊札那与奥芙兰朵的房间门却被敲响。
敲门声并未吵醒熟睡中的妻子,伊札那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穿上大衣,穿过卧室走往套房的客厅去开门。
来人是卡特琳娜,眼眶红红的,眼中还闪着泪光,明显是刚刚哭过。
伊札那看见她下意识地就想回避,毕竟卡特琳娜的身份特殊,万一奥芙兰朵醒来了看见,影响很不好。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请她到了客厅里,想要三两句话就打发她走。
“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我是来告诉你很重要的事情。”卡特琳娜见伊札那连茶都没有泡,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这一次的态度十分坚决,
看她的态度,不让她说完话是不会走了。伊札那在软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说明愿意听她说话了。
道谢后,卡特琳娜捧着玻璃杯,水透过杯壁传来的热度稍微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刚才看到的景象无可避免地浮现在脑中,她的身体不禁发颤。
饶是不愿关心她的伊札那也注意到了这位公主的不对劲,因此就没有催促她。
喝了一口温水平复心绪,卡特琳娜才缓缓开口:“……刚才,我听到赛西尔——那个绛紫色头发的男人说,我和父王其实都不是艾瑟伦王室的人。”
尽管此前的猜测与现在她说的一致,但听到真实的答案后,伊札那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和父王都只是他找来做纯正王族的替代品,上一任的国王陛下和他的女儿一直被他囚禁在一个地方。”
卡特琳娜显然是被残忍的真相伤害了,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无暇顾及伊札那推过来的纸巾盒,“我听到了他说要向艾瑟伦王室复仇、为了讨回多年前父母无辜被上一任的国王陛下杀害……”
伊札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知道赛西尔城府深,也隐约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戾气,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有这般经历。
现下赛西尔的目的已经明了了,但还有一些问题他不知道——赛西尔到底是怎样认识他的王妃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你是怎么听见这些的?这样隐秘的事情,赛西尔怎么会随便被别人听见。”
更何况是他绝对要将事实向其隐瞒的卡特琳娜……尽管伊札那很想知道赛西尔究竟对奥芙兰朵图谋了多久,终究是他的理智占了上风,
卡特琳娜很清楚,如果她不将事情全盘向伊札那托出、而是有所隐瞒,那他会很快看出来,届时绝对不可能相信她。而且,要向欺骗了她的赛西尔讨回代价,她还需要伊札那这个有力的帮手,”这些是……他刚才和父王说的。”
显然是大计将成前的全数摊牌。伊札那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透明液体,本就深邃的冰蓝眼瞳此刻更是犹如夜色般沉沉浮浮。
一下得知了这么多的消息,让他暂时理清楚一点思路吧——简而言之,就是赛西尔对杀死了他的双亲的正统艾瑟伦国王怨恨已久,不仅囚禁了国王和唯一的公主,找了两个替代品来欺瞒国民,还打算让国王亲眼目睹艾瑟伦的灭亡。
在强盛之时来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吗?将这施在挂心国家存亡的国的身上,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报复方法。
“来告诉我这么多,其实不是公主殿下的真正目的吧?”伊札那微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对卡特琳娜的称呼有任何不妥——即使收到了她怪异的神色,“是想来寻求我的帮助吗?”
卡特琳娜没有犹豫地点了头,伊札那现在能为她提供的帮助太多了:“我知道你和他势均力敌,对付他你肯定有办法的。”
伊札那眯起眼,仿佛要试探什么:“可是,为了公主殿下和你的父王,我要对付赛西尔这样一个城府深厚的人与我而言实在不值得。”
“我将来从母后手中继承克拉利涅斯,作为未来的国家君主,我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得罪了他,对克拉利涅斯不会有好处吧?”
“可是他盯上了修奈扎特!你怎么会坐视不理!”卡特琳娜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被伊札那的眼神威胁了以后,只得降低音量,“伊札那殿下,我只能提醒你,凡事留个理智。”
不像是她能说出的话,看来有人帮她组织了语言。伊札那眼神动了动,“公主殿下,凡事交易都讲究公平。”
卡特琳娜被伊札那盯的心慌,赶忙低下头,咬紧了下唇,过了好一阵子才肯抬起头:“……我听见他说,国王陛下和那位公主被他关在艾瑟伦的地下室里,什么「虚无缥缈之地」。”
伊札那没有延续她的话,站起来径直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夜空中有细雪落下——是这年冬季的第一场雪啊。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趁着雪还未消融,就带着她去利利亚斯看雪吧。虽然可能会很冷。
灯光映照着玻璃反射出伊札那温柔得不像话的眼神,卡特琳娜不禁看着出神,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脱口而出——“我真的没有希望吗,哪怕是一点点?”
目光依旧是放在初雪夜景上,伊札那望着细雪落下的景象,心情好了些:“一个人亦只有一个一生,我无法将这样宝贵的一生慷慨赠予我不爱的人。”
“更何况,愿意称呼你为公主殿下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了,卡特琳娜小姐。你还想要求得其他的什么吗?”
一直以来的被欺瞒犹如沉甸甸的石头一般压在心上,卡特琳娜抓紧了裙上的布料——伊札那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赛西尔的安排,她根本不可能成为艾瑟伦尊贵的公主,生活在享尽荣华富贵的王宫之中。
回想起那天伊札那向她伸来的手,以及那条她珍藏已久的手帕,卡特琳娜心中满是不甘,不语,一滴泪重重砸在地上。
伊札那静静背对着她,隐忍的啜泣声权当做没听见。他很清楚,不把话说明白,隐患将永远无法除去。
“我可以帮你,但条件是你必须尊重我的妻子。”
任是有再多不甘,卡特琳娜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个房间。临走前,她将伊札那一直以来都忘了取回的手帕物归原主。
这个举动,无异于代表她承认了交易。
还没来得及想要如何处理这条手帕,手中突然一空,耳畔响起的是本该在卧室中沉睡入梦的人的声音:“这么久了都还这么崭新,平时一定使用最好的香盒保存。”
说不定还时刻带在身上了。
伊札那丝毫不惊讶,自然地将衣挂上的另一件外衣取下来披在她身上,拢了拢衣服边:“被吵醒多久了?”
奥芙兰朵撇撇嘴:“没有多久,就是你说什么一个人亦只有一个一生的时候……”
她脸微红的样子于伊札那而言是最可爱的,眼中的色泽不禁加深。都说夜晚容易动情,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平复了心中复杂的念想,伊札那将奥芙兰朵搂进怀,一手扶着怀中人的肩膀,另一与她的手十指相扣,轻吻着她的额头。
“手帕怎么处理你随意,我没有异议。”
奥芙兰朵原本对这样的举动没什么,但想到夜晚是容易冲动的时刻,随意将手帕扔在地毯上,立即挣开伊札那的怀抱,慌忙地转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红透的脸:“好了快点回去继续睡吧,我还困着……”
“嗯。”伊札那想着,有什么事情可以等到回去以后再说,在异国他乡还是不要做了。
锁好卧室的门,伊札那掀开被子,躺在床的另一边。望着侧身背对着他的奥芙兰朵,一笑,伸手熄了灯。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