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蓝蓝白

10、春夏秋冬

　　“我比曹娥美。”
　　“咳咳”，面具人一口茶水呛了他自己，他指着我，“你！”
　　我不知道他大惊小怪做什么。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曹娥最美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妖娆多情。可不若我的眼睛，妩媚起来妖娆倾城，倾城之后依然清纯美好。
　　面具人似乎生气起来，因为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凌厉，他说，“冯小怜，你和她同为秀女，如今她风光无限，颐指气使，而你只能任人宰割，讨好于人。”
　　“可是即便如此”，我不再看面具人，盯着桌子上的茶壶，“曹娥一样要讨好皇上。”
　　面具人不再说话，他把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青苔姑姑告诉我，说以后椒房殿的活计都不需要我来做了。我却并不觉得开心，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惶恐又不安。
　　然后我见到了十年。他还是老样子，抓着一根草，摇摇晃晃的。
　　他看了看我，大概是我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他有了想象，“又挨打了？”
　　我摇头，“没有！”
　　十年又不解，“那你烦什么？”
　　“你不懂！”我觉得十年是真的不懂的。他的世界简单纯粹，没有是非争斗，也没有恩怨情仇，他好生当差，不害人，也不被人害。
　　“嘿！”十年拿手里的草敲了一下我的头，“你不说我懂什么？”
　　我揉揉头，想着索性就告诉他好了，“青苔姑姑说不让我当差了。”
　　十年轻声“哦”了一声，也不说话，咬着草一副深思的表情。
　　然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那你是知道皇后的意图了？你想吗？”
　　皇后的意图是什么，我又想什么？
　　我不懂。
　　十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我，“你是真傻还是假糊涂！明摆着二曹的地位威胁了皇后，皇后想把你送给皇上啊！”
　　原来所有女子争宠的手段都大同小异。昔日在家，父亲同府里的郑姨娘关系很是要好，娘亲嫉妒，后便将自己的丫鬟送给父亲做了通房，父亲为此还赞赏娘亲识大体，也就疏远了郑姨娘。
　　我记得当时，那个丫鬟并不想做通房。传言说她和府里的小厮亲密非常，她闹腾的很厉害，最后还是被娘亲压了下来，乖乖做了通房。
　　如今，我成了皇后娘娘手里的那个丫鬟了。
　　我没有回答十年，他很着急，一定要个答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十年，因为我没有答案。我知道皇后的意图了，又能怎么样？我想与不想，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我不是不懂，相反，就是因为懂得，所以总是沉默。
　　“不是”，十年折了他的草，“你倒是说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我低着头不看十年的眼睛，“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你的想法很重要！”十年绷着脸，漂亮的眼睛里一片认真，“如果你不想，我会帮你！”
　　我很感动。
　　我的想法真的从来都不重要，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认真诚挚的问我的想法是什么。并且真的在乎我的想法。
　　“我没有想法”，我微笑着看十年，“也不需要你的帮忙。”
　　我的话大概伤了十年，他的眼神变得黯淡，他摊摊手，“既如此，你也并不需要烦恼了。”
　　我看着十年没有生气的样子也觉得闷闷的。可是十年，你要帮忙，得罪的就是皇后。纵然你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纵然你在未央宫如鱼得水，可终究，你只是个奴才。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斗不过皇后的。我可以接受很多欺侮，可以忍受许多委屈，可你不应该。你帮过我许多次，我回报不了你，只求不牵连你。
　　“好”，我应十年的话，“不烦恼。”
　　椒房殿的宫女找到我，说皇后娘娘正在找我，我来不及看十年的眼睛，就被着急的宫女拉走了。
　　椒房殿里已经站了四位嬷嬷。我粗略看了一眼，看见他们面相狠厉，都是不好相与的角色。
　　我规规矩矩的行礼，“娘娘吉祥！”
　　“免礼！”皇后娘娘指着后面的四位嬷嬷，给我介绍，“这四位是宫里的训导嬷嬷，春夏秋冬。”
　　我对四位嬷嬷颔首行礼。
　　“老奴知春，精礼数。”
　　“老奴知夏，精歌舞。”
　　“老奴知秋，精乐器。”
　　“老奴知冬，精书画。”
　　十年，你知道你猜对了吗。
　　我看向皇后娘娘，跪下，“奴婢愚昧，感念娘娘恩德，只想侍奉娘娘左右，求娘娘成全。”
　　青苔姑姑扶皇后娘娘站起来，“娘娘由我侍奉，你就不必惦念了。安心听从娘娘的安排。”
　　我没有说话，不撕破脸，大家的场面话都可以说的很漂亮。
　　皇后娘娘在我身旁站定，把我散落的头发整理好，“这么好看的可人，侍奉本宫却是可惜了。你比本宫有福气！”
　　这福气却是不好消瘦。
　　知春嬷嬷教起礼数来更像是念经，口若悬河，非两个时辰不能停。往往听得我昏昏欲睡，知春嬷嬷就用她细长的指甲戳我，把我惊醒，然后继续念经。
　　知夏嬷嬷身轻如燕，舞姿曼妙，总是嫌我笨手笨脚，然后，她就让我保持一个形体半个时辰。
　　知秋嬷嬷的屋子摆了满满的乐器，她把各种乐器的名字一一告诉我，然后让我记住每一种乐器的音色。记到最后，入寝时我的耳边似乎还一直乐声缭绕。
　　知冬嬷嬷的书画我以为是最简单的，却是不然。知冬嬷嬷把皇上读过的书都搬了过来，命我十日之内背完。那是比三个我还要高的书堆。
　　十年听闻我的遭遇，难得的安静下来。他说，“你真的要做高玮的妃子吗？”
　　高玮是皇上的名讳，我被十年吓了一跳，赶忙去捂他的嘴，“十年，你疯了！你怎么敢直呼皇上名讳！”
　　十年把我的手拽下来，动作有些粗鲁，他说，“回答我的问题！”
　　他难得强势，我揉着被他拽的有些发红的手腕，“十年，我们就是奴才，不需要想法，只需要听话！”
　　十年也注意到了我的手腕，他的气势弱了下来，眼神有些歉意，却强自嘴硬，“是你先动手动脚的！”
　　！！！
　　我才不是动手动脚，不过是一时情急，懒得理会。
　　十年昂着头站了一会问我，“那，那，那你你，你还，疼不疼？”
　　我觉得十年现在的样子特别可爱。知道自己错了，却又碍于面子死撑着，别扭的可爱。
　　“不疼”，我忍着想要拍拍十年头的冲动，“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事！”
　　十年哼了一声，不理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