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珞如颜》堇晴

6、溪儿

　　轰隆隆，我被这极为可怕的雷声一惊，彻底醒了。
　　睁开眼却是黑漆漆一片，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撒下零星的光点，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我掀开被子，摸黑起身，不想刚走两步，就被横放的凳子绊了一下，人与凳子一起倒下，右膝刚好磕到凳子脚，“啊”我痛得叫了一声。用另一只脚踢开凳子，侧身坐在地上，挽起裤脚，却忍不住闷哼了一下，一边吹气一边小心翼翼的揉着受伤的地方。
　　“咚”门被用力的撞开，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瞬间一片明亮，这光亮的来源是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我望着手持夜明珠的人，暗自叹道：“你老人家要是早点将这东西放在这里，我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君颜见我倒在地上，大步的跑到我面前，蹲下道：“溪儿，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红肿的膝盖，二话不说就将我抱了起来。
　　我大惊，微嗔道：“你干什么？”
　　“抱你回床上。”说完，他已经将我放在床上坐下。然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用食指挑了一抹白色膏体轻轻的抹在我的膝盖上。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抹上这药以后，只感觉清清凉凉的，竟然一点痛意都没了。
　　他将瓶子放下，看着他的膝盖，轻声道：“从药仙那里拿的化瘀膏，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等会儿就消肿了。”
　　“哦。”他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揉着。“听说药仙这个人脾气古怪得很。”我知道的事都源于瑶山上有一个号称上天入地，无所不知的老树妖。我与山上的精怪们给他起来个外号－知半事。他对任何事都是一知半解，加上近些年上了年纪，有的事翻来覆去讲了上百遍。可奇怪的是，听众并未因此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君颜抬眸看了我一眼，点头笑道：“好像是吧！”
　　不知为何，看到他刚才的这一笑，我竟感觉两颊发热。却在不经意间看到身上的一身雪衣。愣了一下，道：“这是你的衣服？”
　　君颜点头，“你原先的衣服有些脏了，刚好你要上药，所以我就拿了我的给你先穿着，有些大，你先将就一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此时我已经听不见君颜在说些什么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君颜不仅脱了我的衣服，还给我上了药，那我岂不是……
　　我在戏本里看到过，有一个凡间的女子在洗澡时被一男子不经意的看了去，当天夜里，那位女子就上吊自杀了。原因是那位男子已有家室，女子不愿为妾，只好一死了之。
　　我听说眼前这位帝君也与人许了婚约，好像是什么公主。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棒打鸳鸯这种事我自是做不出来的。况且人家救我一命，我吃点亏也无妨。于是十分洒脱的拱手道：“多谢帝君。”
　　他一愣，忙解释道：“我……我……是闭着眼的。岛上没有女子，少瑾又是男子，自是不方便，思来想去，我与你有婚约在身，我来的话总归是要好一些。”
　　婚约？我刚缓过来了心又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百年来我一直待在瑶山上，除了师父和师兄，从未与其他男子接触过。如今也是第一次见这威名远扬的帝君，哪里会与他有什么婚约。“帝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小仙惶恐，不知什么时候与帝君有了婚约？”
　　君颜怔了一下，笑道：“溪儿这是还在生我的气，怪我当日禁了你的法术，让你在流云殿站了半天？”
　　溪儿？又是谁？我隐约记起昏迷是他叫了一声溪儿，莫非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前些年的时候，隔壁山上的狐大娘还将我认成她闺女，也不怪他将我认错。“帝君该是认错人了吧，小仙虽然长了一张众人脸，但还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叫音珞，不是什么溪儿。”
　　他似乎以为我是在跟他闹脾气，长叹了一声，抚摸着我的脸道：“你果真还在生气，千年了，你的气还没消吗？”突然，他神色猛然一变，伸出食指，点在我眉心，我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君颜就已经把手收回来了，眼里充满了痛苦，惊讶，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竟是如此。”
　　如此什么？我一头雾水，询问道：“帝君，你没事吧？”
　　他像是没听到一般，眉头拧作一团，沉思了许久，我才听到他轻轻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徒然升起一丝难以言明的失落感，只笑道：“没关系，难免的，只怪我长得太大众了。”
　　他笑而不语，我亦跟着笑了笑。一时之间，两人竟相顾无言。
　　沉默了半晌，他可能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是山下的村民告诉我那里有蛇妖，我是去除妖的。”
　　“除妖？”君颜笑了一下，毫不留情的打击道：“那蛇妖可是有上千年的道行，手上又有人命，你不是他的对手。”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师父师兄都不在，除了我，没人能帮助山下那些村民。我耸了耸肩，道：“我没想过要杀他，我只是想将他暂时困在洞里，没想到那蛇妖这么厉害。”
　　“很危险，下次不要这么做了。”他伸手，在我头顶上停顿了一下，又放下。
　　我眉微微蹙了一下，轻笑道：“多亏遇上了帝君，不然我肯定没命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
　　“无事，即使我不来，你也不会有事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只看着我手腕上的赤炎鞭道：“赤炎鞭已失踪千年，没想到它竟然在你这里。”
　　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赤红通透的红绳，道：“这是我师兄送我的，他说我与赤炎有缘，便将它给了我。”
　　“你师兄是？”
　　“小羽。”师父是这样叫的，至于他姓什么我也不知道。每次问他时他总躲躲闪闪，说自己是凡间的富家子弟，为躲避家里人逼婚才跑到瑶山上来的。不告诉我是因为大嘴巴，怕不小心说漏嘴。现在想来，师兄应该是犯了什么罪，怕别人认出来。毕竟都过了上百年了，他要娶的那人估计早已经化作枯骨了。
　　“小羽？”君颜眯着眼琢磨着，“瑶山？”他抬眸看着我，眼底一片清明。“元清是你什么人？”
　　“师父。”我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说

　　来了，就留下你们的足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