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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移栽 ...

  •   清晨,天空开始出现一抹淡淡的紫,渐而慢慢变红,霞光变得热烈而绚烂。最后,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晨光微露,山林朦胧空翠,云雾虚无缥缈,围绕在山腰处。城郊的北雾森林里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像在梦幻之中。阳光温柔地洒在高大的树冠上,光芒万丈。植物从雾中醒来。
      这里没有人烟。
      北雾森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长年被雾笼罩,水气浓重阴森。且阳光无法穿过遮天蔽日的高树,导致林中长年昏暗无光,弥漫着死寂。
      同时,这里也是世所公认的,闹鬼之地。

      身着青衣的少年懒懒地迈着步子走在浓雾之中,嘴里还叼了一根不停晃悠的狗尾巴草。少年看上去尚且青涩稚嫩,不过十三四岁左右,一身青衣衬的他格外俊俏秀气,身姿挺拔。一双墨色的双眸流转灵动,宛若夏夜的星空。长发并未束起,只是随意的披在身后。是个极好看的少年。

      尽管是早上,森林一如既往地昏暗无光,一抬头,只能看见浓密的树叶。微风拂过,树影婆娑,鬼气森森。
      少年步履轻快,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条小溪旁。溪水清澈见底,就如同一条银白色的舞带,一直通向城里。
      他喜欢这条小溪,因为这是北雾森林里,唯一能让人感到生气的地方。偶尔会有动物出没,比如梅花鹿,比如几只喜鹊,或者还能看见几只兔子。
      美丽的生灵,为这死寂之地添上一抹灵动的色彩。
      同时,这里也是森林里唯一有阳光的地方,因为溪水旁没有那么多参天大树。
      有水和阳光的地方,总是格外生机勃勃。少年喜欢热闹。
      尽管每天要走一段不短的路来到这里,他也乐此不疲。

      阳光洋洋洒洒的散在身旁,让人感到一丝暖意。不知名的野花随风摇曳,芳香馥郁。
      水面波光粼粼,青衣少年的身影倒影在水中。
      少年随手捡起一片落叶,卷成漏斗状,然后盛上清澈的溪水。水从漏斗下方的小洞里流出,少年盘腿坐在草地上,仰嘴接着那一滴滴漏出的水,就像玩游戏一样。
      等到水流尽,再次盛满,少年把叶子上的那小洞堵住,抬腿往回走。
      今天来的太早了,少年心想,鸟儿们还没来。他有点遗憾,因为他一天之中只有很短的时间可以四处走动,之后只能无聊地待在一群竹子身边,度过无味的一天。

      忽然,一个鬼影从少年的身后匆匆闪过,少年心里一惊,不敢回头看,屏住呼吸。抱着叶子迅速登上附近一棵高大的树,闪身躲进浓密的叶子里,然后稍稍隐了自己的气息。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上那个鬼影,冷汗一滴滴从额头冒出,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怎么这种地方会有鬼影……
      鬼影在溪边来回转悠,似乎在寻找什么。忽然,鬼影好像发现了端倪,猛地回头,一双白眼死死地盯着树上的某个位置,尖锐地獠牙猛地露出。
      那是少年所在的地方。

      少年暗叫不好,怕是自己已经被那鬼影发现,吾命休矣!
      可是这时,另外一只鬼影突然出现在溪水边,身形比先前一只更大,它缓缓地移动步子,往这边走来。
      天要亡我啊!少年甚是气郁,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修炼了这么多年,才化为人形没几天就要成为别人的口中食。
      小鬼影一心被少年吸引,似是没有发现另一只鬼影。
      大些的鬼影悄悄飘到小鬼影旁,身上开始飘散出一缕缕黑烟。黑烟把小鬼影一圈圈围绕。这时,小鬼影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可是为时已晚。黑烟一点点的将小鬼影包围,最后不见踪影。
      它被吞噬了。

      少年看得心惊胆战,浑身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忽然少年一个激灵,意识到大鬼影没发现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乘着大鬼影正在吞噬的功夫,脚尖轻点,在层层密密的树叶地掩护下,飞快逃走了。
      少年的身影在林间灵巧地上下穿梭,宛若一只青色的箭矢。不知逃了久,终于停下,他的眼前出现一片竹林。
      少年舒了一口气。
      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安全的。竹林会保护少年,隐藏他的气息不被发现。
      这时,少年低头一看,原本打算给竹林浇水的叶子里,一滴水也不剩,怕是逃跑的时候撒掉了。少年只好无奈地摊摊手,把叶子扔了。

      “今天遇到了鬼影,本来接的满满的水被我吓得全撒掉了,对不起。”少年对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竹林说到。
      竹子似乎听懂了一般,轻轻的摇了摇。竹叶沙沙作响,似是在安抚少年。

      近几年不知是怎的,这种鬼影越来越多,森林里也越发危险,少年好不容易才探清的各个鬼影的活动范围又要重新来过。想想就头疼。
      忽然,少年的身形似乎变淡了些。
      时间要到了。

      宁家是最近才搬来京城的,据说是因为南方的战乱,不得不举家来到北方。宁家世代在江南,做的是蚕丝生意。
      宁家的少夫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是南方有名的纺纱能手。据说这宁家夫人原本是在宁家做纺织的佣人,且与丈夫相差将近十岁,可夫妻二人却恩爱非常。宁家家主甚至没有妾室。
      这少夫人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喜爱养花。在南方时,宁家的花园总是由少夫人来打理。
      刚来北方,整顿好宅子和店铺之后,家主立刻派人去花市上挑选花草。不过毕竟北方干燥,植株自是与多水的南方差异甚远,夫人在花市上挑了许久也没找到几株称心如意的。

      “夫人说的花全都在南方,这北边儿燥,那些花哪儿能在这儿长呢。”
      “实不相瞒,我家确实来自江南,所以这养的花,自然也是南方的。不知老板是否有路子能弄到一些?”
      “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也许有夫人想找的。这城郊往北啊,有个地儿,叫北雾森林。那儿水气重,湿,说不定就有夫人要找的。可是那地方闹鬼,没人敢去。不过如果请几个除妖师,再找些胆儿大的,说不定就成。”
      “多谢老板相告。”夫人微微一笑。

      回来后,夫人将此事告诉家主,家主二话不说,直接找人请了两个除妖师,又找了几个打手。三日之后,陪着夫人一起去了北雾森林。
      一行人清晨出发,直到中午来到森林。一路上除了光线暗了点,倒也顺利。果然,这北雾森林里的植物,大多属南方,夫人挑到了不少上好的花草。

      这时,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竹林。
      青翠的青竹亭亭玉立,颇有一番凌霜傲雪的气概,竹叶枝繁叶茂,浓密苍翠。地上还有不少刚刚冒出头的青嫩的竹笋。在这昏暗的森林里难得的让人感到了生气。

      “夫人,这可是我们北方特有的青竹,有灵性的。据说只要主人用心浇灌,就能为主人家带来财气!这竹子难寻,没想到这里有这么一大片,夫人好运气啊!”随从的人立即说到。
      “既然这样,夫人不如选些回去种?”家主问到。
      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两位除妖师突然走上前,盯着其中一株青竹仔细看了看,然后互相交流了一阵。
      “怎么了?”见两位除妖师有所行动,一行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什么。”其中一位说到,“只是这一株青竹,灵力颇盛,怕是有精怪。”
      一时,众人纷纷缄口不言,眼神紧张地望着两位除妖师。空气仿佛凝固。
      “不过没关系,这竹精是吸收植物灵力而成,性子温和。放在家里说不定真能带来财气。”另一位除妖师微微笑道,似是在安抚众人。
      “那就借您吉言了。”夫人笑了笑,随即找人将几株竹子搬上车。

      是夜。
      青衣少年坐在宁家的院子里,郁闷极了。
      不过是睡了一觉,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移栽到了这里。
      他在北雾森林住了上百年,突然被移栽,心里还隐隐有些不舍。虽然几百年来都是那些一成不变的竹子,可是待久了,难免会有感情。况且,要不是吸取北雾森林里的那些竹子的灵气,他也无法化成人形,拥有智慧。
      就像孩童离开母亲一样,心里总是不舍的。
      想着想着,他不禁长叹一口气。

      世间万物皆有灵。而人类是这世间最有灵气的生物。因此有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以修仙御剑。而动植物则次之,它们有些修炼上百年才可勉强化为人形,拥有微薄的灵力。但若灵力强盛,就可呼风唤雨,通晓未来,长生不老,拥有撼天动地的能力。而这少年便是一只竹精。
      北雾森林灵气强盛,且少有人烟,精怪本来就多。不过大多精怪只是吸取植物的灵气修炼。
      少年也是用这种方法,吸取那片竹林里的灵力,经过成百年的修炼之后,才勉强的化为人形,而且不能离开本体太久。否则将会灰飞烟灭。
      可是也有些精怪,专靠吸收别的弱小的精怪的灵气修炼,这种方法来的更快。那鬼影就是其中一种。
      而少年灵气微弱,因此平日在森林里也格外小心,尽量避开可能有这种精怪出没的地方。可是近几年来,这样的精怪越来越多,防不胜防。

      离开了森林,若少年的本体青竹不回去,少年也无法离开,只能在京城安家落户。京城的人多,在这里的精怪,甚至有些是依靠吸取人的精气修炼。这种方法修炼,速度最快。而且它们可以化人,时间久了之后,修炼到一定境界,连本体也可不需要,成为一个单独的灵体,混杂与普通人类之中。
      但吸取生灵的灵气,属于伤天害理之行,人类的除妖师和修者,就应运而生。
      不过像少年这种老老实实吸取植物灵气的精怪,除妖师基本是不管的。可是却容易吸引修者。
      修者与除妖师最大的不同在于:修者大多是普通人类,他们大多是靠自己一步步修炼,辛苦异常还得要有天赋。因此像竹精这种靠吸取植物灵力的,灵力纯净的精怪就格外吸引他们的注意。若是吸收一只这样的精怪的灵力,会对修为大有长进。尽管不大光彩,但人类总是愿意走捷径。
      除妖师是先天可以看见妖魔精怪的人类,他们大多属于各自形成了家族或者门派,将这种能力依靠血脉,代代相传。他们天生具有相当的天赋,修炼起来比普通人要快的多。而对于精怪,也各有各的处理方式。相对于修者,除妖师因为保护一方安宁,要更受到人们的尊重。因此大多除妖师都是德高望重,傲慢不羁的。他们不屑于依靠外力来修炼。

      少年性格温和,若是这家人好好待他,等他灵力强盛修为进步,他倒也愿意为他们带来一些好处。
      院子里的夜来香吐花展瓣,幽幽的放出香气。少年抬头,月亮莹莹的挂在天空,这是少年第一次看见如此圆的月。

      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这是个好兆头。
      夜深,青竹的身影晃了晃。少年隐了身形,回到本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移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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