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西沉》一朵青帝

3、急求亲

　　今早莫沉到将军夫人的敬应堂请安时，正巧莫漓也在。莫漓和夫人正在商量些什么。

　　“阿沉来得正好，你也过来瞧瞧。”莫夫人招呼莫沉到跟前来。
　　“这是？”莫沉见案几上摆着一排一排的文案。
　　“你那两个哥哥都老大不小了，我打算给他们把婚事定下来。这些都是我托冰人帮我留意的姑娘。平日里你同两个哥哥最为亲近，这会儿也帮忙瞧瞧。”莫夫人脸上喜气洋洋的。

　　今年大哥已经二十七了，按理早就该娶妻。每回莫夫人提起来，大哥都脸色不好。可眼看圣上大寿快到了，届时肯定要为皇子公主赐昏。莫夫人心里慌啊。莫家这些年来一直受皇恩荫蔽，可树大招风。皇上有意无意同莫樾说起过瑞熙公主，这叫人怎么不担心。万一皇上真把公主赐昏给了莫家的儿子，那不久新皇登基，莫家就成了眼中钉。
　　所以不管自家儿子愿不愿意，这亲事不得不早定下来。

　　莫沉理了理那些文案，莫夫人留意的都是世家清白非富不贵的女儿，哪怕是和内臣沾亲带故的都没有。莫家本本就是几世清流，父亲莫樾骁勇善战却一直独善其身。两个哥哥年轻有为，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才，莫家地位蒸蒸日上。这时候最该做的就是韬光养晦。

　　“娘，你说大哥这次能同意吗？”莫漓担忧地看看莫夫人。
　　“会的。你大哥一向最有担当，明白其中事由一定会同意的。”莫夫人倒是担心小儿子，莫浅毕竟还没那么沉稳世故。

　　莫浅确实不会同意，何止不会同意。他急急跑去找莫夫人，想着跟娘亲说说好话，说什么也不愿意为了不娶公主就随便去个姑娘啊。
　　可是他比大哥晚了一步，大哥已经在敬应堂和母亲话事了。莫浅想进去同哥哥一起说服莫夫人，却在门外听到了惊天的秘密。

　　“深儿，你就听了你娘的话吧。不然你是打算终身不娶吗？”
　　莫深眼神冷峻，也不开口。
　　“你这到底是为何？我们莫家向来不看门第不看出身，你要是心里有了心仪的女子，同娘说便是了。”
　　“娘。”莫深这声娘喊得听着像是满心的愤恨，“孩儿不孝。”
　　什么叫孩儿不孝？莫夫人本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可这大儿子平日话少童子鸡也不亲近，着实难猜大儿子的心思。
　　“孩儿的意中人，娘不会同意，爹更不会同意。”
　　莫樾听了这话心头一震，不会同意，莫非是风尘女？
　　“深儿，你要是喜欢，哪怕是风尘女子你也可以纳回来的。”
　　莫深听了这话更是烦闷，眉头都皱起来了。莫夫人看得出对方不是风尘女子，那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是沉妹。”

　　莫夫人是又惊又气，半晌说不出话。等回过神来，更是气得拿了拳头不住地敲案几。
　　“深儿，那是你妹妹啊。你怎么糊涂成这个样子？”莫夫人想着之前种种，越想越觉得这大儿子最喜欢莫沉那丫头，本以为是疼爱妹妹，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对呀，当年莫樾把莫沉抱回来，那次莫深第一次跟父亲上前线，难道莫深知道些什么？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莫深一向品行端正最知礼义廉耻，不可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难道？莫夫人越想越清楚了。

　　“你说实话，沉丫头是不是你亲妹妹？”
　　莫深摇了摇头。莫夫人前面是气恼，现在是愤怒。她没法再和大儿子说娶妻的事情，挥了挥手示意莫深退下。莫深还想说几句，看到母亲疲惫的样子，也只好退出去了。

　　沈月婉并没有派下人来送菊花露，倒是亲自登门。

　　沈家是商户，不同于那些达官贵人，为人处事从一向是极小心谨慎的。沈月婉一般不有意与圈中那些贵小姐亲近，怕别人误当作谄媚。所以亲自登门送菊花露让莫沉觉得挺怪异的。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沈月婉上门必是有缘由的。原来她听说了莫夫人正在为两个儿子操心相看姑娘，想要自荐。莫沉没有料到沈月婉如此直爽，丝毫没有一般女儿家的作态。

　　“月婉姐姐看中的是我家哪位哥哥？”
　　“是你家大哥。”沈月婉说这话时倒有些脸红，见莫沉不语，便有开口道，“我是无才的女儿家，家里头还是商户。正是这般我才厚着脸皮来同妹妹讲。妹妹只消同莫夫人提及我便可。”
　　沈月婉早打听到莫夫人娶媳不看门第，就挑出身清白的人家。沈家不算高门，可想着莫夫人的标准，沈月婉肯定是不在莫夫人的考虑之中。

　　“我家中虽还有个哥哥，可爹爹却是极爱护我的。他早就讲了要把一半铺子分给我做嫁妆。”这沈家一半铺子可不能小觑。沈月婉父亲沈鹤把祖上的药店铺子发扬光大不说，还做起了酒楼、布匹、古董各式各样的生意，到最后搞起了钱庄，前些年还成了皇商。但这一半铺子分给女儿做嫁妆，听起来倒不是沈鹤这种生意人的主意啊。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月婉手头那一半铺子不是白白好处了别人。

　　但莫沉不知，沈鹤是个极其通达的人，也只有这般通达的人才能把家里产业做大做强到这地步，也只有这般通达的人能养出这样豪气的沈月婉。沈月婉十岁出头便能对账本过目不忘，沈鹤很是自豪，开始带女儿经营商场，只料得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沈月婉实在是生意场上不可多得的天才。沈鹤心里只恨沈月婉不是男儿。但通达如斯，即便是少了一半的铺子，沈家照样是富贵得不行，等沈月婉大哥读书有成，家门也是兴了。等到沈鹤百年，这家里根本没有人能接受这样大的产业。想来想去，沈鹤觉得这样安排最好不过。

　　“莫沉明白了。月婉姐姐聪慧大方，有这样的嫂嫂莫沉欢喜都来不及。”这倒不假，莫沉本就喜欢沈月婉这般聪明的人。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沈月婉才告了辞。等月婉一走，莫沉便想着要去莫夫人那里帮沈月婉说好话。

　　到了敬应堂，莫夫人的丫头阿好说莫夫人头痛卧床。莫沉就纳闷了早上还喜笑颜开的，怎么这会儿就头痛了。
　　“那我能去看看娘吗？”
　　“夫人怕是不想见人。”阿好脸上有难色，想到夫人今日与大少爷一番争吵夫人脸色变得极难看，脾气也大了许多。

　　莫沉才不管阿好，平日里莫夫人待莫沉虽不如莫漓亲近，但对莫沉也是十分尽心。如今母亲病了，莫沉当然得进去侍奉。

　　莫夫人坐靠床上，见了莫沉更是头疼。
　　“娘你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哪里不舒服，请了大夫没？”

　　莫夫人看莫沉着急的样子，心里舒服了许多，虽然老爷骗了她，可莫沉这些年还不把她当亲娘对待嘛。哪怕从闲言碎语中也知晓了自己非莫夫人亲生，可还是对莫夫人视如娘亲。莫夫人当初是痛恨老爷从烟花巷柳那地方抱出个私生女来，但出身大家又宅心仁厚的莫夫人也是没把气撒在无辜的莫沉身上。人心都是肉长的，想着想着，莫夫人也缓和了脸色。

　　“你找我可有什么事啊？”
　　“我是想给你推荐个大嫂的人选。”
　　不说她大哥莫夫人还不气，一说到那个孽子，莫夫人又气起来。
　　“你自己跟你大哥说去。他那个不孝子今天都把我气死了。”

　　莫沉只以为大哥因为娶妻之事与母亲怄气，便不再多说，倒是跑去找大哥莫深了。

　　见了大哥脸色也不好，莫沉就更相信大哥一定是同母亲闹了一番，所以也不敢开口提沈月婉的事情。莫深见她有心事，再三催促，莫沉才开口提了沈月婉。

　　“我倒是有点儿印象，沈家姑娘十分精明能干，据说现在都快成了沈家话事人。”莫深对军队的用具等都要操心，因此与沈月婉打过交道。
　　“那大哥觉得月婉姐姐如何？”
　　“什么如何？”
　　“我听说娘亲要帮你和二哥相看姑娘。大哥和二哥这样疼我，我觉得嫂嫂肯定得找个和我合得来的。我觉得月婉姐姐就很好。”
　　莫深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看来看着莫沉，看得莫沉心里怕怕的。
　　“沉妹想让她当嫂嫂吗？”莫深笑笑。
　　不论莫沉要什么难觅的玩意儿，大哥总是这样笑笑。这种笑就像是对莫沉的允诺。

　　莫沉没想到莫深点头点得这样快，和沈家的亲事也是快得出奇。按礼节走下来到选日子成亲至少得半年，可莫家急着相看儿媳，亲事很快定下来，成亲的日子也就定在五月中。沈月婉没想到这样成功，对莫沉更是十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