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凤凰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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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木种植六到八年后才会开花，火红的花艳丽无方，仿佛扬眉吐气般霸道绽放，生生压下绿色，猩红色泽仿似歌颂这六八个春秋而流出的血泪。也是，从来都是千辛万苦得到的，最珍贵，最美丽，最无价。
而人生中，无论事业，金钱或爱情，亦如此。
经历风雨之后的彩虹，才是真正的璀璨夺目。
站在凤凰木下的男人便是如此吧？以死亡杀戮劈开人间地狱，即便双手沾满鲜血却也耀眼得刺人，面对强大的命运，从不低头，只一味前进，望着云端的太阳而攀爬，终于扼杀了死神安排的种种刺杀。
微微叹息，王老师双手交叉，走到男人身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男人只是瞟了眼来人，随即继续看着教室讲台上的人，眼眸含笑。
讲台上的李恓恓有些紧张，脸颊通红，说话也磕磕巴巴，但是底下的学生却没有喧哗起哄，安安静静地听着老师讲课。或许是同为特殊人群，所以格外尊重旁人的付出，而不是由着性子去任意妄为。
一时间，天地寂静，凤凰花的味道肆意弥漫，随着天风回卷。
慢慢退后几步，含笑看了眼教室里的人，随后默默退到一边——他们的世界不该有第三人参与，如此，她静静等待就可以了。
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三年前的青涩热血早已化为铁血冷酷，或许正是那一晚的刺杀和教室里的人才成就了他今天的白骨王座吧？王老师微微皱眉，呼吸也不觉跟着急促起来，双手蓦地抱紧自己，似在极力压抑什么复苏。
齐默轩，如果……如果当初救了他的人是自己，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努力压抑脑海里翻卷的浪潮，终究还是被击得溃不成军，什么东西都比不过记忆的凌迟，那种锥心刺脑的痛教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王老师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向站在凤凰木下的男人，时间的刀却陡然剥开视线的界面。
她看见东方的天空慢慢露出白色，黎明踏着黑暗而来。
而追杀——还在继续！
浑身上下有多少处伤，他不知道，她却清清楚楚，一共是三十六刀，这还没有算上被卸了的左臂，断了的两根肋骨，以及右大腿上的枪伤。而她，亦是那晚追杀者中的一份子，却又要以救人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在她眼里，黑夜的黑从来都不真正的黑，以鲜血屠戮生机，抹去光明的黑才是真正的黑。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还没达到黑暗王者的程度，心慈手软，对于手下迫逼无奈的追杀，居然在致命一击时还留下生机。
淡淡一笑，正要抬手喝止追杀时，一道刺目蓝光陡然袭来！
所有人连忙抬手遮眼，强光过后，看着齐默轩手中的匕首，那些亡命天涯的人居然都开始浑身发抖，有的人甚至连连后退，跌坐在地！
“戟芒……那是戟芒——！”一个齐默轩的旧部突然出声，眼底却蓦然划过喜悦。
戟芒……传说中匕刃出鞘，威压四方，承受不住的人，轻者颤抖，重者大小便失禁，精神失控。匕身含毒，被其所伤者，骨肉碎裂，七窍流血，寒气渗入骨髓，迫使经脉寸断，全身一半如坠冰窟，一半如陷火海，最终全身冻结，碎裂成晶，化作水雾蒸腾消失。
这是那个人对她说的，当时她只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亲眼见到才知道传说不尽是假的——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齐默轩居然能拔出戟芒！
众所周知，戟芒虽是齐家家传之宝，却并非每个齐家人都能拔出，近百年，能拔出者更是屈指可数，时间流转，人们也便淡忘了这把匕首。直至几十年前，齐默轩的祖父凭借戟芒一统地下世界，其闻风丧胆的名头才再次传开，时至今日，依然教人闻之色变。
不想，沉寂了几十年的戟芒居然再次横空，为齐默轩所用！
“你……你竟然拔出了戟芒？”领头者嘴唇发白，忽然转身盯着齐默轩的一个旧部，睚眦欲裂：“你……知道是不是！齐默轩居然能拔出戟芒，你们怎么不说！”说着，居然疯狂的开枪扫射，似是受他的影响，其他人居然也开始扫射，不分你我！
枪林弹雨的世界她不是没有见过，看着昔日并肩的人拔枪相向，杀红了眼，心里的寒意与恐惧却像洪水猛兽一样冲来，让她几乎要窒息。
车里的氛围死一般沉寂，许久，那个人才缓缓开口：“今天的事，不许泄露半分。”
依旧高高在上的神祇口吻，眉眼之间的思虑复杂莫辨，沧桑寰海的眼灼灼伤人：“你下车吧，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去做，记住，不要露了马脚。”
王昀愣了愣，即便已经得到了齐家的天下，亲眼看见齐默轩拔出戟芒，他还是不肯放过他的侄子，非要置人于死地，斩草除根。也只有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才能忍耐几十年，精心导演今天的这出“叛变”吧？
推开车门下车，刚走没几步便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王昀冷冷一笑——义父，终究只是义父，就算是自己的侄子都要斩草除根，更何况是从小把她当利器训练的义父？雪藏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为了今天的亮剑。
齐默轩啊齐默轩，原来我们是这么相似，都被最亲的人所谋算。
暗暗叹息，王昀敛眉望向前方，齐默轩却不见了！
满目尸山血海，王昀摸了摸左耳上的微型耳机：“相思海，天水街，迅速收场！”说罢，扯下耳机，沿着齐默轩的血迹奔向毗连山。
黎明前的毗连山森寒幽深，脚下的青石小径蒙着一层薄露。沿着血迹走到路口，却发现两道血迹，愣了愣，正不知所措间，一道清脆女声蓦地刺破死寂：“我不管，我要救他！”
“李恓恓——你疯了！”熟悉的男音愤怒不已：“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齐默轩，是黎晰的□□老大，现在整个□□都在追杀他，你现在救他不是引火自焚吗！”
“就算他是□□老大又怎样？”李恓恓仿佛笑了下，依旧执拗：“在我眼里，他只是那个曾经帮过我的人，在别人都等着看我笑话，都嘲笑我的时候，唯一帮我说话的人——而那次，哥哥你又在哪里呢？”
“我……”李琰脸色一白，如鲠在喉般说不出话。
一个月前，父母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为了证明他有能力接手李氏，于是带着她去参加黎晰市的月末商业酒会，希望父母的好友能念着往日交情帮衬一下，当他正被一些业界对手假意笼络时，那些所谓的千金名媛竟然故意将妹妹绊倒，联合起来哄笑她是瞎子！
妹妹虽然看似自卑，可骨子却倔强无比，即便被人当众奚落也倔强的不肯叫他。而他呢，只能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拉着，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她竖起满身的刺。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人，或许，那一晚的恓恓真的会受尽羞辱吧？
暗暗叹息，这就是命运——齐默轩一次无意的帮助，使得觊觎李氏的势力因为齐家而不敢贸然出手，而今李氏回归正轨，齐默轩却又势如山倒被恓恓所遇，欠了他的，终究是要还的，这就是宿命。
李琰蹲下身子，查看了下齐默轩的伤势，随后道：“恓恓，如果他的仇家日后来报复我们，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吗？”他没有抬头，手却暗自攥紧，指骨苍白。
黎明中的女孩微微一愣，缓缓绽放笑容：“不会，因为这是我自愿的。”
昏迷中的人仿佛听见了她说的话，眉间陡然蹙起，被女孩握住的手不自觉回握过去，随即松开，陷入深深地沉睡中，一向冰冷的嘴角竟微微弯起，温暖自然。
隐在小路转角的王昀怔怔的站着，只是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将齐默轩架下山，仿佛忘了自己的任务。她看了眼李琰父母坟前的花朵，洁白美丽，就像那女孩的心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是的，就这样放任自己一回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听听自己的声音了。
对上李琰蓦然回头瞟来的目光，王昀只调皮的歪了歪脑袋，随后摸摸微型耳机：“义父，齐默轩跟丢了，需要继续加派人手追杀吗？”
“跟丢了？——不愧是能拔出戟芒的人。”顿了顿，那人似是轻声一笑：“按照原计划的人手进行追杀，齐默轩跑了，忌惮他东山再起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们，记住，不要把戟芒已被拔出的消息漏了出去，这样……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是，义父。”王昀皱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服从命令。
只此一次，抑或也是最后一次任性了吧？
笑了笑，王昀关上耳机接收器，背着手，像是孩子般单脚跳下山去，一路晨风四起，微暖的阳光轻熏，然而阳光统领大地的时候，黑夜也在蛰伏前进，以期夺回光与暗的分配权。
就像齐默轩一样，即使一朝兵败如山，残留在各帮派间的零星势力依然存在，宛如一张网在黎晰市地下世界的网，只要收网人还在，这局棋就不算完成。
敌不过的，总是看似毫无征兆的命运眷顾。殊不知，这世上从来没有幸运女神一说，所有看似简单的胜利与成功，往往都付出着等倍或翻倍的努力，一路韬光养晦，筹谋设计，交易谈判，那样算无遗策的计谋，对人性贪婪了如指掌的掌握，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短短三年内重新夺回失去的一切，甚至变本加厉的取回自己的应得！
站在黑暗顶端的男人，也只有被戟芒认可的人才能翻手云，覆手雨。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凤凰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