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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诡异的木棉 ...

  •   天水街右边的行道上种满了女贞,正是七月时节,女贞花开,满街的馨香雅静。夏阳西斜,歪在天水村的尽头,染红了满山的绿,撕裂的红浸满屋舍房宇,笼上金红的赤芒。
      连衣裙角随着走动轻轻扬起,女生绾起被海风吹落的碎发,眯眼看向前方。红色余光下,前方百米处是一棵有二十多米高的木棉,静静的被木制栅栏所环绕,满树盎然的绿意,张扬魅惑。可是奇怪的是——栏里竟然有人在“葬花”!
      女生驻足,看着花坛里的人。
      身边的人停下步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那个人在干嘛?”女生转过脸问。
      “他在祭拜。”男生微微皱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去年的时候也看到了,当时只是奇怪一下,觉得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今天又看到了,所以就问问。他在祭拜?祭拜谁?他老婆?”女生淡淡的看向埋花的人,表情有些淡漠。
      “筱晴,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奇宝宝!”男生失笑,见女生冷瞥他一眼才咳了两声说:“他在祭拜他妹妹,他妹妹葬在那棵老木棉树下。”男生眉眼间不经意滑过几丝忧伤,浅浅的,仿佛笼罩在树林上的光晕。
      “他妹妹?葬在那棵老木棉下?”祝筱晴皱眉,显然觉得很奇怪。
      男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抬脚向前走去。
      祝筱晴跟上,与他并肩,并没有继续追问。抬头仰望高大的木棉,繁茂的绿叶绽放着幽幽的深绿光芒,叶片被残阳度上金边,在海风里轻轻晃动,妩媚而哀伤,亮眼了一夏的风景。
      木棉花,荼蘼无期,魅惑无常。
      两人走到围栏边,正好看到那人将女贞花放入挖好的坑中,由于男人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隐隐约约听见他在念叨什么,声音哽咽。
      似是葬好花,年轻人扶着树干慢慢起身,抚着树干的手却颤抖不止
      “天朗?好久不见了!”那人转身,抬头的刹那面上一喜,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双手撑在围栏上,看了眼他旁边的祝筱晴说:“这是……你女朋友?”
      “不是,是新认识的朋友,去年才搬到黎晰,今天没事就邀她走走。”叶天朗看了眼木棉树下新翻过土的地方接着说:“你倒是有心,年年都抽时间来看你妹妹。”
      “也没什么,当初我没照顾好她,心里愧疚,人死了也不能做些什么,现在年年来看看她心里也好过些,更何况……”年轻的男人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祝筱晴也不说话,看看叶天朗,盯着木棉花下的一方新土,若有所思。
      半晌,叶天朗才说:“你把妹妹葬在这儿总归有些不妥,没想过把你妹妹的骨灰迁到墓园里?”
      年轻人的脸白了白,招招手示意二人进到围栏里,走回木棉树下,对站在他身边的二人说:“不是我没想过,而是根本没法迁。七年前我就迁过,那时都没成功,更别谈是现在了。”说罢,他又神神秘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的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年轻人的脸瞬间苍白如纸,额角甚至冒出虚汗来,浑身也轻颤起来。
      叶天朗见他这副模样,用力捏了下他的肩,见他清醒了几分才的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难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年轻人睁大的眼里满是恐惧,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口袋里摸索几下,好半天才掏出一把多用军刀,走近木棉树几步,扳出刀看着叶天朗,神经兮兮地说:“你看了等下发生的一幕就知道了。”
      祝筱晴与叶天朗互看一眼,背脊不由一阵发凉,再看了眼藏蓝色的天空,眉头不约而同皱了起来,耐人寻味地看着突然间有些神经质的年轻人。
      年轻人深吸一口,双手用力握上军刀,双腿扎马步似的张开站定,犹豫许久才抖着手重重地在老木棉的树干上划下一刀,一划完他便如临大敌般的连连后退,睁大的眼睛里瞳不断扩散收缩,嘴唇发抖。
      祝筱晴与叶天朗不解的看了一眼他的行为,对视一眼才看上那道划痕。
      视线接触的刹那,两人脸色霎变,眼睛里斥满了不可思议与难解惊恐!
      定定看去,划痕处有鲜红的液体缓慢地从树干内部渗出,顺着粗糙畸形的瘤刺蜿蜒而下,血腥气混着海风的咸涩弥漫开来,冻结空气,凝滞呼吸,妖娆腐败了一方天地。
      两人眉头皱起,头皮也开始发麻,一阵诡异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这是真的血,不是什么植物乳汁……”两人身后一步的年轻人嘴唇发白,瞳孔几经聚焦才没涣散,他死死的盯着那道划痕,语气森然道:“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你还没见到——这棵树太诡异了,所以我挖了一次后根本不敢再挖了!”
      祝筱晴神色明晦的看了一眼年轻人,上前一步到离木棉一步的地方,伸手沾了点血放到鼻尖下,闻了半响才眉头深锁的看着叶天朗说:“这的确是人血,而且刚刚流出来的还是温热的,不是什么植物□□。”说罢她又把手掌贴到灰白的树干上,仔细感觉了一下说:“……这棵树的确很奇怪。”
      女生抬头,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缝隙间只能看到深深的黑斑。
      远处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声声撞心。海风袭来,树叶相撞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两音交合,宛如在为黑夜的降临欢唱着堕落的乐章。木棉树后的街道上,昏黄的灯光打在女贞树上,将白天里看起来唯美的行道幻成了冥间幽司,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突然,年轻人开口说话,声音飘飘荡荡,在逐渐深黑的夜色里听起来竟不像是人声,他眼睛睁得老大,宛如死人死不瞑目的眼盯着叶天朗和祝筱晴,直叫两人心里发毛:“你们知道当年我挖到什么吗?”
      叶天朗看了眼面色镇静的祝筱晴,摇了摇头。
      “呵呵,也对,你们怎么会知道……当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其他人不是失忆了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他猛然咧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到长椅上坐下,摸根烟点上,狠狠吸了口才说:“你们你坐下吧!既然你们好奇,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反正这些年我被这事憋着也快给憋出病了!说出来,兴许能好点!”
      “李琰,你说吧!”叶天朗和祝筱晴择了他旁边的长椅坐下道。
      “当年我去焚尸厂拿我妹的骨灰罐子,可是我一到焚尸厂,里面的人就说已经有人领走了。我当时就纳闷,我爸妈已经去世了,我妹妹又没什么朋友,会是什么人拿走的呢?仔细问了问工作人员才知道是一个红头发红眼睛,上身穿红色衬衫,下身穿黑色长裤的男人。那人长得极好看,左边耳朵上带了个红宝石的耳钉,因为模样生的俊俏,所以工作人员记得特别清楚。我看了看签名,发现那人叫慕绵,可是我记得我妹妹并没有一个叫慕绵的朋友。”李琰说完,弹了下烟灰接着说:“我道了谢之后就走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很熟悉,原来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过,而且就是在这棵老木棉的围栏边上,手里抱着个罐子!当时因为急着拿妹妹的骨灰就没放心上,想起来之后我就立马往这儿赶。庆幸的是我来的时候那人还在,可我发现他当时居然在埋着我妹妹的骨灰!”
      “喏——就在那儿!”李琰指了指自己埋花的地方,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本来我想阻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是什么都没做,愣愣的看着他刨坑!你知道他是用什么刨吗?他就用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挖……”

      殷红的血顺着他白皙如玉的指尖滑落,一滴一滴落到泥土里。男人的脸部轮廓隽美典雅,安静的面庞隐隐托出一分谪仙般的清雅,却又因一双魅惑蚀骨的狭长眼眸生生转成了妖冶邪魅。
      坑已经深可见根,虬曲的树根蜿蜒在泥土里。男人轻轻捧起搁在一旁的白色罐子,神色柔和,说不出的诡异静谧。他小心的将罐子放入坑中,一点一点的用带血的泥土沉封,整个过程里,他的嘴角都带着蛊惑人心的清笑,寂寞而哀伤。
      男人缓缓直起身,抬头迷惑的看着一树幽绿,容色凄迷,宛如迷路的小孩般惹人心疼。
      李琰愣愣的看着这个美的不像人的年轻男人,实在想不起他妹妹什么时候结识过这样的人。不由纳闷的在那里傻傻的看着,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年轻邪魅的男人只是抬头仰望密密层层的老木棉,红色的瞳眸黯淡无光,左耳的耳钉在灰暗的光线下迸射出邪佞的嗜血光芒。许久,男人才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抚摸刚刚埋罐子的地方,眼角余光瞥了眼呆呆站在他后面的李琰,起身绕道走到树后,消失不见。
      李琰看到人走了才回过神。他赶紧追去,却发现树后面什么人都没有!远目环顾四周,也根本找不到那个红色衬衫的年轻男人!
      ——就像是人间蒸发般,他竟然不见了!
      李琰倒吸一口凉气,皱眉赶紧蹲到埋他妹妹骨灰的地方,仔细看了看,猩红的血迹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挑起一点泥土闻,血腥气仍在,血迹却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要拿妹妹的的骨灰?为什么他会突然消无踪影?为什么泥土明明有血腥气却看不到一丝血迹?他不敢再想像下去,赶紧离开这里,去找工具和人手。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他妹妹的骨灰他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两个小时后,李琰带了三个帮手过来,拿着铁锹,开始挖坑。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不明所以的聚集在周围,凑热闹。
      李琰在一旁看着,越挖下去他的眉头皱的越紧——这个坑明明没有这么深的,怎么挖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挖到呢?难道是他记错埋的地点了?是其他地方?
      围着树走了一圈,李琰确定是这个地方,便吩咐他们用力挖下去。
      挖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西斜,他们终于收工,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挖出的杰作。
      白色的骨灰罐子被老木棉的巨大根系紧紧包裹,宛如它的心脏般牢牢的与老木棉融为一体。更诡异的是,那些细小的根系竟像是长在瓶身上一般,状如经脉,鲜红如血,狰狞波谲。
      围观的众人,包括李琰自己都没想到挖出来的居然会是这样一番景象。一时,天水街口宛如炸开的锅,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议论,都用诡异惊恐的目光看着李琰,仿佛他就是这个诡异景象的缔造者一般。
      “他妈的,这到底是啥玩意!老子们累死累活一下午,就他妈的挖出这么个鬼东西!真是活见鬼了!”一个帮手随手把铁锹往树里一插,脱口大骂起来。
      “咝——!”一阵倒吸气声翻江倒海而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李琰的脸色也瞬间煞白——被铁锹插着的地方竟然汩汩流出了殷红的血!邪肆的红诡异的顺着灰白树皮蔓延而下,浸红了刺瘤,染出了一只在夜色里瞪得犹如铜铃的巨眼!
      李琰连连后退,双腿颤抖不止,退着退着居然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死!
      深深一闭眼睁开,挥去心里涌上的旧时恐惧,年轻人猛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垂下头沉默了下来。
      祝筱晴与叶天朗对视一眼,半响,祝筱晴问道:“你刚刚说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其他人不是失忆了就是失踪了,也是……”她看了一眼鬼气森森的老木棉低声问:“也是因为这棵老木棉吗?”
      年轻人苦涩一笑,似乎终于恢复正常,呵呵两声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棵诡异的老木棉还是那个美的不像人的男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棵木棉确实诡异。”
      祝筱晴又深深看了眼树干上的划痕和凝固的血迹,不由全身有点冷,对着一旁的叶天朗说:“我们回去吧,这棵树的确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了。”
      叶天朗看向李琰,李琰摸出根烟点上,看着两人说:“回去吧,我也要回酒店了。”说罢,率先起身,从围栏的左边小木门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叶天朗两人。
      前面的李琰脚步飘忽,叶天朗和祝筱晴并肩紧随其后。海风在夜里有点凉意,祝筱晴忽然回头,花坛里的木棉树后忽然走出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昏黄的路灯下可以看见他左耳的耳钉反射着邪佞魅惑的红光。
      男人蹲下身子,伸手覆在李琰埋花的地方,完美无焘的侧脸在闲散的人群里异常扎眼,而那株木棉竟然在此时呈现出一半枯枝焦木,一半枝叶繁茂的景象!
      祝筱晴身子一颤,心下不由一阵发慌,背脊发凉。叶天朗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皱眉担心的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东西了么?”
      祝筱晴闭了闭眼,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个邪魅而典雅的男子不见了,木棉树也恢复了原样!额角冒出细汗,她强迫自己镇定,垂下头,看着脚尖往前走说:“没什么,快回去吧!”
      叶天朗疑惑的复又看了眼老木棉树下,幽深鬼气,森然蔓延的树下什么也没有。甩甩头,他举步追了上去,路灯下的影子狭长畸形。
      ——忽然,老木棉树后转出一个容颜倾城的男人,红色衬衫,黑色长裤,红宝石的耳钉,他清浅而悲伤的笑着,笑颜蛊惑人心,邪魅蚀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诡异的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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