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撩遍了全世界》橘徕服兮

10、chapter 10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顾辞背对着她在厨房做早饭。
　　宁绫靠着门，安静的看他在烤的金黄的吐司上用蜂蜜画了一个火柴小人。

　　他画到一半，想了想，又转过来拿旁边的果酱——然后正好看见了安静的望着他的宁绫。

　　顾辞：“……”

　　再然后火柴小人的手被画的歪歪扭扭了。
　　果酱的痕迹一路可怜巴巴的倾斜出来，差点抖到吐司外面。

　　“要不然……你再画个气球？”

　　弥补一下嘛，大佬的火柴小人还是挺可爱的。

　　宁绫见他久久不出声，试探性的问道。

　　顾辞：“…………好的。”

　　青年僵硬的转过去，略微有些蓬松的发丝下耳根已经通红。
　　宁绫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在饶有兴趣的看他在吐司上画画，她心想顾辞看不出来这么有童心，然后就发现，他捏着果酱的手指猛烈的颤了一下。

　　——顾辞不好意思了。

　　宁绫慢了一拍才发现这件事。
　　她讪讪的从厨房里退出来，背对着她的顾辞脊背僵硬的像是绷紧的弓弦。

　　宁绫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最后端出来的吐司上干干净净，没有火柴小人也没有气球。
　　大概是宁绫的表情太过遗憾了，顾辞迟疑了一下，才把装着吐司的托盘放上来。

　　“上一次的时候，你说这样挺有意思的。”

　　“上一会是哪一回？”

　　顾辞怔了一会，半天才说道，“你和林远行第四次约会的时候。”

　　“…………你在旁边？”宁绫诧异道。

　　她记得顾辞说过，这个林远行就是“宁宁”要结婚的对象吧？不至于他们谈情说爱的时候，顾辞就在旁边看着？

　　顾辞张了张口，算是默认。
　　按照他的反应来看，宁绫甚至怀疑，“宁宁”甚至是默认让他待在旁边的。

　　宁绫：“……”

　　糟糕，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
　　看着顾辞并无多少波澜，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的神情，宁绫觉得欺骗这个病娇娇的她真的是良心大大的坏。

　　也许顾辞想过提前离开，或是摆脱这种既尴尬又痛苦的情景，但他没法反抗“宁宁”的命令，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因为对方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她知道顾辞喜欢她，但她却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让顾辞痛苦。
　　更甚至来说，“宁宁”可能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顾辞的感受。

　　就像是顾辞自己感觉到的一样，他的宁宁只拿他当一把好用的刀——或许情感再多一些，可也多不到哪里去。

　　这种情感，也并不能让“宁宁”为了顾辞的感受去顾忌什么。
　　照宁绫自己感觉到的，那个“宁宁”，就连她自己的感受都是非常微妙的。

　　她将全世界看做棋子，自己就是那只执棋的手，再凶悍残暴的野狼在她面前也会乖巧如羊羔。

　　可是她也没有对自己有多么温存。
　　她对其他人有多么冷酷无情，对自己就也有多么冷漠。

　　这一点，顾辞也很清楚。

　　所以宁绫能感觉到，顾辞从来都没有真的恨过“宁宁”，哪怕她要和别人结婚。
　　对此，他既不觉得宁绫是真的恋爱了，也不觉得她有多喜欢林远行。

　　——他只是绝望。

　　因为他终于发现。
　　“宁宁”是没有感情的。

　　只是他以为，宁宁只是对他没有半点感情，但是按照宁绫自己的感觉来看，“宁宁”对所有人都没有感情。

　　坦白说，宁绫觉得那个“宁宁”对自己都未必有感情。
　　宁绫见过的中二病多了去了，可她没见过这种中二病，残忍的连自己的情绪都可以屏蔽抹杀。

　　宁绫觉得“宁宁”的感受非常微妙。
　　是指，在大部分情况下，她似乎是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

　　她按照理智和野心有条不紊的往前前进，很少行差踏错，冷漠贪婪残暴似乎是她的代名词。

　　但是矛盾点又来了——

　　野心和贪婪的前提是，她必须得是个人。
　　可“宁宁”的身上，并没有过多的身为“人”的情绪。

　　宁绫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明明只要再走一步，就能发现真相。可是迷雾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一时间找不到方向。

　　苦思无果，宁绫索性放弃了。

　　再去看顾辞，就愈发觉得这个病娇娇着实有点可怜。
　　喜欢一个注定不会喜欢自己，哪怕是喜欢了，所回应的情感也远远不对等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该算一场悲剧。

　　顾辞沉默了一会，才不好意思的解释道。“画的太难看了，抱歉。”

　　“……没关系。”

　　宁绫差点就把‘我觉得挺可爱的’脱口而出，幸好话到嘴边及时咽了回去。
　　倒不是说出于什么怕暴露的原因，主要是现在无意识的这么撩这个病娇娇，让她觉得良心会很痛。

　　顾辞冲她笑了一下。
　　自从那天之后，顾辞笑起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宁绫发现他不是不喜欢笑的人，只是习惯了在她面前保持面无表情——大概是怕暴露自己真实的情绪。

　　他其实笑起来很好看，含蓄但很温柔那种。
　　如果在现实里碰见他，宁绫觉得自己会很喜欢他。

　　毕竟，但看外表，是决计看不出来顾辞的病态，就算是她在相处了几日之后，都险些忘记了初见的时候，那个病气的不得了的顾辞。

　　“手机给我吧。”宁绫盯着吐司看了一会，突然说道。

　　顾辞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大概是之前的气氛太过温存和美好，以至于顾辞险些忘记了现在的处境。

　　从单纯的绑架人和被绑架的关系中解脱出来，宁绫还会这么和声和气的叫他的名字吗？

　　用什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宁绫脾气不好，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顾辞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的理智慢慢的回炉，可心脏却越来越感到冰冷。

　　之前那种微醺的状态，再也没法回来了。

　　宁绫并不是脾气好的人，也不至于被背叛了之后，一点都不生气。
　　可她明明生气了，却还一副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是想做什么呢？

　　是想报复吗？

　　还是觉得，把他沉江都不足以泄恨？

　　顾辞不自觉的感到手脚冰凉了起来，但是脑海里却又回放起了宁绫之前的“虽然我还是没有原谅你，但是我想……我可以考虑给你一点时间。”，只觉一线天堂一线地狱。
　　当时被狂喜冲昏了头，现在怎么想起来，都觉得像是一场梦——可它又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他因为之前的对话而浮躁起来的情绪，突然冷静了下来。

　　宁绫在骗他吗？
　　但是她为什么要骗他呢？

　　顾辞忍不住望向她，然后在宁绫漆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青年的脸色是苍白的，几近于白纸的苍白。

　　顾辞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他缓慢的意识到了宁绫是想干什么，可觉得悲哀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居然还有几分快乐。

　　而且他是该快乐的。
　　他的宁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他该有多快乐啊。

　　……对吧，宁宁。

　　宁绫茫然地看着他久久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还以为自己想要拿回手机的行为触动了顾辞敏感的神经，当下顿了一下，迟疑地说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顾辞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冲她笑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宁绫甚至能从对方微颤的眼睫毛里，感觉到冰雪的气息。

　　但很奇怪的是，她明明觉得对方此刻是悲伤的。

　　可他的笑容却又格外的真实。
　　而且很温柔，凝视着她，就像是一泓漾漾春水。

　　宁绫：“你生气了？”

　　他摇摇头，很温和的说道，“我没有生气，宁宁。”

　　虽然他的宁宁是要报复他，心里恐怕是恨他恨得扒皮拆骨都不够，但是他还是该感到高兴的。
　　毕竟她愿意给他编织一场这样的美梦，他就应该觉得快乐了。

　　尽管这场美梦的目的，是要让他从天堂一瞬间掉下地狱。

　　可这样的温存，这样的宁宁，是他决计没法推开的。
　　哪怕他知道温言软语后是致命的毒/药，可是宁宁递给他了，他还是会眼都不眨的喝掉。

　　——她讨厌被别人背叛吧？
　　——她恐怕也从来没想过会被他背叛。

　　所以她真的生气了。

　　她甚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用她从来都不屑的方式，来报复一个让她讨厌的人。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还是有点地位的，顾辞颇为自嘲的想道。

　　“可我觉得你生气了。”宁绫看着他，皱起了眉头。“我讨厌你有事情不说出来，所以……我想你说实话。”

　　“我真的没有生气，宁宁。”

　　顾辞的声音很恳切，宁绫愣了一下，发现他真的没有在说谎。

　　她好奇地看着他。

　　既然这样，那他之前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是绑架她绑架的上瘾了吧？宁绫虽然表现的无所谓，但是心里还是在犯嘀咕。

　　她不可能完全相信顾辞的。
　　在没有真正安全之前，她能做的只能是安抚他。

　　人被逼到绝路会做出疯狂到难以想象的事情，宁绫不希望面对的是一个歇斯底里的顾辞。

　　这也是她之前骗他的原因。
　　她总要让他看到一点希望，才不至于让他彻底绝望。

　　可顾辞的反应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他望着她，语调低而温和，褐色的眸子也很温柔，道：“我只是，突然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糟糕的事情。糟糕到无可救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宁绫猝不及防的听到这番话，愣了一下，“……谢谢？”

　　顾辞：“……”

　　他也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
　　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