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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7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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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烟消云散,一抹纤瘦高挑的身影矗立于那伽之上,瀑布般及腰的乌黑秀发被树茎与藤蔓做成的荆条绾发而起,露出那张清秀灵动的面容。
当两人视线交错时都有片刻的愣怔,幽幽目光盘织、疑惑、冥思,最后变得清然,谁也不知她们的心里是何等煎熬错落。
张启山拧了拧剑气的眉头,视线来回游走在二人身上,眼眸揣着对二人间关系的疑惑。
当巨响声消失,林子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八爷捂着乱飞的小心脏小心翼翼探出头,一手扒着树洞的边缘瑟瑟发抖。
嗬!
刚寻思着是时候展现一番他的‘英勇’时,谁知天公不作美,脚下一滑,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双手率先护住英俊的脸庞,直挺挺对着地面砸去。
嗷呜,只觉得这冲击力让脑袋瓜上方盘旋了一群星星在乱转,眨了眨混沌的眼睛,谁料下一幕再次令他膛目结舌......
小命,小命要紧,内心窜出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八爷回神,爬起身打坐原地,一副骇人错愕的神情,不忘道:“二爷、新月,我没有看错吧?”
那是一个女孩子对吧?她是站在那伽的脑门上对吧?八爷摘下眼镜框使劲揉眼睛,眯着眼睛,视线缩远渐渐清晰,认证了他的确没看错!
尹新月也好奇八爷是看过了什么这副神情,探出半截身子大胆张望起来,饶是看到的第一眼也同八爷一般目瞪口呆。
“二爷,你快来瞧瞧。”尹新月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能有这般奇人可以操控蛇,声音又惊又喜。
回到他的身旁,搀着他出来瞧瞧这般奇特异域风情,平生所见都在此时变得渺小如尘埃。
“罗叶?!”默默无闻的阿贺见到那张脸后,犹是恍惚再度确认便多瞧了几眼,错愕万分,语气中满满难以置信。
“罗叶!是谁?你莫非认识这位能控蛇的女子么?”八爷头一回见过这么新奇的,不免说话也带着浓重的打量。
“她是我族人,幼年时与紫鸢出去玩耍误入白雾林后便再也没了音讯...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再见故人,竟是这番场景,这些年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八爷故作神秘,抬起手指摩挲了两下下颚,心想这故事反转性也太大了吧,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紫...鸢?”
“罗叶。”
清秀灵动的面容上,是一双混沌的黑瞳,低垂欣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她的出现犹如光亮照进那汪死水中,使她渐渐清明有了触动。
那一声“好久不见。”道尽了两人这些年的思念与愧疚。
她们的容貌都变了许多,但却任就只需一眼便将对方认出...罗叶轻点蛇头,张开双臂扑向她,含情泪目时脸上动容。
紫鸢接了个满怀,被那紧锢的双手牢牢锁死,娇软的身躯因为激动发出细微的颤抖,她像个婴儿似的窝在她的颈窝间呜咽了许久。
那伽回到自己的水下,耷拉着脑袋索然无趣,惊心动魄的方才犹如一场闹剧,只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
罗叶万万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她。这些年她尝试尽了各种办法,任然没能逃出白雾林,而她犹如笼中鸟被囚困在此。
唯有她救下的小那伽一直陪伴着她...不至于将她折磨至疯。生活在这片没有生气的林下,她早已失去了少女该有的活泼烂漫感,唯有那张灵动的面容还算有点人样。
方才远望身材还算匀称,直到近看才知罗叶骨瘦如柴。浑身上下瘦的几乎看不见肉,比那维密天使还要纤瘦,两侧脸颊颧骨高高隆起,连着一层青黄色薄皮。
那双黑瞳目光如炬,仿佛没有焦点似的散落了一地。胸腔振动带来的后遗症如同她的母亲一般,将抑制多年的情感倾数吐出。
罗叶扯了扯淡紫色的唇角,依依不舍的退出她的怀抱,她还未好好看看她的模样。
心中的期许早已被这场逐渐增深的白烟垄断,无数的足印与昏天黑地的打转使人疲惫放弃了还生的欲望......每时每刻她都在自我折磨中嗷嗷崩溃。
直到...她的出现,仿若一道强光驱散笼罩她的黑暗,将她从崩溃中解救出来。
罗叶摸着她的额角,嘴里喃喃:“你终于成为想要做的人了。”
她的紫鸢,现在已是整个苗族的阿达姬了,她为此感到自豪。
紫鸢那张清冷淡漠的脸颊,与她相比有过之而不及。一个失了人的气息,一个没了感情的表达。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困扰她多年的问题终于在此刻要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思绪飘散,很久很远,她的声音淡的空灵,“记得不大清了,只记得当时进来后兜兜转转走了很久很久,永远没有尽头似的在打转。再后来也想了很多办法,依旧没法走出。”
她的形容倒像是遇到了鬼打墙,紫鸢眉眼微低,去思量她的话,神情浓重揣起对白雾林的畏意。
无风无水无声音,她们就像身处在多重密闭空间下,相同的路走了无数遍,亦或是她们在特定的空间下形成了一种闭合的空间,以至于怎么都走不出。
是否能出去暂且不论,单就这条蛇才是最大的问题,语气凛然道:“那这条蛇是怎么回事?”紫鸢犹记得罗叶是怕蛇的,哪怕只有手掌大点都会吓得嘴唇泛白,浑身哆嗦。
如今,她竟能毫不畏惧并将它驯服,两者变化相差甚大,不得不令人咋舌,感叹一声白驹过隙。
答案往往出人意料,若是换了以往她肯定惊得跳脚。而此时她遇事冷静,神情平淡,身后还多了群她没什么印象的人。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那伽小时候才半个手掌大,长的也很可爱的...”话讲到一半不在继续,许是连她都没想到那伽能长这么大。
这些年间她的个子一日复一日猛增,长成这般大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紫鸢松开眉头,不再多作沉思,毕竟生物有灵,各有天命。
一旁的张启山听闻两人交谈大概知晓了前因后果。若真如她所说这些年日复一日寻找都未走出,除去这干扰人视线的浓障,大概率是因为被特定的磁场干扰...那他们出去的几率怕是很难。
“佛爷,二爷方才受了伤。”那场混战下,大家或多或少受了伤,我不免循着陈皮一块担忧道。
我出声将他的思绪拉回,见他神情顿默也多了分思虑,跟在佛爷身后闭而不语。
陈皮顾不得刚刚打斗落下的灰头土脸,在那伽离去确认安全后便奔向师父那头查看伤势。焦虑得眉头皱的跟个小老头似的,面色苦艾说不出道不明。
“二爷,可严重?”张启山闻讯赶来,副官紧跟其后,叙旧的两人听闻有人受伤也匆匆跟上步伐。
众人纷纷围堵在他的跟前,眼前星点光亮瞬间覆去,留下一片即黑的视线,不免压抑。
白皙的面颊晕上一抹不健康的绯红,唇纹间还残留着猩红的血丝,秀气的眉头因着胸腔传来的疼痛而拢聚成一团。
“无碍,一刹那没喘过气来罢了。”说罢胸口起伏剧烈,咳了两声。
“别说话了,养养神。”新月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掏出背包网兜的水壶单手大拇指摁下壶嘴弹开,递到他的面前催促道:“喝些润润嗓子。”
罗叶从人群间伸出那只青黄色枯瘦的手臂,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露出半截胳膊在他们的视线间,“吃些这个,能暂缓疼痛。”
一簇棱齿状的四叶绿片上下拥挤在一块,水灵的发亮。
张启山、陈皮以及我纷纷让开些地方,好让二爷看清声音来源。
罗叶乖巧的蹲在地上,一双不太清澈的眼睛冲他眨了眨,看起来人畜无害。二爷接过不忘道了声:“谢谢。”
凑近鼻尖,一种无法比拟的幽香清凉窜入他的鼻腔、眼眶,令人瞬间提神醒脑。流于唇齿咀嚼一下,微苦的汁液渗入,一股凉幽充斥整个口腔,顺着吞咽的动作一路下去,渐渐平缓了胸口的阵痛。
“好些了吗?”罗叶再次询问,瞧他面露古怪之色难道没发挥作用么?
二爷摇摇头,又摆摆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神奇道:“此物功效甚好。”
呼,就说怎么可能没作用呢。
罗叶拍了拍手拂过草皮衣,紫鸢悄然来到一侧在背包中捣鼓翻找一阵,最后掏出一件备用的白色衣裙,想着有总比没得好。
紫鸢二话不说小跑到罗叶的跟前,在她耳旁小声叨叨了两句,只见罗叶点点头,拉着紫鸢的手乖巧跟随。
八爷探了探头,不解道:“都说与蛇为伍的人性冷淡,是真的吗?”也不知这个言论从何而来,没根没据,只叫人觉得假不成真。
“八爷,你以后少瞧少听那些个画本,这东西害人不浅啊。”我不免笑着打趣,好在主人公不在,要不八爷这一向心直口快的毛病难免得罪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声音幽幽从八爷身后传来:“什么是性冷淡?”那腔空灵的嗓音无比天真。
八爷喉咙上下滚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果然好同志是万不能搞背后议人非论的那一套。
八爷嘿嘿哂笑两声,遮掩着尴尬转过身,将那套歪七扭八的理论信手拈来,糊弄起罗叶“这是一个富有学术性的问题...等你在大些就自然懂了。”
目光打量了一圈,不由心中感叹:真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罗叶回头看了眼紫鸢,那眼神好像再说:这怕不是个怪蜀黍?
众人被齐八爷那套理论闹得哄堂大笑,死寂的氛围多了分生气热闹。
——
血夜被雨幕冲刷的一干二净,唯有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在不断提醒着她,这是怎样的一场屠戮!
远望,尸横遍野,侧目惊心。大长老将阿法处理好伤口后便安置在木屋内,想起云亦与迦娜还在地窖中,马不停蹄拄着拐杖来到地窖的石门缝外。
摸了摸面侧的泪痕将它仔细拂去,不忍迦娜再受沉痛打击,她的身体已经不起折腾。
苍老的翻着皮褶的手向着暗藏在床底板下的机关探去,顺着铁钮纹路向内旋转,‘咔擦’一声,石门与地面的连接处,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一层微小的浮沫飘荡在空气中,悄然钻入人的鼻腔作怪。
暖黄的光线被透亮逐渐覆盖,一股秋风猛地吹拂进来,大片大片新鲜的空气溢入,令两个肩肩相挨不知何时才能出来重获了希望。
“大长老...”迦娜虚弱了喊了声。
云亦捕捉到她的神情很快闪过一抹怪异,心头思绪便开始作怪,搀扶着母亲走出地窖将她扶到床榻休整。
“阿达姬...”说话声被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断,大长老拧起眉头迅速掩藏在门后,云亦比她更快一步,已掏出暗藏在衣袖下短刃,将自己隐匿在门柱后,透过窗户纸观察着外头的动静。
殊不知被眼前的一幕赫然呆滞住,徒留满腔热血渐冷,抑制不住的冷意与悲切占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