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的甄嬛游》祁門紅

4、旧魂存兮

　　胤禛搁下笔，吹干墨，用清冷的声音缓缓地读出声，语罢，转头看向僵在一旁的胤禩，勾起唇角，“好久不见，小八。”

　　八爷立即反射性的眯眼勾唇，“确实许久不见了。四哥。”然后就破罐子破摔似的回到软塌上坐下，喝茶，装了半天贤惠，累死爷了。反正现在不在大清，这里没有他所熟悉的一切，老四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索性他穿成了女人，大不了就是打入冷宫，寥寥于世，斗了一辈子，爷累了。一时间，胤禩竟产生了厌世的念头。

　　四四皇帝看着八八贵妃这堪称放肆的举动微微挑眉，随后坐到了桌子的另一旁，同样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皇帝心中的疑问太多，忍不住打破沉默。

　　胤禩吹了吹茶，漫不经心地回答：“有一段时间了，差不多两个多月了。”

　　不善言辞的四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后，却将话题引向了上辈子。

　　“上辈子的一切，”胤禛顿了顿，“朕不会道歉。”

　　一时之间气氛猛然的凝滞了。

　　胤禩冷笑一声，“爷也不稀罕。”上辈子成王败寇的结局已经成定居，现在已不是大清，若假惺惺地为上辈子道歉，那上辈子又算什么。

　　看小八还有些愤愤然，四爷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然而，四爷转换话题的本领显然不怎么高明：

　　“小八，你怎么穿成娴贵妃了？在玄凌的印象里，娴贵妃怀孕五个多月了……”说着还偷瞄八爷的肚子。

　　胤禛越说声音越小，胤禩越听脸色越黑。

　　果然胤禩忍不住呛到：“爷怎么知道爷怎么就穿成了个女的！爷睁开眼就成了怀孕的娴妃，爷也不想啊！”

　　看着四爷嘴角的迷之微笑，八爷秉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伟大精神，忽然对着四爷笑的春暖花开。

　　“那陛下对现在的状况了解多少？”

　　看着小八笑得美丽非常，声音甜得发腻，四爷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谨慎地回答：“些许罢了，很多地方模糊不清。”

　　“这里是大周，一个历史上不存的的朝代，至少爷没听说过，”听着披着美人皮的胤禩一口一个爷，胤禛忽然觉得十分好笑，又怕笑出声来只好以拳抵口，轻咳了一声。不料却被八爷发现，美目睥睨。

　　“您现在的身子的名讳为玄凌，初为皇帝不久。前朝的事情臣弟不是特别清楚，先前太后一直把持朝政，现在虽说修养颐宁宫，皇帝还是有些掣肘。一个多月前，皇帝刚刚立后。娶得是朱家女，太后的嫡亲侄女，臣弟这身子的嫡姐，钱家的已经订亲待嫁的儿媳，”此时，胤禩笑得坏坏的，像只小狐狸，“相信皇帝皇后的那些破事儿，您这身体的记忆里应该有。”

　　胤禛想起模糊的太液池边惊鸿舞之类的种种，一张脸更冷了。

　　八爷打了个寒颤，嘤嘤嘤嘤，好冷啊，老四，爷快冻死了！

　　好一会儿，四爷才冻着一张脸问八爷：“后宫状况如何？朕现存的记忆里似乎只有玄凌跟朱柔则的你侬我侬。”

　　八爷摩擦着手，边取暖边幸灾乐祸地说：“现下皇帝心里除了他的菀菀也没别人了。端妃齐月宾是齐家女，父亲为虎贲将军齐敷，开国元勋齐不迟之后。她自幼被太后鞠养在宫里，想必太后是为了齐家在军队中的势力。剩下的高位嫔妃，也就苗氏跟甘氏两人，不过是仗着家里的从龙之功入宫的功臣女罢了。”说到最后，胤禩的言语中不由得带了些轻蔑。功臣女入宫为妃，帝王的恩宠与震慑并存，只是聪明人才能看清罢了。若是仗着家中势力就恣意妄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连累一族。想起贤妃的种种，胤禩不由得带了丝冷笑。

　　胤禛叩叩桌子，将他家小八的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你有何打算？”

　　“打算？”胤禩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略带着些嘲讽到，“能有什么打算，现在一副妇人身子，还能怎样……不比四哥，仍然是九五至尊。”

　　看到胤禩这样，胤禛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的八弟应该是意气风发的人中龙凤，怎能像这后宫妇人般，又看了看八爷微凸的肚子，更觉得老天爷丧心病狂，不由叹了一口气。

　　“罢了，既然朕来了，朕就会护着你。你且宽心。”

　　胤禩瞪大了眼睛，怎的，四哥是在安慰人？真的是太……丧心病狂了……

　　就在两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长在外面唱了一声：“陛下，奏折拿来了。”

　　胤禛咳了一声，“拿进来吧。”

　　李长低着头捧着今日的奏折进去，眼角瞥见皇帝和娴贵妃两人分坐在桌旁，皇帝杯中茶尽，也不见娴贵妃娘娘倒茶，皇帝却也不怪，干脆就自己倒了杯。心下正惊，却听皇帝冷冷地吩咐：

　　“放桌上，出去。”

　　胤禩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些内监们将一摞摞的奏折放到桌上，有些纳罕，老四这是唱的哪出？
　　待这屋中只剩下胤禛胤禩两人时，皇帝站起来，拍拍衣裳，对着依旧拿着茶碗发呆的娴贵妃说：“来吧，咱们来瞅瞅这大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然而胤禩脑袋里还是空白的，怎的，这是老四要让他干政的节奏啊。

　　胤禛已经快走到桌前了，回头发现胤禩还傻傻地站在那儿，便皱着眉头问道：“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看奏折！”

　　虽然往桌子边走，可八爷已经快纠结成麻花了。老四就这般放心？就不怕他对着干？

　　“你也不必多想，”四爷似乎看出了胤禩的想法，开始循循善诱，“左右这辈子你我不再是死敌，你的能力埋没了岂不可惜，你就不想将这天下变成盛世，自此海清河晏，长乐未央？你就不想让史书上记下你的功绩？就不想扶植你的儿子上位当皇帝？”

　　胤禩彻底纠结了，似乎心底里还有一丝欣喜——四哥是懂他的。他知道其实他并不甘心只做一个老死深宫的妇人，他也有他的野心，有他的抱负，也想有一番作为。奈何如今这幅身子，这种情境，机会渺茫，要想好好地活下去还要仰仗皇帝，索性如今他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的皇帝的了——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既然四哥肯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必推辞。只是，老四的最后那句话实着是，令人讨厌！胤禩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睛。

　　“臣弟自然是想的，但是四哥您一直提醒弟弟如今成了女人怀了孩子实在是聒噪得很！”边说，还胆大的用有着尖尖的指甲的柔荑捏住了皇帝的脸，用力外拉。哪怕皇帝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拼命散发冷气也坏笑着不住手。

　　胤禛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再次睁眼，他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觉得差不多了，便伸手捉住那双调皮的手，无奈地问道：“玩够了？”然后看着胤禩趾高气昂地坐到了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得意洋洋地拿起奏折看。上次小八这般忘形是什么时候，胤禛已经记不得了，似乎那时的他们还是无忧少年。

　　胤禛自诩不与女子计较，如今小八穿成了女子，就不多计较了，便自己搬了椅子来，坐在胤禩旁边，埋头于政务。

　　两人的速度自是比一人快些，何况两人的能力自是不差的，即使稍拿不准的，彼此商量着也便处理了。于是待奏折发下，大臣们忽的发现皇帝的手段老辣了许多，并且恩威并施，刚柔有度。当然不会有人知道皇帝换芯儿了，还是和娴贵妃一同批的折子，或者脑洞大开有皇帝精神分裂这种更加不靠谱的想法。只是觉得，皇帝更加像一个皇帝了。

　　颐宁宫里，朱成壁缓缓地将药喝下，沉吟了半晌才问道：“你说今儿个皇帝是在长乐宫里批的折子？”

　　竹息不敢欺瞒，恭敬地回答：“是。”

　　太后不语。

　　想来宜修只是个卑微的庶女，又不受皇帝宠爱，根本没有能力和资本影响朝政，且又是朱家女，且随皇帝去吧。

　　皇帝跟贵妃不知此时太后心中所想，两人一起用了午膳后，胤禩开始他每日的午休，皇帝也便回了乾清宫的仪元殿，只是吩咐着让他醒了便去仪元殿。

　　————我是四四八八睡午觉的分界线————

　　胤禩来了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走在去乾清宫的路上。这两个月来，他除了去御花园里放放风，就闷在长乐宫里了。宫外，他出不去，前朝，也没法去。不过，想必四哥来了，他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的吧……

　　这般想着，却碰上了许久没见过面的便宜嫡姐皇后娘娘。

　　后宫女子的对话永远都是这般无趣，不过寒暄来寒暄去，姐姐妹妹一通乱叫。不过，胤禩敏锐地察觉到皇后看到他的肚子似乎愣了一下，之后神色便恹恹的，摆摆手，两人就此别过。

　　胤禩行礼离开，唇角微扬，终于意识到你一直当成夫君的皇帝，还有其他人，其他的孩儿了么。看皇后的样子，似乎十分不甘心啊……若是这样，他可就要更加小心些了。

　　仪元殿中，皇帝正在沉思。

　　李长进到屋中，向皇帝陪笑道：“陛下，娴贵妃来了。”今天皇帝怪怪的，连刚才皇后亲自前来也一直冷着脸，对皇后也不冷不热的，还是小心些为妙。

　　皇帝点点头，“让他进来，其他人都下去。”

　　李长正要奉旨行事，不料皇帝又说了句：“等等，你先搬把椅子来，软垫弄稳固些。”

　　当胤禩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试图将椅子挪到更靠身边的皇帝。

　　胤禩面色微窘，“陛下这是在……”

　　胤禛并未回答，只是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皇帝四哥啊，若臣弟没看错，您刚才就是跟这把椅子过不去来着。

　　待胤禩坐下，胤禛迫不及待地问：“你来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不能感受到原主的存在？”

　　胤禩直接愣在了那里，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胤禩有些迷茫，胤禛解释道：“朕似乎还能感觉到玄凌的存在，跟朕一同存在于这个身体中。”

　　胤禩脸色微变，然后定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两个多月来，自己并未感受到任何朱宜修的气息。

　　“臣弟并未如此，娴妃的魂魄似乎不在了。”

　　皇帝冷冰冰的脸色有些回暖，然后将这个话题放在一边，开始抓弟弟当壮丁。

　　虽然忙起来忘记想东想西，可胤禩总有些心不在焉。若是玄凌还在，那他们的处境就不怎么好了……

　　胤禛看出了他的心思，十分难得地开口安慰道：“不必担心，我感觉他在沉睡……”话还没说完，四爷忽然脸色大变，对着胤禩说道：“快将这儿收拾好！我感觉玄凌要醒了！”

　　胤禩也是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将自己这边的奏折整理好。冰山忽然开口安慰人了，这很吓人，可是原本的魂魄要醒来了，这更吓人好不好！

　　胤禛欣慰地看着胤禩慌而不乱地将“证据”毁尸灭迹，然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做了一个用手抵头的沉思的动作，彻底地放弃了身体的掌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