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水》麈尘

6、背叛

　　梓桤递给苋涟一把匕首，告诉苋涟现在他已是王储，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不能再为了她终身不娶。镇国将军的爱女将成为梓桤的王妃。

　　“苋涟，对不起……”平日里骄傲的梓桤第一次流下了眼泪，眼神有些迷茫，握着苋涟的手，“我必须娶她，但我爱的人是你，先今是，将来亦是。”

　　苋涟歇斯底里地甩开梓桤，“不，你不能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泪如决堤的江河，不断从眼角流出。

　　“为什么？为了你！为了你不需自焚来换取王的登基，我必须当上王。当王，我就必须娶那个女子！”梓桤抬高了声音，音色却更加哽咽嘶哑。

　　“梓桤，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找一个美丽的地方,自己生活……”苋涟哀求着。

　　“天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去哪里？何况，蛊母离开承华殿，对潜掖，该是一场多大的灾难。我身为王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你就这样离弃我？”

　　“苋涟，我爱的人永远是你。你若不信，便用这匕首挖出我的心，看看它是不是为你而跳动。”梓桤指着递给苋涟的匕首，毫不犹豫说道。

　　心？苋涟不由想起死去的月纤师姐，那个被侵蚀得千穿百孔的心脏。苋涟畏寒得打个个颤，被梓桤拉入怀中，紧紧拥抱着。“苋涟，原谅我……”苋涟觉得有温热的水滴落到头上，终于不语，默许了一切。

　　梓桤的婚事是依照世子的礼俗操办的，苋涟作为蛊母，在喜堂中看着新人满身红装，周围是臣工亲友的嬉笑，心似成灰。

　　僵直麻木地按礼制给予王子、王妃祝福，苋涟用尽全身力气方能不因过度的悲伤而倒下。王在上座，欣喜地望着儿子儿媳，因年纪渐大而有些发福的脸上满是安心。关于蛊母与王子相恋难分的谣言一时被压制了下去。

　　梓桤揎开了新娘的红顶，新娘面若桃花，娇羞地低下了头。真是一对才子佳人的好婚姻啊，苋涟颓败地想，脸上依旧挂着的微笑泛着苦涩。自己与梓桤看似心心相印，不知何时已经少了什么，渐是咫尺天涯。

　　苋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承华殿，记忆中，只是如同当年梓桤带自己逛集市时看到的杂耍小丑，埋汰自己的感情，为世人演一出貌似平和而幸福的戏。苋涟一直在哭，撕心裂肺的心痛，可没有人能知道那天晚上苋涟是怎样度过的，因为当时巡夜的人都已离开，只是蛊王的食物更加丰盛了。

　　王妃的父亲镇国将军在女儿出嫁后渐渐引退，兵权开始流向王族，准确地说，是掌握在梓桤手中。

　　原本，梓桤就不类其他闲适王子般成日游手。在王族中，梓桤是难得的通晓史书经略的人。身为王储，手握兵权，民心渐归，室有娇妻，梓桤正是春风得意时。
　　梓桤仍是时时念着苋涟，明里有所收敛，暗里却往来更加频繁。苋涟自梓桤成婚后，每当梓桤来时，便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般，颇是为之疯狂。心中却再无当年的甜蜜，反是某种恐惧，隐约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叶飘萍，终无定所。

　　王妃发现了梓桤与苋涟不寻常的交往时，她的父亲镇国将军已经完全隐退。王妃如同一般女子般，先是哭闹，却被厌烦此道的梓桤狠狠甩了一个巴掌，送入悔改室面壁数日。苋涟曾去看过她，二十的女子，面容娇艳,却泪眼婆娑地缩在屋角，我见犹怜。苋涟只是几声冷笑，依偎在梓桤怀里，呼吸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这个怀抱，依旧属于苋涟，只是，它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温暖。

　　王妃在此后再也不敢反对梓桤与苋涟之间的往来，白日里，她是万人羡慕的王妃，后夜，她却只影形单，独居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