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唐笑枫笙

1、珠玉双绝

　　清风浮动，草木皆芳。嗯，不错，这一月的早上是个多情的早上！流珠伸了伸懒腰，对着东方那轮初升的红日，满足地笑了。
　　“小姐，披件披风吧，早晨露气重，小心着凉。”说着，翠竹将手上淡蓝色印着空谷幽兰暗花的披风，仔细的给流珠披上。
　　“不碍事，这样才能够更加的感受清晨独特的清凉。走吧翠竹，去给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请安。”
　　一进大堂，流珠就看见正在给父亲母亲奉茶的流玉。不愧是安国美女之首，这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令人不可忽视的美。看他们上慈下孝，其乐融融的样子，自己再硬闯入，岂不是破坏了这等和谐？
　　“妹妹可起得真早。给父亲母亲请安！”流珠向着沈丞相和沈夫人盈盈一拜。
　　“嗯，好。珠儿啊，你也不小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上次跟你说的我娘家那个侄儿，你觉得如何啊？”沈夫人一脸慈笑的样子，像足了一个真正的慈母。流珠礼貌的一笑，并未出言。
　　“哦？夫人给珠儿谈了人家了？是夫人的哪位侄儿啊？”
　　“这……”沈夫人知道沈老爷一向视珠玉二女为掌上明珠，要是让他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侄儿只是她的一个选房亲戚，且生性恶劣，常年流连烟花之地，岂不是要怪罪她？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在这个时候问起？
　　沈丞相见沈夫人支吾半天都没说出个啥来，不耐烦道：“好啦，你给她们说什么人家！今晨有件事要同你们说，新皇登基三年，今年恰逢三年一次的选秀。皇上早听闻我沈家有珠玉双绝，他必定是要见见的。你们姐妹俩还是好好准备三月的选秀吧！”
　　选秀？这沈流珠也要去选秀？沈夫人只恨当初没有早点把沈流珠嫁了，以沈家的地位，沈流珠进宫选秀定能当上娘娘，那要是她回娘家一次，自己就得向她跪拜一次？沈夫人想到这，心里是有一万个不愿意的。
　　一出大堂，流玉就出言留住了流珠：“姐姐，没想到我们姐妹俩能有幸入了皇上尊耳，进了宫后，可就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流玉似说到动情处，泪盈满眶，楚楚动人。流珠却不愿看她虚情假意的一面，哼，相依为命？只要流玉不给她使太多绊子，她就阿弥陀佛了，却也只回了她一句：“那是自然。”
　　回到房里，翠竹立马忍不住了：“小姐，外头都只知夫人是个贤良淑德之人，也只有我们知道她是有多恶毒！小姐我都打听过了，她那所谓的远房侄儿，可是一个十分恶劣的人。”流珠见她气不过，嘴也说干了，也不阻止，反倒是给她倒了杯茶。“小姐，若是夫人还在，定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夫人，这里的夫人当然不是刚刚的沈夫人郭蓉，而是她的生母苏留香，自己名字中带“流”字，不过是父亲出于对娘的愧疚，取谐音纪念她罢了！
　　想当年父亲也只是一个苦读诗书的穷小子罢了，后来在一次庙会上偶遇苏留香，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便成了亲。自从与苏留香成亲后，沈丛觉得自己的前程一片光明，他先是考取了状元，后借用苏家安国首富的财力打通官道，官至户部侍郎。
　　原以为沈丛步步高升后，苏留香也就可以幸福地过完她的下半生了，却不曾想到尚书府郭家嫡次女郭蓉听闻沈丛是如何的才华横溢，玉树临风后，便一心想嫁入沈家，她以为嫁夫当嫁此！而郭家拗不过郭蓉嫁入沈家的决心，但又不想自家女儿下嫁为妾，受尽委屈，要求沈丛以平妻之位迎娶郭蓉。
　　一向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苏留香从此郁郁寡欢，在生下流珠后便匆匆去了。流珠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但听舅舅说，娘亲是位温婉如水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有安国第一才女之称。父亲娶了郭家嫡女后，得到尚书府的大力相助，最终权至丞相，而在娘死后，郭蓉就坐上了正妻之位，苏家人再也不曾踏入过沈家大门，自己也只是偶尔回趟苏家。
　　自从流珠在舅舅那里得知娘与郭家沈家的那些恩恩怨怨后，就再没唤过沈丛一声爹爹，只愿叫他父亲，更不愿叫郭蓉一声娘，反正她不愿叫，别人也不愿听！自己只要做好沈家嫡长女应做的事，便一切安好！
　　次日一早，沈夫人身边的林妈妈，就领了个教习宫廷礼仪的姑姑到流珠的临风阁，说是沈丞相为三月的选秀特意从宫里请来的。想到郭蓉长姐之女张嘉，正是宫中倍受宠爱的张贤妃，看来是郭蓉想为自己宝贝女儿进宫之事，早做准备，于是向宫中的张贤妃讨了两个教习姑姑罢了。恐怕自己这儿的那位教习姑姑，也只是沈夫人为显公平大度，才一并叫来给自己教习的吧！既然如此，看来这位教习姑姑是教不了自己什么了。
　　果不其然，林妈妈交代完事情退下之后，教习姑姑自顾自的坐上椅子，端过桌上刚沏好的碧螺春，细细地嗅道：“嗯，这茶是好茶，不过这是前年的吧？”流珠微笑：“怠慢了姑姑，是流珠的不是。”“我呢，是宫里教习礼仪的红姑姑，不过我看你知书达理的，想必不用我再多嘴了。”说完继续品她的碧螺春。这红姑姑啥也不教，流珠也落得自在，取过《列国游记》看了起来。
　　两日后，红姑姑称沈大小姐天资聪慧，无需再教什么。流玉那里的芳姑姑倒是一直教到选秀前一天，想必这该学的，她都已经学透彻了！
　　转眼到了二月底，早上给沈丞相沈夫人请过安后，流珠便道：“父亲，听舅舅说，我娘生前说过，如果生的是女儿，就将她嫁与你时的嫁妆留给女儿当作嫁妆，若是儿子，便留给儿子当作娉礼。如今我要进宫了，便是嫁出去了，还请父亲成全我娘的遗愿！”
　　“什么？把那些东西给你？你才多大，就说嫁不嫁的，也不害臊吗？”沈夫人一听流珠要要回嫁妆，顿时心都漏跳一拍。开玩笑，想当初苏留香的一百八十抬嫁妆可是正儿八经的十里红妆，里头样样是珍品。更别说她的三处豪宅十个铺子和一处农庄！这些都是她要留给她的女儿流玉的！
　　沈丞相气得手都在发抖，虽说他官至丞相，但若非苏留香日进斗金的铺子和年年丰收的农庄，他又如何过得了这般奢侈的生活？
　　流玉一听娘说好要给自己的嫁妆就要被流珠要回，同样心急如焚。
　　流珠看着一屋里神情各异，心怀鬼胎的众人，心里不禁冷笑。
　　“姐姐，你为何如此见外呢？我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沈夫人赶紧附和：“就是就是！再说你在沈家吃沈家的，穿沈家的，哪样不要钱？我可曾说过要你还？”
　　“呵~那母亲是说我在沈家所吃所用是要还的？”
　　沈夫人以为沈流珠这是要放弃嫁妆了，暗自高兴，却没想到沈流珠这是挖了个坑让她往里跳。
　　“母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家可是每年都拿了一万两银子到沈家，舅舅可是说过这笔银子是拿来作我的零花钱的，可我是从来都没瞧见这笔银子，母亲可否让我瞧瞧？”
　　沈夫人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跟她算这笔账，正准备搪塞过去，沈流珠又开口道:“从我六岁那年算起，如今也有十万两了吧，我说得可对，母亲？”
　　沈丞相是知道这笔银子的，每年一拿来就归为家里开销用了，这一时之间哪儿来这么多银子给她？
　　“还有，母亲大人，如果我在沈家的吃穿用度需要还，那妹妹是不是也要这样？”
　　“姐姐……”流玉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胜可怜，这演戏的功夫可是越来越纯熟了！
　　“还是说，其实妹妹是沈家人，吃穿在沈家是理所应当，而我，其实算不上是沈家人？？？父亲，只要你给个明白话，我立马收拾回苏家！”
　　“够了！！！郭蓉，去，把留香的嫁妆都给她，一件也不能少！”沈丞相是被流珠气到了，又想到是自己辜负苏留香在先，心中一阵愧疚，更不愿意堂堂丞相府的嫡长女跑到苏家去，让别人笑话！
　　沈夫人一听要把嫁妆还给流珠，顿时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然而，她也只能偷偷咽下去。
　　“至于那十万两……”流珠见沈夫人一听她说十万两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由冷笑，“那十万两就当贴补家用了，父亲母亲，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只一日功夫，那一百八十抬嫁妆是一抬不少的进了流珠的小院，地契和账本也一样不少的交到她手里。还有半个月就要选秀了，转移这些嫁妆完全够时。母亲留下的三处豪宅可是有不少密室的。没想到短短一日，她就成了安国最有钱的女子！真是想想都有些激动了。只是她没想到，一向意气风发的父亲，会在今晚一身落寞的出现在她面前，和她坐谈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