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女鬼，想上朕身》零之莘苒Silver

46、灶心土

　　鱼香说，无常老爷送他来，却没有告诉他怎么回去，说一切都听从阿苗的安排。

　　阿苗一听明白了。她手心托着白玉莲花，为难道：“我这里都是些恶鬼，你进去会不会被欺负啊？”

　　鱼香如今了了心愿，欢喜得紧，他对阿苗道：“姐姐有办法照做就是。陛下已经答应处理乡里的事，一旦小人伏法，忘川边上的枉死魂便会四散，我一只小鬼，早回去晚回去都没有关系，入轮回也不差这一两日。”

　　阿苗听他这么说，答应道：“那我一定好好努力，早日集齐魂魄，到时候让无常老爷送你们回去。”

　　他们就这么说定了。鱼香拉住阿苗的手，欢喜绕了一转儿，笑意吟吟与她道再见，阿苗摸了摸他的头，嘱咐道：“你进这白玉吊坠，若里头有鬼欺负你，只管与我说，我将你放出来，叫无常老爷单独将你送回地府。”

　　鱼香抱住她，方才还高高兴兴的模样一下子有些凄凉起来，他脸上挂着泪珠，对阿苗道：“姐姐不要忘记我啊。”

　　阿苗道：“我还担心你先忘了我哩。你比我先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哪！对了对了·····”她在伞中翻翻找找，拿出自己最后一点儿蜡烛存货，递给鱼香，“给，吃不饱打打牙祭也好。唉，有鸡腿就好了······”她不好意思道。

　　她自己是只穷鬼，给人家的礼都是拿不出手的。

　　鱼香接过蜡烛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哭着说：“好吃，比鸡腿好吃。”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鱼香捧着白蜡烛，夕阳西下魂影几近透明，与阿苗招手间化作一颗红莲心，钻进吊坠之中。

　　阿苗直宽慰自己，她做的是好事，别难过，到底在鱼香消失的那一刻落了眼泪。她揉了揉眼睛，志气昂|扬。

　　鱼香之事了了，还有娟儿。

　　阿苗忧心忡忡。

　　娟儿做酥饼的时候，阿苗就在旁边看着，并没有什么小鬼接近她们。钟娘子也在旁边看着。娟儿用的材料，全是小厨房里的，送酥饼的途中又没有什么人或什么鬼接近过这盘子。这件事瞧着，真像是娟儿自己伺机下过药了。

　　阿苗相信娟儿。她入了一回正刑司，见娟儿并没有挨打，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与她说了利害之后回到缘心殿······四、处、横、行。

　　钟娘子，鸣儿甚至与娟儿同寝的小宫女，她都一一上身，不放过一个。可他们都是干净得犹如白纸的人。在这皇宫里最戒备森严的缘心殿中，他们一个个脑海中竟然连半点辛秘也无，多年尽忠职守，全无二心。

　　不是他们，又该是谁？

　　阿苗离开缘心殿，飘回正刑司。兰世卫全权处理此事，彼时他与太医坐在正刑司中，讨论此事。阿苗赶上了这番促谈，听他们说话。

　　“这合意石榴酥经由三位太医查验，并无有毒之物，但······”太医道，“这里头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不可不谓之蹊跷。”

　　“何物？”

　　“灶心土。”太医道，“此物可做药材，有温经止血之效，服下去对人无甚大碍。但老朽想不明白，这小宫女为何要在其中加一把灶心土。呈给陛下和平安公主的膳食，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加进去的。”

　　兰世卫听完，翻看案前公文，冷笑道：“我看她所画押的膳食方子里可没有此物。常年待在尚食局的人，弄到这点东西无甚难度，一抔黄土混入面粉亦非难事······亏得太医慧眼，才识出其中破绽。这宫女狡猾如斯，不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

　　他笃定娟儿定是凶|手，正准备着人拷打娟儿，一阵阴风袭来，他书案上的公文四落。

　　正刑司内四壁高墙，纵有铁窗也封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起风。兰世卫是什么人，拔出腰间铁剑，喝道：“何方鬼怪！”

　　阿苗头一回遇见对她拔了刀的。兰世卫的刀煞气重，不知砍杀过多少级性命，阿苗心下害怕，背贴石墙一步一步朝地上娟儿画押的膳食方子上挪过去。

　　是了，娟儿画押的纸上，有一丝微弱的鬼气。阿苗不敢动那张纸，在兰世卫虎视眈眈之下，爬在地上才看见了······纸上被墨水沾粘之物。

　　一粒灶心土。

　　这纸是娟儿画押签字的，这粒灶心土，也是那时候从她身上落下的。

　　阿苗知道娟儿身上并无鬼魂附身，却未曾想过这一点——不消鬼魂附身，经由娟儿之手，间接下|药。而当时她与钟娘子都看着，娟儿究竟怎样将这灶心土加入酥饼中的？

　　女鬼心神分散，看不到背后刀剑寒光。她当自己是只鬼物，凡人碰不到她，全忘了小顺子公公是如何将她一脚踹的魂魄震荡。兰世卫肉眼看不见她，却能觉察出这小小石室中有何处不对劲，他当机立断，一剑朝这公文散落处劈砍来。

　　剑刃落处，正好可以将女鬼，拦腰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