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食毒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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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充仪的宫女百灵说，娘娘离开太后寝宫后，便手有虚汗脚步虚浮，晕倒在地。太医来看过后，只说是中暑了，开了碗薄荷清凉茶。医女送药来后，娘娘喝了三勺，幽幽转醒······”
这一醒来不得了。
冯充仪指着医女大喊“有鬼”。拉着百灵又说她瞧见了许多鬼，言语间疯疯癫癫，魔怔了似的，非说她们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只鬼，太后的寝宫里也有鬼······
“太后宫里有鬼？”
邓川听陛下语气不好，便知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他继续道：“陛下，你看这事儿······”
这事儿放在以前，邓川是不信的。他进宫恁多年，见过两朝后宫争宠的招数。堂堂一个充仪，疯疯癫癫说宫里有鬼，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荒唐，指不定就是为了陛下能去瞧她一眼。又或许是那冯充仪自己做了恶事，被旁的妃嫔挤兑，装神弄鬼吓她也未可知。
但是······
他今日才被人“下了降头”似的拉徒弟下马，倒让邓川心里泛起嘀咕：难不成真有鬼怪作祟？
“先将冯氏禁足宫中。”皇帝道，“衣食不短，药石不缺，她什么时候病好了，再放她出来。”
病？
陛下的意思，将冯氏的疯言疯语，当作是病了······
邓川心领会神，麻溜儿滚下去办事了。
正德殿中的皇帝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道：“你去看看。”
······
司药房的小宫女杜若今日有些怨言。与她一同值班的宫女被冯充仪当作是鬼，关押了起来，今日两人份的煎药活计全落在自己一人头上，真是烦死个人了。
她嘴里碎碎念着，面纱挡住了药粉的刺鼻气味儿，药房中水气云泽，杜若方抓起一把雪上一枝蒿，放入药罐中。
宫里有位阮才人，位份不高，架子不小，身体不好弄得整个药房的人都知道。那位才人体质特异，十分招蚊虫叮咬，哪怕她睡在绿罗帐里，那些个蚊虫都要咬破纱帐钻进去，将她咬得满身包块儿。因此阮才人所住的亭丽轩，备有许多防蚊虫的熏香，药草之类。而这治蚊虫瘙痒的膏药，更是一点儿缺不得。
这雪上一枝蒿，正是药方中一味不可或缺的药材。
大火已炮制过小半个时辰，雪上一枝蒿是剧毒之药，炮制的时辰一定要足。杜若摇扇，看那药罐中白烟蒸腾，却也奇怪。
这大热的天儿，平日里药房里跟一个蒸笼似的，自己全身被汗水浇透，怎么今日如此凉快，她忙碌这许久，竟然半分热意也无······
正觉得奇怪，杜若身后还吹来一阵凉风。她回头瞧了瞧，药斗子还是那药斗子，背后连扇窗户也没有，哪里吹来的风呢······
这间药房的药斗子是司药房最小却也是年头最久的一个，林林总总的，偏重放些有毒之药草，杜若见药斗有个抽屉开着，上书“川乌”，也未多想，便起身去关那抽屉。
她站起时，脚下升起一阵寒意，四周的蒸腾热浪都被这寒气驱散，那寒意直冲往上到她百汇，叫她浑身一个激灵。
杜若站在药斗前，川乌抽屉高度就在她胸口，木材一指厚度，散发淡淡药香。杜若方推搡那川乌抽屉，却不想它重入千斤，自己使了吃奶的劲儿，抽屉都纹丝不动。
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的。
杜若脑子复清醒过来，有些害怕地想退开，却不料身子贴着抽屉的部分像粘黏在上头似的，根本挪不动道儿。
杜若惊魂未定，抽屉中突然探出一只手扼住了她上下颌。
从川乌上悠悠飘出一缕绿烟，顺着那只手徐徐向上，眼看就要钻进她嘴里。
惊慌之下她左右扭动，但那只手扼住她颌骨力道之大，叫人无法挣脱。
绿烟缓缓飘入她嘴中。
能进司药房的都是医药世家出生。杜若是医女，那股绿烟一进她嘴里便尝出了味道——川乌。此药具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之效，未经炮制吃下去，那是死路一条！
杜若瞳孔缩紧，奋力挣扎，却于事无补。这时药斗子突然震了一下，一个一个的抽屉缓缓打开，从里头冒出绿烟。
藜芦······
半夏······
钩吻······
都是有毒的药材。
这一缕缕绿烟缓缓钻进杜若嘴里，她的身子开始抽搐，神志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唇舌麻木，面容渐渐发黑。
那只扼住她颌骨的手渐渐松开，厉鬼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扶住抽屉木板，缓缓从川乌抽屉中爬出来。
它白得透明，围着杜若飘了一圈，见她浑身发黑，满意地勾了勾唇，附入杜若的身体。
鬼魂附身上人身，这身子便再不是自己的了。
杜若松开抽屉，步履僵硬地一步一步踏出这间药房，忘记了房中尚且煮着“雪上一枝蒿”。她走出这间药房时，一身的中毒迹象已然消失，与常人无二。
来往的司药房宫女与她打招呼，她一一回应，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药膳房门口。
房中正煨着宫中各位贵人每日必食的滋补药膳，各宫都派着自家宫女看守着。但凡贵人们吃了这些药膳出了差错，接近过这些药罐的宫人，一个也跑不了。
“姐姐，您不是在替阮才人煎药吗？怎么有空过来？”有个俏丽的小宫女经过药膳房门口，奇怪地问她。
杜若上下打量过小宫女，道：“差一味药，来看看这里有没有。”
“您差什么，我替您找。”小宫女道。
“差一味······”杜若笑道，“仙鹤顶上红。”
“鹤顶红不是毒药吗？”小宫女诧异道，“这药能治阮才人的蚊虫叮咬？”
“不能。不过······”杜若拉住小宫女的手，“你头顶仙鹤伞忘记收了。”
她们俩交握住双手，谁也不肯放开。
阿苗原本听说冯充仪疯癫说有个医女是鬼，便偷偷去牢中看。不料那鬼早已金蝉脱壳。
阿苗附身到那医女的身子，方知它名作“食毒鬼”，正是当日阿苗在陛下寝宫所遇之鬼。
这种鬼怪喜食毒气，好诱惑人做药鼎，将人练成剧毒之体，成它栖息之温床。食毒鬼身带剧毒，是个一言不合就要放毒害人的性子。阿苗心知冯充仪一语道破它的身份，恐已经惹恼了它，便在皇宫兜转寻它，见司药房所在之处黑气冲天，自是有鬼怪作祟，匆匆赶来。
药膳房里的宫女只看见她们两个相互拉着手，相顾无言，却不知内里的阿苗与食毒鬼正在激烈交锋。
小丫头年纪轻轻，竟跟个老阿婆似的爱管闲事，姐姐给你个机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您做鬼这么久了，知道咱们的规矩的。坏事做的越多，在地府受刑越久越重，这是何必呢······
横竖都是要在幽冥地府受刑的，多几十年少几十年有什么分别，小丫头快快放开，不然，我
连你一起毒了。
我是只鬼，怎么可能中毒？你少骗鬼！
杜若牵着她的手，粲然一笑。
哦？你不信？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食毒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