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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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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病怏怏地在床上又躺了十多天。这期间,南宫雪天天都到,除了观察我的病情,就是想方设法地要我再写几首诗给他——这家伙自从见我作了那首《浣溪沙》,也不再将我和宁照月区别对待了;但我哪可能如此轻易地被“糖衣炮弹”给打败?那些好诗、好词什么的一定要留到关键时候用。平时嘛,还是低调点好。
宁照暄也同南宫雪一样每天必到。见我怎么也不吃南宫雪软磨硬泡那一套,甭提笑得有多高兴了。但我看见他们嬉笑,却总觉得除了笑容,宁照暄似乎还隐藏了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在其后;好几次我都想叫住他问个明白,无奈他每次都和南宫雪同来同去,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宁照月的威胁,害我一直没有机会只好憋在心里。
说起宁照月,除了睁眼那天见过他,这十多天他都没再露过面。但每天,宁风必到,恭恭敬敬地带来宁照月的话:
“爷让我看看王妃是否按时吃药;以确保不会耽搁爷和瑞雪姑娘的喜事。”
每当这时,南宫雪和碧柳都会在一旁看着我偷笑;而宁照暄看我的眼神便会复杂地夹着黯然。我又何尝不知他们几人的心思?同时心里也会暗笑——一向傲然得目空一切的宁照月居然也会用如此拙劣的方法?但表面,我却秉承着一如既往的淡漠,对宁风道:
“回你爷去,我好着呢;随时办喜事也不会耽搁他!”
听我回了话,南宫雪和碧柳笑得更欢,而宁照暄也一扫阴霾,快乐地加入他们。看到这样的宁照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又是何苦呢?
大概半个月,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于是我挑了个晴日,依了先前的想法,也没知会宁照月,独自进宫去了。
见了皇帝皇后,少不了博来他们的一阵嘘寒问暖、怜惜疼爱;皇后更是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唏嘘:
“好孩子,难为你了……”
皇帝也关心了我一番,然后沉声道:
“听说日空将他的玉牌给了你?”
“是的。”我闻言点头,又马上补充道:“日空师傅是好方便儿臣进宫找他治病。”
皇帝对我的话不置与否,脸色凝重地沉思良久,忽然转了话题:
“暄儿说你作的诗连日空都甘拜下风?”
我心下一紧——看吧,人都说“枪打出头鸟”,我这不就挨枪了——压下那抹慌张,随即我尽量轻描淡写地开口:
“十四爷夸大了。想必是儿臣的胡乱之作触了日空师傅,师傅才不想做了吧。”
皇帝点头,继道:“落儿可否将你所作念给我和皇后听听?”
我实在不想太招摇,有点迟疑地看了看皇后皇帝——皇后是满脸鼓励;而皇帝是满脸不容拒绝。哎,看来我是“骑虎难下”了,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口气,我起身向他二人行了行礼,转身朗朗吟道: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闲离别易消魂,
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河山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念罢,我还在这首词的意境中沉迷了片刻,才转身有向皇帝皇后二人行了个礼,很不好意思地道:
“儿臣卖弄了。”
皇后笑着直摇头,赞道:“落儿的才气可不输给我们的那几个儿子。你说是吧,皇上?”说着转头看向皇上。
“好个‘不如怜取眼前人’!”皇上正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良久,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你这首词触动地可不只是日空……”言语间竟也有些感怀情绪。可我却没想那么多,只当宁昭暄向皇帝说了他和南宫雪看了这首词后也大为惊叹的事情。
“想来你还要去看德妃,或是日空,那就去吧。”正当我还低头样装害羞之时,皇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害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皇帝。这一看,却发觉皇帝竟一扫刚才的神采奕奕,神色间竟似已疲惫很久。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皇帝病了?于是有些不解地看向皇后,谁知皇后也仿佛立即有了满腹心事,递给我一个“去吧”的眼神后,便一脸关切地转向了皇帝。
我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也不知道这天下“最高贵”的两口子到底唱得是哪出戏。虽满腹疑问,却也只能柔眉顺眼的作揖行礼退出了“凤仪殿”。
晴空下的“凤仪殿”依旧,巍峨耸立;但夹杂着这宫墙内的阵阵花香草薰,今日的“凤仪殿”总令我觉得多了些无法言喻的暧昧色彩——真是奇怪的感觉——我不禁一边摇头暗笑自己的“神经质”,一边回忆着宁照暄上次带我走的路向德妃的住所——“芳馨居”寻去。
上次有宁照暄同行,我随时想着要怎么应付他才不至于暴露我和篱落的秘密,根本没有兴致好好欣赏这皇家园林的景致。今天难得有机会独行,我不由地放缓了脚步。现代的中国建筑家们很是推崇中国古代的建筑,总觉得现代的钢筋混泥土之作怎么也不如古时的树枝,茅草,石头来得别具匠心;而在众多古代建筑中,最让现代建筑家们另眼相看的,可能要数各式各样的古代私家、皇家园林了。
中国古代的园林发于皇家,最初的形式是“囿”。后来在“囿”中引入自然山水,再造亭台楼阁,池沼假山,种植花木……于是“囿”便成了园林。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古代园林发展中的转折点。佛教的传入及老庄哲学的流行,使园林转向崇尚自然;文学艺术对自然山水美的探求,也促进了园林艺术的转变。同时私家园林在这一时期也逐渐增加。
唐宋时期园林达到了成熟阶段。官僚及文人墨客自建园林或参与造园,将诗画融入了园林的布局和造景中。而此处,我眼前所见的这皇家园林,似乎就有唐宋之风——它的叠石、堆山、理水等山水写意,无不体现了高超的自然美的技巧。园中的假山峰峦是由许多小的石料拼叠合成的,因叠砌时都仿造天然岩石的纹脉,所以几乎看不出人工拼叠的痕迹。园中凿池引水也颇费心思,动静结合,相映成趣。静处之水,有的平静如镜,有的烟波浩淼而寂静深远;人立于这样的水边,或观赏山水景物在水中的倒影,或观赏水中怡然自得的游鱼,或观赏水中芙蕖睡莲,或观赏水中皎洁的明月……光想想就让人觉得无比惬意。水不单只是水,水中的建筑也平添了水的灵动。临水而建的,不论亭、廊、阁,还是榭,舫、轩,皆前部架空挑出水上;水就犹似自其下流出,从而打破岸边的视线局限。加之临水菰蒲苇岸、杂木迷离,让人竟生池水无边的错觉;再来就是大处和小处的灵活处理,也尽显这一时期建筑工匠的智慧和美感。大笔处挥洒自如:或筑堤横断水面;或隔水浮廊可渡;或架曲折的石板小桥;或涉水点以步石……活脱脱应了明朝计成在《园治》中说的那句话:疏水若为无尽,断处通桥——如此巧妙地增加了景深和空间层次,使水面有了幽深之感。细节处更是独具匠心:水面很小时,如曲溪绝涧、清泉小池,则以乱石为岸,怪石纵横、犬牙交错,并植配以细竹野藤、朱鱼翠藻,使得虽是一洼水池,也似有了深邃的山野风致。
我不禁感叹起古人的高明,仅凭一双手,就造出这样名垂百世的不朽之作;而我们现代,空有许多先进科技,可真正能流传于后世的又有几样呢?同时我也再次为自己能到这个时代来而感到庆幸,并暗下决心,若今后能抛开这“十三皇妃”的虚名和周遭的是是非非,定要学古人到处去游历一番,也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