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存于世》辣叮

20、第二十章

　　等再次醒来，我已回到宁府，躺在听雨轩里。入眼是熟悉的雕花香塌，白纱软帐；十步之遥的地方，洗脸盆架旁，碧柳正仔细地搓着敷头锦帕。终于又逃过了一劫——心里不知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来。窗外有夕阳微斜，淡淡余晖中这听雨轩被染得有些清冷，思量着宁照月刚才的温柔果然只是我的幻觉吧，不免有些感伤——感伤？我吃了一惊，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起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我才不要做一个痴妇怨女，男人的附属品。我是谁啊？我是花错啊。为个男人倒死不活才不是我花错的作风！都怪这身体，我冷静了一点，想到篱落曾经说过，我们的情绪会相互影响。不过不能完完全全地做自己，这感觉真是不好，我不自觉的轻叹一口气。
　　“小姐，你醒了！”些微的声响都能引来碧柳的侧目，看来她真是全身心都放在我身上。她快速地走到床前，拿掉我头上敷着的锦帕，探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将刚洗好的另一条锦帕又敷在了我头上。
　　“真让人担心死了。上马车前多还好好的，怎么下马车时就不醒人事呢？”碧柳秀眉微戚，一边用刚换下的锦帕替我擦手，一边担忧地问道。
　　我默不作声，总不能告诉她宁照月对我动粗吧。
　　“看着你双目紧闭，躺在王爷怀里，前襟上还有那么大滩血，奴婢真是吓坏了，还以为……”碧柳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小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受如此多苦……”
　　“碧柳……”碧柳真挚的感情让我也鼻子发酸，吃力地抬手抚上她的脸，一边拭去她的眼泪，一边道：“我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哎，其实我又何尝不想自己快点好起来？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的这个“本钱”太恼火了；要是是我本来的身体，看我不把宁照月整个鸡飞狗跳！可现在，只有靠我坚强的精神了。成为坚强的精神“小强”，还是照样可以取得革命的胜利的……
　　“小姐……”见我半天不说话，且神色怪异，碧柳又担心起来。
　　“恩……”我赶忙回神，突然想到碧柳说看我躺在宁照月的怀里，“是王爷抱我回来的？”
　　“可不是！”一提到宁照月碧柳马上转喜，“全府的人都看见王爷抱着小姐，还满脸担心的样子呢。看那些人这下还敢不敢不当我们是回事……”
　　全部的人都看见了？也对，即使他不喜欢我，也不可能让别人抱我的——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依奴婢看啊，王爷是越来越喜欢小姐。”无视我走神的样子，碧柳继续兴奋地说。
　　喜欢上了吗？的确，宁照月有时看我的深深眼神是令我很慌乱，但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对我冷嘲热讽，恶言恶语，专制又霸道；而今他又即将再娶……
　　“算不上喜欢吧，毕竟我还是他的妻子，他不抱我谁抱我？”我淡淡开口，浇熄碧柳的喜悦。
　　“可小姐昏睡的时候，十三爷一直守在旁边呢。”碧柳有些不甘。
　　无波的心里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都是见小姐快醒了爷才走的呢。”碧柳补充道。
　　他一直守着我？碧柳的话又乱了我的心神，看着依然一脸兴致的碧柳我突然觉得很累。
　　“碧柳，时候不早了，你去用晚膳吧。不用陪我了。”我挥了挥手，缓缓沉吟道。
　　“那……”碧柳有些诧异，“我去把晚膳给小姐端来屋里用。”
　　“不用了，”我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我的确想好好静静——“我不想吃，想就这样睡到明早。”为了避免打扰，我故意又加了一句。
　　“可是小姐……”一听我不想吃饭，碧柳又拿出她作为忠实仆人的韧劲。
　　“我心里不快，吃了也是吐。”真有点怕碧柳的唠叨，但依然坚持，“若是晚上想吃了再叫你可好。”最后我使出了缓兵之计。
　　“那好吧。”碧柳终于松动了，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拿下我额上的锦帕，又替我掖好被子。
　　“若是觉得难受或是饿了，一定要叫奴婢哦。”碧柳很不放心地有唠叨了一句。
　　我点点头，闭眼假寐，碧柳才起身端着木盆出去了。当听见关门声后我才再次睁开眼，长长舒了口气。
　　还是很在意——宁照月并不是一送我回“听雨轩”就离开的，而是在我醒之前才走的。他一直守着我，这代表什么呢？哎，古人的心思真是麻烦。平时明明坏得要死，却又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若是篱落，她应该会懂吧，毕竟思维方式属于同时代，好沟通些。说起篱落，我才惊觉现在天色几乎快黑尽了，篱落居然还没有醒来！我心里发慌，开始唤她，不知唤了多少声，等到夜幕完全落下，外廊点灯时，终于感觉到了那熟悉的灵气波动和眩晕。
　　“怎么回事？”没等眩晕感过去，我急急开口，想弄清这不寻常情况。
　　“恩……”篱落还没完全清醒，“不知为何今天一直醒不来。”她说得很含糊。
　　我心下一紧，难道今天吐血加重了身体的衰弱？
　　“我只记得今天王爷在马车上因你的话而发怒，困住我们让我们动弹不得；后来觉得难受便又昏了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你刚才唤我，才又醒过来。”篱落渐渐提起精神，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大为吃惊。
　　“你是说……你知道今天在马车上，我和宁照月之间的冲突？”我几乎要大叫了。
　　“是啊。当时他的样子好可怕……啊……”篱落终于有所意识了，失声叫了出来，“我怎么会知道白天的事？！”
　　屋里一下陷入了沉寂，我们都呆住了——自从我进了篱落的身体后，我们一直是晨昏交替时才可同时醒着的，其余的时间一定是只有一个醒着，而另一个沉睡着……
　　“你……还醒着吗？”也许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篱落问得有些瑟缩。
　　“白天又吐血了，你现在身体感觉怎样？”我努力保持镇定，想多了解些情况。
　　“这……”篱落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中，片刻迟疑后才缓缓答道：“身体到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只是觉得累。”
　　我稍微安心了一点，吐了血肯定是会累的，我也有感觉，“现在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呢。”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局促。
　　“是啊……”篱落附和得也很勉强，“可，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也许不坏吧。”我故作轻松，但心里却有些不安。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身体我很清楚，”篱落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不过最坏的死亡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啊。”
　　她这么一说，让我不由佩服她起来——这么快就镇定下来了，而且面对死亡又如此淡然。
　　“篱落，”面对如此冷静的她，我有些不知说什么，“找时间再请南宫雪看看，现在我们不用自己吓自己了。”
　　“呵呵，也对，我们都不是医生，病人最忌讳的就是胡思乱想。”篱落也恢复了平时的悠然，轻声说道。
　　“恩。”我应了声。也不知她是真的放开心，还是安慰我。但不管怎样，她说得对，我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但如果是因为我进入这个身体，而导致了篱落的不幸，我多少都会不安的。因为身体是篱落的，而操控的人是我，所以每次面对宁照月都会惹出事来，我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