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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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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地,离恨天,冷风一吹,寒气沁人。
坐在梅树下,大口浇入琥珀色的液体,混着野菊的清香,柔情而刚烈。
远方有人飞掠而来,气息不乱,内力不低。
无动于衷。
片刻之后,有人在身后给我披上外套,不用回头就知是他。
静默几刻,那人终于叹口气,挫败似的说道,“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么?”
回眸一笑,挑挑眉,“有什么关系?”
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这个身子是上天施舍的,惜,不惜,又如何?
“你真是……”
他的话淹没在风中,一时无语。
“默,天冷,回去吧。”
我叫默,三年前,绝断崖下被他捡到,捡回的同时还捡回一条命。此后三年我就在这里当米虫。就我的人叫安水叶,世称神医“圣手”,传闻他性格古怪,救人与不救只看他一念之间。篇他武功厉害别人也奈何不了他,而他现在最常说的就是后悔救了我这个没自觉的病人。
“别的病人都安分的配合医治,偏你就到处乱窜生怕阎王找不着你,我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救你。”安水叶曾这样对我抱怨。
富贵在天,生死由命。
我是这样笑着。记得那时候是三月,桃花始盛开,满园的粉色桃树下落英缤纷,一壶浊酒了尘事。他的无奈和我的自在交相辉映,自成一趣。
“你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聊天吧?”
安水叶欲言又止,唇角动了几下又瞥了我一眼才开口道,“江湖上有几个势力在找你。”
?
“你以前就说过了,他们从三年前就在找人。”
“是,不过最近他们的行动很急迫,看样子是发生了一些事。”他看上去也很疑惑。
“那又怎样?他们又不会找到这儿来。”我唇角一勾,微微一笑。
眠情谷位于深山之中,峭壁之下,若无通道外人休想进来,况且这地方这么隐蔽,想来也只有和我一样跳崖的朋友有缘才能碰上。
安水叶虽然孤僻,但是他底下却有一帮死士甘愿为他卖命,每月一次的信鸽从不延误,发生大事时还会连三地来叨唠。
“躲一辈子?”
一阵秋风吹过,我偎向安水叶取暖,“那又何妨,一壶酒间花前老。在这里挺好,那些纷争随他们闹去,何必管那么多。”
“冷了吧?出去也不多带件衣服,活该受冻。”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替我拢了拢衣襟,拦腰一揽奔回谷中的木屋。
“呜啊,活过来了。”一进门我就跑向暖炉前,炉火的温度细细的渗透出来,蔓延在整个木屋中。
“你真的不去面对那些纷争?”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他的神情难得有些严肃。
“怎么了?这么严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面对那些人就好像面对一群争食的猴子,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就算那些人都来齐了,三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彼此改变了,“水叶,你平时可没那么认真啊,发生什么事了?”
回答我的不是安水叶,而是另一个更低沉一些的男声。
“因为我已经找到这儿来了。”
“谁?”
木屋的角落走出一个干练的男人,那双精明的眼睛在看到我的脸时明显闪了一下,是被我脸上的伤吓到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责怪的看了一眼在旁的安水叶,居然不早点告诉我这个消息。
“……你的脸?”那男子指指我的脸,左颊上有个约长五公分的十字伤口。
“这个?”我指着自己脸上的疤,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不觉得挺好看的么,可以增加我的男子魅力,增加男子气概呀。”
又不是女人,多条伤疤就直喊毁容,男人要有宽广的胸怀迎接未知的挑战,况且我就一直嫌自己的脸太秀气,来到伤疤刚好可以了了心愿。
看他那么大惊小怪的样子,八成是以前的“熟人”。
“这位……贵姓?”不认知的人就应该实事求是地询问,不懂装懂没好处,碰上死穴就只有两个字奉送——
活该。
那位被我询问的陌生人神色一黯,脸色阴沉的盯着快被忽略的安水叶,“这是怎么回事?”
“那可不管我的事,救起来以后他就那个样子了,以前的事我也没告诉他,我不想让他被我的观念先入为主,况且那些是他自己选择遗忘的没必要强行找回来。”
安水叶罕见的十分配合,这真是太不寻常了。我揣测这个戏有景色的背后是否有巨大的阴谋,可不像傻傻的踩上去。
“是这样吗?他真的伤你这样深么……”他的语气怪怪的,盯着我探索的眼神中有着悲伤、怜惜、不甘,还有憎恨。
“喂!先说好,现在我是废人一个,而且你们我一个也不认识,不要来打扰我隐居。”
先申明才不会被人算计,而且我说的的确是真的,自崖底被救起时就被告知武功内力全部流失,形同废人,而当时我只回了一句“哦。”反正之前的记忆全不见了,有没有武功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不行,现在江湖上发生很重要的事,你不出来不行。”那个严肃男一本正经得强调着事情的严重性。
我好笑的眨眨眼,全身偎向火炉,“救我这个样子出去你确定不会乱上加乱吗?”
“无妨,我们会保护你的。”
“你确定你可以对上那两路人马?”
光是魔教就已经是招惹不起了,更别提要加上皇室那一边的势力了,拜安水叶的长舌所赐,我至少还是知道皇室出皇榜悬赏,魔教在暗中搜寻,一明一暗,他怎么保护啊?
“……”他沉吟片刻,转过头问这身为医者的安水叶,语气中分不清是带着庆幸还是懊恼,抑或是兼而有之,“你一点也没告诉他以前的事?”
安水叶拍拍衣角悠哉的烤火,“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想因为个人的观点影响他对那件事的看法,更何况我愿意将他还不愿意听呢。”他瞎凑个什么热闹。
谁愿意听那些以自己为主角的故事,剧情老套与否先不管,光主角是自己就让人觉得不痛快,尤其是失忆后感觉全是陌生人,连“自己”也不例外。
“呐,默啊,躲避一时毕竟不是办法,你还是出去一趟解决完再回来吧。”安水叶很没良心的推我这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进入乱世,真是枉为医者。
我用鄙视的目光盯着他,并加以视线凌虐。
“呃…那个……”哼,冒冷汗了吧。“伊啸已经闯进来了,那其他人肯定也有门路进来,你想着这儿还安全吗?”
是有点道理,就当是一次长途旅行算了。“好吧,我就出去一趟。不过,你要等我回来哦。”
“路上小心,慢慢玩,不用急。”他没啥诚意,巴不得我在外面待个一年半载,不要再回来。
习惯了他的调调,我也就不去计较,径自对着那个叫伊啸的闯入者说,“我体弱带病,背我。”
出乎意料的,伊啸拦腰将我抱在胸前,没有丝毫犹豫。
“这样更舒服些。”
“没错。”我点头赞同。
在伊啸带我离开木屋时,我看到安水叶在木屋里正惆怅的看着我离开,嘴里念着些什么。当时我没有听清楚,直到后来我回到谷里才知道他说的是:
定数,一切都是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