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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骤雨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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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迟依旧是在下朝后来凤梧宫接的楚凌,现在已经是晚春初夏的季节,天气虽然不算热,但太阳出来时只穿一件薄衫就足够了。
这日楚凌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流云锦长衫,腰间悬着一块奶白色的月牙形玉佩。知道今天楚凌要出去玩,小桃还特意为他梳了个爽利的发型,将全部的头发都用一根白玉发簪束起来,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精神奕奕。
姜迟这次倒没有穿他最爱的黑色,而是换了一件藏蓝色的袍子,上面用黑色的丝线绣着极其繁复的花纹,他的头发亦是全部束起,没有垂顺着的发丝的修饰,使得他原本就凌厉的五官显得更加冷峻。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楚凌自从腿受伤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半月的时间,虽然拆了纱布并且能够下地走动,但距离痊愈还是差些时间。姜迟许是担心楚凌走动太多会影响恢复,于是用过早膳之后抱着楚凌上了马车。
自从秦善给的纸条丢失以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楚凌的生活却一直很平静,好像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他也没什么重大的影响,于是慢慢的楚凌就忘记了纸条的事儿。
不过让楚凌有些意外的是,他曾经一直希望着姜迟不要看他那么紧,如今真的得到了出宫的机会,他心里反而没有自己预料的那般开心,反而有些类似于失落甚至说是不安的情绪在。
马车走的不算快,但还是有些颠簸。
楚凌与姜迟面对面坐着,他低着头,被颠的有些胸口发闷,便显得有些没精神。
姜迟见楚凌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由皱了下眉,伸手抬起楚凌的下巴,道:“怎么了?”
楚凌并不喜欢姜迟的这个动作,因为那会给他一种不尊重的感觉。偏偏头,楚凌躲开了姜迟的手,轻声道:“马车里有些闷,我不太舒服。”
楚凌的脸色的确比来时看起来苍白一些,于是当楚凌说自己不舒服时姜迟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叫停了马车,对车夫道:“在路边停下。”然后拉过楚凌的手,道:“如果觉得车里太闷的话,我们下去走走吧。”
“嗯。”楚凌点头,任姜迟拉着下了马车。
楚凌发现自己最近对姜迟说的话过于言听计从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在作祟,自从丢了纸条之后,总感觉姜迟有些奇怪,但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怪。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楚凌在路上走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险些撞到路人。
“想什么呢?”眼见得楚凌要与一辆疾驰的马车撞在一起,姜迟眼明手快地拉了楚凌一把,将他带到怀里护住,忍不住责备他道:“腿还没痊愈就不好好走路!”
楚凌有些后怕地回头看了下飞跑过去的马车,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一颗心怦怦怦直跳,他道:“以后不会了…好险。”
姜迟被楚凌一句话弄得没了脾气,他无奈地拍了下楚凌的额头,叹道:“让我说你什么好。不是一直喊着要出来吗,怎么如今出来了却魂不守舍的。”
“我没事。”楚凌轻轻摇头,不过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当真看不出“没事”来。
姜迟见楚凌心事重重的样子,更加确定了楚凌与秦善正在密谋着某件事的猜测,只是他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这样刨根问底地追查下来,最终结果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松开楚凌,姜迟淡淡道:“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
楚凌猛地抬头,那一瞬间,他以为姜迟看透了他的心思,甚至他以为姜迟已经发现了秦善的存在。可是当他看向姜迟时,对方的平静又不像是他发现了什么的样子,或许…真的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勉强扯出一个无力的笑,楚凌点了下头。
之后姜迟一直将楚凌的手握在掌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儿对方又撞上什么东西,只是他眼中的阴裔却一点点在加重。
“子凌,你想不想去看戏?”与楚凌并肩走着,姜迟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在楚凌听起来有些低沉。
“看戏?什么戏?”楚凌愣了一下,脚步慢了些,他偏过头看着姜迟,因为二人又半个头的身高差,他要稍微仰头才能对上姜迟的眼睛。
楚凌小时候也听过一些戏剧,那时他的皇祖母还在,老人家就是喜欢这种伊哝的唱词。
戏剧说起来应该算是民间艺术,不过宫里也会有专门的艺人表演,甚至有时还会请一些民间艺人进宫“唱堂会”。那时楚凌年龄很小,根本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词,不过看着台上表演的艺人或身姿曼妙或身手敏捷,仍然觉得很有趣。
最好再来一盘炒得香喷喷的瓜子和几根咬起来嘎嘣脆的芝麻糖,搬个小板凳,翘着二郎腿…
“咯咯…”楚凌不禁想到了小时候自己拿皇祖母的手杖当金箍棒,跟着唱戏的学什么三打白骨精的事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子凌?”姜迟被楚凌笑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皱眉,“笑什么?”
“啊…我笑了?”楚凌摸了下嘴角,发现果然是上扬的,于是也没有再掩饰,笑道:“听你提起看戏,我想起自己小时候干得一件傻事。”
“什么事?”楚凌几乎从来没有对姜迟提起过有关自己的一切,上次的“糖画”是唯一一次,所以现在听到楚凌再次说起自己小时候,姜迟立刻来了兴趣。
楚凌没想过要对姜迟吐露太多自己的过去,于是低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姜迟不愿意错过一丁点儿楚凌的过去,于是软声哄着楚凌,道:“不行…我要听,你说说看,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现在想起来仍然会笑出声。”
姜迟想,隔了这么多年想到依然会笑,那时的楚凌…应该比现在过得快乐许多吧。
楚凌拗不过姜迟,又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于是简略的讲了一下,“就是…我把皇祖母的手杖当金箍棒三打白骨精,结果把自己绊倒了,摔了一头包…”
“哈…哈哈。”姜迟没忍住,朗声笑了起来。
楚凌莫名脸颊有些发烫,见姜迟嘲笑自己,他赌气似的转身闷头走,哼唧道:“谁小时候还不干点儿傻事,有什么好笑的。”
“……生气了?”姜迟忍住笑,追了几步,拉住楚凌,扳过他的身子让他正对自己,抬手揉着他的额头,含笑道:“当初是摔到这儿了么?来来来,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姜迟这么一闹,楚凌脸红得更厉害了,他瞪着姜迟,忿忿道:“无聊!”心里却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真是越活越倒退了,按他与姜迟的关系,自己怎么也犯不着害羞呀,脸红是为了哪般?挥开姜迟的手,楚凌道:“不是要看戏吗?去哪里?”
楚凌能脸红已经很不容易了,姜迟也不存心拿楚凌小时候的事取笑他了,敛起笑,姜迟正色道:“听说最近皇城新来了一个叫做“合家欢”的戏班,里面的武生功底很好,唱念做打样样俱佳,不知子凌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说到“合家欢”三字时,姜迟一直在注意着楚凌的表情,不过楚凌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丝毫异样也没有,甚至还有些期待地道:“好啊,不过最好我们去买一些瓜子和芝麻糖,边吃边看边听才有意思。”
见楚凌回答得自然,姜迟一直憋在心口的那股气似乎消散了一些,他宁愿相信是自己一直在误会楚凌,也不愿接受楚凌一直在骗他。不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等到进了“合家欢”看到秦善再说。
“合家欢”的观众席中早已混入了姜迟安排的数十位影卫,所以姜迟不怕秦善有什么大动作。只要今天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姜迟都会让他死无全尸。
“好,听你的。”姜迟微笑着揉了把楚凌的后脑勺,拉起他的手往一个干果摊走去。
楚凌步子轻快地走着,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很多。
除了马车上莫名其妙的压抑感,今日出宫发生的一切,至少到目前为止,看起来都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