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城 上部》周七

5、小枫

　　5 小枫
　　敲门声锲而不舍。
　　郁莹终于醒了。
　　“谁啊？”
　　门外是沈小枫一声咆哮。
　　“死人！再不开门我砸进来！”
　　郁莹不情不愿爬起来，慢吞吞打开门。
　　小枫一阵风似的吹进来。
　　“猪！不要告诉我你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现在！”
　　“哪有那么夸张。”
　　郁莹又要往被窝钻。
　　“人家熬了一个星期通宵，好容易有个懒觉睡啦。”
　　小枫一把拽住她。
　　“要睡下午再睡，你忘了约大家吃饭！”
　　“呀！”郁莹跳，连连拍头，“真的忘了！”
　　“怎么办？还没定位，周六酒家最忙，我们这么多人……”
　　“等你老大起床啊？”小枫白她一眼，“去喝西北风！”
　　郁莹涎着脸。
　　“枫枫——”爹声爹气自己也吃不消。
　　郁莹去搂小枫胳膊。
　　“我们好姐妹……”
　　“去去去，”小枫老早不吃这一套，“还不打电话，再迟就真没位了！”
　　郁莹老老实实开机找酒家号码。
　　“一共多少人？”
　　“你们office加上我们office……唔，差不多十一个，就定十二位好了。”
　　郁莹吓一跳。
　　“这么多？”
　　“废话！”
　　小枫还在生闭门羹的气。
　　“你小姐面子大不好？老中青三代俱全。”
　　郁莹还要说话，那边电话接通。
　　“唔该，定位概。Total十二位，中午十二点三左右喇……唔，电话系××……唔该塞。”
　　挂断电话。
　　郁莹接着刚才话问：“老中青？我们算青？中是谁？”
　　“你就想！”小枫臭她一句，“25岁的女人，不算你老就给足你面子！”
　　“我老你也老，咱们同年，你捞不到便宜！”
　　定好饭局，郁莹不饶她，臭她回去。
　　小枫哈哈一笑。
　　“又有新人来？”
　　“钱志宇的师弟，B大硕士毕业，过来读博。”
　　“见过？”郁莹顺口，“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枫撇撇嘴，“小毛孩一个。”
　　“切～”郁莹笑，“还说我要求高，自己也不一样。”
　　“那也不能贱卖！”小枫抗议。
　　“好好好，”郁莹很好投降，“面包会有的，老公会找到的。”
　　说完自己酸得不行，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
　　小枫瞥她一眼，没笑。
　　“难道你真不着急？一定要等三十才找闪电速配？”
　　“三十？那还早。”郁莹一直不理解小枫急于结婚的心态。
　　“早？”小枫也同样不理解郁莹的不着急，“你以为自己几岁，时间不要过得太快！”
　　身边的人大多持小枫这样想法，也有像她这样不是那样着急的，其实内心也寂寞。
　　“有时候我真有点后悔，如果不到这里来读书，可能大学的时候就能碰到情投意合的，早早定下来。”
　　爽朗的小枫难得感叹。
　　郁莹颇觉有趣，故意逗她：“那个香港帅哥啊，快来找你家枫枫吧，她正想你呢！”
　　没想到小枫真的怔一怔。郁莹吓一跳。
　　“喂喂，你不是后悔把人家拒了吧？”
　　“没。”小枫叹口气，“香港人不是不好，只是谈不拢。大家文化背景太不一样。”
　　“是啊是啊。”郁莹赶忙点头，“问他林黛玉是谁？他会说是不是台湾的歌星。”
　　小枫没被逗乐，反而又叹了口气。
　　“还是怪我们圈子太小，转来转去，统共就这几根葱。”
　　这一次，连郁莹也默然。
　　学校里虽然相对自由，时间可以任意支配，但压力并非不大，他们很少有时间精力出去活动交际。
　　读到这个份上，这里男男女女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但不知怎么搞的，圈子里的人总觉不太合适。也有读书期间成双入对的，看着都觉女方低就。郁莹承认自己心态也有些狭隘，但和朋友谈起来，也都觉男方条件一般。
　　像小枫和她自己，就是宁愿寂寞也不肯将就的。
　　这样想着，头痛起来。
　　不同寻常的痛。
　　那是酒精的作用。
　　一瞬间，昨晚的一切像幻灯片在脑海中滚动播放。
　　电话，钟楼，兰桂坊，莹酒，此情可待……
　　最后的定格是一张英俊笑脸。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站到面前，是不是就该心满意足？
　　郁莹叹口气。
　　美丽得太不真实。
　　昨晚的一切真像一场梦。
　　也只能是一场梦。
　　“郁？”
　　郁莹回过神，没发现小枫脸色异样。
　　“你说什么？”
　　小枫并不好意思重复方才的话，想了想说：“看来看去，也就是你们办公室那个钱志宇人模人样了。”
　　郁莹一下子激动，抓小枫手。
　　“钱志宇？你对他有意思啦？”
　　小枫脸上一红，拍掉郁莹手。
　　“我看是人家对你有意思！”
　　“怎么会？”郁莹怪叫，“我们说的话五个指头数得过来！”
　　“他哪里不好？”小枫问。
　　“反正没戏。”郁莹答得干脆。
　　她看小枫一眼，笑得开心。
　　“乖乖不得了，这个钱志宇，我真没注意啊，这样就得了美人心啦？”
　　小枫其实对这种事颇不好意思，脸红耳赤。
　　但到底爽朗干练，把眉一挑。
　　“说好了，你不要我就不客气了。”
　　“当然！”
　　郁莹是真开心，合不拢嘴。
　　难得有小枫看得上的人！
　　“郁，”小枫被她弄得别扭，把她一拽，“咱们干脆Les算了，不愁娶不愁嫁，好不好？”
　　这种话说了太多遍，而且是在这样的上下文，郁莹懒得理她。
　　走过去拉上窗帘，转身脱睡衣。
　　时间不早，要准备出门了。
　　“好不好嘛？”
　　小枫粘上来，抓她衣服。
　　“不好不好！”郁莹大叫，“找你的钱志宇娶！非礼啊非礼！”
　　小枫脸红，冲上去把她一抱。
　　“就非礼！老早就非礼过了！现在才叫！”
　　郁莹又推又叫。俩人闹做一团跌在床上。
　　笑闹够了，小枫在郁莹唇角轻轻一吻。
　　“不管今后怎样，我不变，你也不变。”
　　郁莹微笑。
　　霸道的小枫，霸道的吻，在这块瞬息万变的土地上霸道的不要变。
　　这不可能，小枫。
　　她要告诉她。
　　但那情谊浓得化不开，封住了嘴巴。
　　出了校园，也许今生再也不会有这样纯的朋友，这样纯的吻。
　　且让一切深刻记忆，而那记忆确可永恒不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