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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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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的小师妹们一个个才气纵横加之姿容卓然,在有高亿廷出现的场合总像是轻飘飘的肥皂泡,鼓足了气在眼前花花绿绿的闪。他问了个通信系的小师妹,马上竟就有了王雷的下落,这位师兄也是个叱咤校际篮坛的风云人物。提起来,小师妹们的痴迷程度比起对于高亿廷的话也是不遑躲让。
高亿廷从来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可是这两千的学费还真是让他很是扭捏了一下子。在他反复权衡,觉得编入福布斯慈善榜也不一定能平息妈妈对他考不出中级口译证的怒气之后,他决定还是去信3找王雷。
当一个身高足有190公分,容貌酷似小本,套个膀衫胸肌傲人的篮坛名宿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高亿廷有点发傻。
“你……你是王雷?”
“不能把舌头捋直了么?我是!”
“……好大……”
“嗯?往哪看?”
“不是……我是说,通信只有一个王雷么?”
通信系确实只有一个王雷,而且这个就是那个如假包换的。高亿廷的线索断了,他拿着有效证件去培训部退了学习班,改报了另一个。其实手续很简单,其实他想去找的也不是听课证。
平平静静的过了俩月,高亿廷受邀去一化妆舞会。其时他刚闹了一礼拜的肠胃炎,刚精神过来,有热闹就想着去凑凑。
“哥儿们你这自然条件,最适合扮葫芦娃了,顶个葫芦直接去吧!”饼干苏一边和人联机打实况一边敷衍高亿廷道。这种见不到真面目的场合,他可不去,万一给哪个恐龙级的粘上可是麻烦。
“可是我想扮杰克……”高亿廷一套窄瘦黑白竖条西装,越发显得手长脚长,猩红色领结调皮地扯歪着。
“嗬——我来一中路看你怎么样……哦……那也好,你跟他还连相儿Jake Gyllenhaal,没准就碰上恩尼斯了。哎,我断!哦耶!”屏幕里的光色映在阿苏脸上绿绿白白变幻不定。
“不是断背山,是圣诞夜惊魂的杰克,南瓜杰克。”
“哦,那我……”阿苏无暇旁顾,随手一指,“我个人赞助你一副新洗的枕套。”
阿苏的枕套简简单单,纯白的棉布,正适合作骷髅面罩。
高亿廷是白羊座,典型的三分钟热血,当他终于使尽浑身解数做好了那个头套之后,南瓜杰克站在了镜子前,心里却是一派沮丧,釜底抽薪似的失了兴致。然后有手机乱唱:I don’t want to say goodbye, all I want to is living with you……是催他到场的电话,他拾起来,按掉,塞进口袋,出门。身后战事暂时平和下来的饼干苏哼哼唧唧地唱着《I don’t want to say goodbye》加了颤音,扯得七零八落。高亿廷咬咬嘴唇,真不会说话的家伙,杰克和恩尼斯又没有好结果……
那南瓜杰克呢?该少爷异想天开地从万圣节闯进了圣诞节,当了史上第一个被炮轰的圣诞老人。就像此时怀着不良目的的某高姓怪蜀黍,他想,搞不好又能碰上那个朋克青年,但至少他比杰克有自知之明,不会搞砸舞会的。
舞会的人不少,但能入高亿廷眼的并不多。应该是那个扮作德库拉的吧,走路的姿势都没变呢。高亿廷的记忆很奇怪,他会忘了手机铅笔听课证在哪,却很轻易的能记住一个人的姓名和音容笑貌。当然,要是有人故意留下假名字就没办法了。
“伯爵,上来给我们弹一曲!”高亿廷倚在离钢琴很近的柱子上,所以虽然“绿巨人”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确定这是王雷扮的。然后他看见套着假牙涂得红是红白是白的衣架子一甩斗篷很带派地走了过来,说实话,要是收起假牙,人们很可能误以为他扮的是小百合。
他弹琴的样子还是很庄重的,双手骨肉均匀,指头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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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亿廷一个激灵,他弹得是《Corpse Bride》里面Victor和Emily联弹的那首。那段他看了几遍,也熟得很。而伯爵的身边刚好空着半个琴凳,是在等着谁呢?
像Victor说的,The whole day is not quite well according to the plan.高亿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在了他的旁边,开始了当晚最梦幻的联弹。在那架暗淡了的老式旧钢琴前,一对不曾事先练习的搭档,以相同的韵律起起伏伏。跳跃多彩的音符像山泉般倾落下来,叮咚四溅。
“哥儿们,合作愉快,我邵境和,你叫什么?”酣畅淋漓之间,德库拉伯爵呲着一对森亮的虎牙别扭地笑着。
“真的?”高亿廷留了个心眼,不敢再原封不动地信他。
“嗯?有什么不真?”邵境和语调有点颤抖的起伏,好像因为他没理由的怀疑所以有点糊涂,又好像想证明在这样急促之间,他不会骗人的。
高亿廷有些放心了,但总还觉得有什么不稳。
果然,他也不是邵境和。
“请……请问,你是邵境和?”
“废什么话!赶紧说找我什么事儿?我可不认识你!”眼前的女孩有着明朗的面容和略微暴躁的脾气。
“呃——”高亿廷有点头痛,“对不起,可能我找错人了。”
“不是可能,是必然!”女孩缓和了怒气,放下了抱在胸口的双臂,“下回注意点!走吧!”
高亿廷想,照这样下去,他还没上福布斯慈善榜,就会先成了全校通了。
可能有时候美丽的邂逅就只能是有缘,是一段线段而已,在一点戛然而止,要想像射线无限延伸的话还要有份。这“份”他倒是想有,不知道那位呢?
高亿廷继续他的生活,上课、备考,偶尔看些乱七八糟的片子,继续对饼干苏的诸多爱好不予苟同。可是命运有时就像水边调皮的孩子,总想逗弄水底渴望休憩一下的老黑鱼,只要它一卧下,头顶必然“咚”地落下一颗石头,同时把嗡嗡的水波鼓进它耳里。
当饼干苏开始迷上话剧的时候,其实就是类似于“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的咒语,昭示着高某某的生活又开始要有些什么难以预料的反转了。
所有认识高亿廷的人都赞他的好性儿,因为他是个忍耐力特别强的人,诸如他可以容忍阿苏在宿舍里声情并茂地念那些肉麻的台词,可以在他参加排练的时候送送饭以彰显某苏的敬业精神,甚至在公演的时候全程陪同。可是在某苏不知由于吃错东西还是由于紧张开始上吐下泻的时候,他再也不能无条件答应他要求他去救场的不平等条约了。
“求你了,你记性好,那点台词难不倒你……”高亿廷让饼干苏躺在自己臂弯,他还是头一次发现他这样的轻,轻得好似说完了这句话就会飘走。
“不,我不能答应你,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你……”高亿廷手深情地抚上阿苏渐渐冰凉的额。
阿苏的眼皮越来越重,嘴角却牵了起来。
“我KAO,不行了,你赶紧换衣裳,我还得蹲着去……”阿苏从高亿廷胳膊上弹起来,兔子般消失在拐角处。
高亿廷一直目送阿苏,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一股温热的潮湿涌上他的眼眶,他张开发颤的唇对着他的背影发出呼唤:“我还KAO呢,剧本在哪啊?”
就这样,高亿廷顶替练了小半个月的男N号阿苏上了台。
刚转过后台,站在候场区,高亿廷就不想替厕所蹲着的那家伙喊冤了,要不是他的牺牲,他怎么有机会再见这位姓名不定的“线段”呢?
线段在台上意气风发,穿了中世纪欧洲宫廷服饰,他越发像个精致的衣架,扑了半寸的粉,他还能夸张地做出各种表情,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右膝总是调皮的轻微得瑟——神经性的多动,高大夫确诊。
终于轮到他上台了,是和线段对手的场口。
“在万物复苏的春天,看见茸茸的新绿,我想你;
在繁花似锦的夏天,看见蓬勃的野花,我想你;
在麦浪翻滚的秋天,看见金色的收获,我想你;
在沉默蓄势的冬天,看见脉脉的雪花,我想你。
我想你啊,在一年四季,每时每刻,分分——秒秒——”从阿苏口里听来这段的时候从没发现它这么悦耳,高亿廷记得他总是说成在万物复苏的冬天看见金色野花什么的。
虽然他心里在胡思乱想,但舞台表现可一点都不含糊,他的脸已经紧紧凑在和线段同学相隔一头的地方——如果不是考虑舞台技巧,他多么希望可以凑得更近。
“是啊——亲爱的丹尼尔,你的爱如此的博大,装得下这整个世界!”线段同学显然也被他感动了——虽然并没认出他。
“可是,怎么和你说呢?你不明白,这偌大的世界却容不下渺小的我和你——”
这时音乐响起,道具开始撒泡沫渣子人工雪花。
“我的丹尼尔,请你明白,也请你——幸福!”线段绕到高亿廷背后,伸手扶住他双肩,深情地告白着,然后会是一记猛击,然后丹尼尔被击昏倒地,然后换场。
然后种种混乱,高亿廷这次甚至连当面问他名字的机会也没了,他只是瞥到了演职人员表,发现此人也无非是其中的男N-1号,叫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