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无尺素》观止不问

36、第三十六章

　　好久没回藏书阁了，居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事前梅雨被调到宜妃那儿去了，相见不易，可我还是带了礼物给她了，等过一阵子有机会再去找她。
　　回来没出半个月，宫里开始传十四的婚事，我不禁感叹四阿哥的办事效率，果然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人。
　　一听到风声便前往十三寝宫去求证，十三无奈地盯着我看了很许久：“墨凝，你就一点也不伤心？十四弟可是娶清扬娶定了，皇阿玛估计年底就下旨了。”
　　我兴奋了：“伤心你个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呐！义兄，我还就告诉你了，十四在我心中就像弟弟一样，这样一来，省下很多烦心事儿。”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十三手一挥：“罢了，看你着没心肝的样子，我还指望你哭呢。”
　　我白了他一眼：“就那么想我哭啊！”
　　他坏坏一笑：”是啊，想再看看你哭鼻子抹泪，擦得衣服上都是的样子。“我怒！什么趣味？！无奈他说的是事实，随后不理他，跟十三宝，十四宝逗了一会便回去了。
　　次日恰恰五月十四日，我的生日，不为人知的生日，注定不会有人为我庆贺，便索性强迫自己忽略，日子照常过，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我独自走在御膳房的小路上，我去把那师傅的才尝一尝，啦啦啦……”
　　哇~~~那不是八婆嘛！我大惊，忙闪到一片小竹林中，冤家的路咋就那么窄呢？欲哭无泪，千万别被她盯上。奇怪的是八婆今儿个一脸慈眉善目，正与一个小姑娘亲切交谈，定睛一看，竟是完颜清扬！
　　她二人在竹林旁的小石几上坐下，谈话一字不差地落入我耳中。
　　“总之，妹妹你还小，记姐姐一句话，千万别太大方，十四弟如今年轻，心性不定，难保不被一些妖精缠上，当初若不是我看得紧，胤禩指不定娶了几个回来了。”
　　我大乐，捂嘴偷笑，八婆真是那个，什么，啊！
　　清扬是个“明理”的女人，她开口道：“可是十四阿哥是皇子，本就该多有个子嗣……”说到这儿大约觉得冒犯了八婆，便禁了声。
　　我虽非常讨厌八婆，但对于这一点倒是相当支持她的，妻子太贤惠可不是什么好事，人都挑软柿子捏。
　　八婆似有些不自如，轻咳两声道：“妹妹这话可不尽然，别人不说，这宫里就不知道有多少妖精，尤其那姓瓜尔佳的，都是狐媚子。”
　　摆明了影射我！不对，还有娟儿。
　　“十三弟侧福晋自不必说，那扭扭捏捏的样子都作给人看得，私下不知用了什么招儿呢，”八婆继续“演讲”：“还有那藏书阁的墨凝，和她姐姐两个都是狐狸精！”
　　我微叹，女人的妒忌心呐，可怕！可是扯上姐姐做什么，她不是七阿哥的侧福晋么，碍八婆什么事了？！难道姐姐在宫里时也得罪过她？
　　“可是我听说，墨凝姑娘和七侧福晋都是文才出众的女子，熟读诗书，在咱们满人里头稀罕着呢。”清扬不为所动，夸奖起我了。
　　“呸，什么诗词，琴棋书画的，这都是南蛮子魅惑人的把戏，平明无故地，咱们满人精通汉人的玩意做什么？”八婆还真是“恶劣”，自己不会也不许别人不会了，变态！罢了，编排人的话少听为妙，免得给自己添堵。
　　“八嫂，十四嫂，皇祖母听你们去呐！”一个可爱的女童的声音传来，之后那三人便嬉笑着散了，这倒合我意，不用去钻竹林了。
　　走出竹林子，复向御膳房而去。不想竟在御膳房前不远处正遇十四，想躲他却看到我了，于是扯了个笑脸算是请安。他定定地看着我，让我浑身不舒服，正欲告辞，十四一把抓住我，快步向后院走去，我未设防，差点摔跤，勉强跟上他的脚步，这孩子不会知道我帮他保媒拉纤的事了吧？天，要死了，不觉逃念四起，想挣脱却无奈他实在太用力，我可怜的手腕，可别脱臼了~~~~
　　终于十四松了手，我甩甩手腕，都被捏红了。正轻抚间，十四又拽住了，搞什么鬼！我气急败坏地回手，感觉十四一用力，于是我整个人跌倒他的怀里，心一惊忙欲向后退，十四的手臂环住我的肩膀，控制着我一动不能动。
　　我不知所措，这种情况，谁能告诉我如何是好？
　　“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耳边响起这样一句，如有重磅炸弹让我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虽然我一直有感觉他喜欢我，可是，可是只要他来点明，我便自欺欺人的当鸵鸟，如今，这，我该如何拒绝呢？！
　　十四松开了手，夹着我的肩膀，望着他真诚而坚定的目光，我不敢再看他，闭上眼睛低下头，我感到内心的愧疚，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我却去扼杀他的喜欢，就算我不喜欢他，又何必用一个他不喜欢的人来绑住他呢，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听之任之，我的未来呢？不管我的立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得无影无踪，咬紧了嘴唇，对不起！
　　我抬头一句“对不起”然后推开他。转身而跑，未几步，身后传来他有些伤心有些气愤的声音：“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我的心不由得一颤，放慢了脚步，但随即又狠狠心，快步向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底默默的重复。
　　十五月圆，明日便是十五了，我很早便熄灯，靠在窗前，凝望渐圆的月，生日礼物，今天可真够surprise的，可惜心却痛了。
　　我向来刀子口豆腐心，吃软不吃硬，尤其受不得别人对我的好，十四，算得上这儿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忆起与他相识的点滴，“云来客栈”的初遇，“无逸斋”的惊遇，还有中秋的色拉，重洋的糕点，康熙寿筵，南巡……一切都历历在目，总觉得和他的插科打闹也比不上和十三抬杠的多，却不曾想，他在我记忆中亦也如此鲜活。可是我是我，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这辈子注定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可能喜欢他的。
　　不禁感叹，我来这做什么？平白地让一个人为我伤心吗？老天爷你可真能开玩笑。也许自私一点会好过吧，我命令自己自私，却依旧难免，明日起，我不想再看到十四了，时间会冲淡一切，我唯有寄望于时间了。
　　所幸在宫中呆的时间未足两年月，塞外避暑的时节又到了，十三仍将我调到身边，随他出行，想来大概因为娟儿自从成了他的未婚妻，侍女们便自动疏远，所以才让我这个“义妹”来陪伴的，我可占大便宜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塞外进发，我亦抛开了之前的烦恼，自打十四表白后，我每天从早到晚都不在藏书阁，也不去御膳房，甚至十三那儿也跑得少了，总找些偏僻无人的荒凉地跑，反正不想让人逮到。塞外之行，十四亦在，我便打定主意跟着十三，少惹麻烦，至于玩不玩的，以后再说了。
　　………………
　　到了塞外，我立马被大草原的宽阔震慑住了，一望无际的碧绿蓝蓝的白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让人不觉有一种大声想喊叫的冲动“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醉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这主题曲中的歌词，正是适合于这茫茫草原！
　　各人回各自的帐子，收拾东西，十三告诉我们晚上有“欢迎会”，有很精彩的狂欢，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迫不及待地期待夜幕降临。
　　十三换了件松快的便衣，宝石蓝的丝绸，金黄色的玉带，特别有王子的气质——以前咋没觉得呢，只认为他很“挫”——还吩咐我和娟儿换下宫服，说今晚可以随便些。
　　我别有用心地让娟儿穿上件浅蓝的衣裳，和十三形成“情侣装”，自己挑了件墨绿的，怕弄脏现眼，外面总觉得不太干净，很容易弄上些泥啊土的。
　　一到宴场，我才意识到绝对是个错误，站着看别人吃，那个叫受打击。接下来便更会受打击的，因为他们与蒙古人之间的谈话全是我听不懂的文字，稀里哗啦，乱七八糟，我愣是一句没听明白，他们倒笑得开心，我纯粹是被扔到爪哇国了，还没翻译！
　　哎，默叹口气开始神游，突然一个女声传来，唱着蒙古长调，我遁声望去，只见一婀娜的蒙古女子且歌且舞，一身火红的蒙古袍尽是张扬。我悄悄问旁边的娟儿：“她是谁？歌舞姬吗？”
　　娟儿摇头道：“她是蒙古的格格，雅格娜。”
　　格格？是用来跳舞助兴的？！奇怪了。正迷茫间，同样身着红装的十阿哥站起来，与那格格和歌，歌声洪亮，有男中音的潜质，一曲唱毕，台下叫好声一片。
　　开了这个头，“狂欢”便开始了，几乎所有的年轻人，不分身份，不分彼此，都围着篝火和歌对舞，较年长的则鼓舞观赏。十三自然也不甘落后，没想到他也那么有艺术细胞，歌声虽不如十阿哥嘹亮，但也甚有磁性，我想若他去参加“选秀”节目一定会有一大票人当他的粉丝了。
　　这么看着自然也瞟到了十四，他似乎心情也不错，脸上始终挂着笑，这样真好，淡出记忆也就好了。
　　正思索间，带着坏笑得十三出现在面前，我边咬着自制斜肩包中的白枣，便疑惑地看着他。
　　“墨凝怎么乖乖得呆着，之前不是迫不及待吗？”
　　我眨眨眼：“义兄，你……哦，你没有告诉我这儿不能吃东西嘛，人家我不是饿着呐。”
　　他露出更强烈的坏笑：“那现在吃饱了么？”
　　我咽咽口水：“还好，还好，不饿了。”
　　正揣测他的用意，十三猛地把我拉向狂欢的人群，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娟儿，于是我们三个人同时来到圈外，我趁他俩来不及反应过来，把娟儿往十三那一推，撤！
　　嗬嗬嗬，义兄，跟我斗？下辈子吧。一脸灿烂地望着有些呆愣的那二人，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