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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感情用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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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之后两个人都拿着劲儿,谁也不给谁打电话,但沫沫意外接到了陈浩的电话。那时她在考试,考完试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赶紧打回去。
“陈浩?有什么事吗?”沫沫问。
“你一会儿还有考试吗?”
“嗯,没有,怎么了?”
“我想和你见个面,11点在清华西门成吗?”
“哦,好吧。”
“再见。”
“再见。”
陈浩这人就是很直,跟数字似的,一点不含糊,也不太懂人情。他自己求沫沫,还让沫沫跑到他的学校和他见面,沫沫想起以前丫丫说,陈浩和她约会竟带去了一本《线性代数》,气蒙了她,就把那本书撕了当包花儿的彩纸,估计让那些花增色不少。
沫沫十点五十的时候是站在了清华西门。清华比北大还惨,门前的黑导游一拨一拨的,不论怎样管治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样清华西门就显得跟公园大门似的,乱哄哄。
陈浩出来了,他见到沫沫打了声招呼,连句开场白都没有,就说:“丫丫昨天和我提分手,彻底分手。”
其实丫丫什么时候也没和他确定过男女朋友关系,两个人一直是你追我躲,忽好忽坏。陈浩的意思是,这样丫丫都不同意了,她严令禁止陈浩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说这世界上没有爱情,但她现在有了性伴侣,她说……”
陈浩哽住了,沫沫知道,刘丫丫要是想恶心人,她能把自己说得比妓女还下贱,她嘴里的词儿连男人听了都脸红,她不就是那样把沫沫气走的吗,她说的话陈浩自然是不能重复给沫沫。
“你说我们前段日子都挺好的了,她干嘛呀!我没招她没惹她的,她不相信爱情,就能肆意戏耍别人的感情,是吗?啊!”陈浩说到这里,竟然开始抽泣,也不顾忌清华西门的车水马龙。
沫沫反客为主,自己拉着他往里面走,一直走到游泳池附近,现在不是夏天,游泳池没开,所以那里没什么人。
“那你是让我帮你和她再说说吗?”她轻声问。
陈浩像只大狗熊一样呜咽半天,虽然点了点头,但说:“她要是不相信爱情,说,有用吗?你了解她,你告诉我,有用吗?她能爱我吗?”情呀爱呀的放在嘴边,陈浩倒是毫不忌讳,但有没有用,能不能追上沫沫哪说得准呀,丫丫又不是沫沫出产的电脑游戏,要是的话,沫沫早把通关密码告诉陈浩了,省得他这样辛苦。
“陈浩,你还爱她吗?”沫沫没有回答陈浩的问题,转而问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爱!”陈浩的语气很坚定,“我好像就只能爱她一个,不管她对我多不好,我都爱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我十五岁见到的那个在灯下数雪花有多少瓣的纯洁女孩。”
在陈浩眼里,丫丫就是一道还没有解开的数学题,只要他还能看到希望,就不愿意放弃。
以前陈浩和沫沫诉苦,沫沫都会让陈浩坚持,说丫丫相信爱情,说丫丫最喜欢《最浪漫的事》,但却不敢相信自己有爱情,而把它寄托在沫沫的手机上……
但今天面对着陈浩,沫沫觉得自己要再这样劝说,良心都会受到谴责,她看着陈浩突然觉得如果他放弃丫丫,生活反而会更顺利一些,丫丫没给陈浩带来过任何快乐,而是痛苦的折磨,她再劝陈浩坚持,自己是不是也太狠心了?她不劝陈浩坚持,那不就等于她也放弃了丫丫?
她只好什么也不说,只是表示如果陈浩需要,她保证会让丫丫再和陈浩见上一面。陈浩说:“好。”
两个人说完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陈浩竟然都没说要请沫沫吃饭。他决不是没钱,是他根本没想到,他这人也真是愣到家了,唉,他不那么愣,也不会那么执著,这事情都是有利就有弊。
沫沫往回走的时候就给丫丫打电话,好说歹说最后都说到绝交了,丫丫终于同意周五和陈浩见面,具体时间地点两个人再谈,沫沫说:“你们谈完了让陈浩告诉我。”
她说完就挂了。
宋飞被一群到酒吧闹事的流氓打了,也挺邪乎的。那群流氓进了看守所,十五天监禁,宋飞则躺进了医院。他在医院百无聊俩的躺着,丫丫来照顾他,他的嘴巴变得很甜。
“我今天晚上不来,你丫自己吃饭,知道吗?”丫丫把午饭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有炸鸡和米饭,宋飞自己拿出炸鸡,边吃边说:“啊?宝贝,你去哪儿?”
“见一个朋友。”丫丫简单说。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宋飞油腔滑调的问。
“你丫在医院待腻味了,这么多嘴多舌!”丫丫瞪着他,骂道。
“那你给我点钱,我得买饭哪!”
“好。”
丫丫走后,护士推着一车的医疗用品,走进病房。这是个多人病房,因为刚刚过了午饭时间,病房里夹杂着医院,汗液和食物的味道,愈加恶心。
“你的电话竟然打到了护士休息室,我们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了,让他给你手机打。”那个护士把宋飞该喝的药放到他的桌子上,有些厌恶的说。
“行。”宋飞望着那个护士,眼神有些色迷迷的,但一会儿他就困得闭上了眼睛。
电话响了,他看都没看号码,懒洋洋的接了起来。
“喂……”
“宋飞, Alan song, Lawrence lee,李亨。”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不紧不慢的说。
宋飞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坐直了身,脑门儿已经有些汗涔涔了。
“家住丰台区大红门附近,高中就读于花园路中学,1999年底被父母送去澳洲。改名Alan Song,就读于St. Methodi 中学。2000年父母死于车祸,祖父母接过抚养权,但宋飞没有回国,后改名Lawrence lee,漂泊在外,与家人失去联系。03年酒后□□一个不满16岁的少女,在兄弟们的帮助下偷渡回国,改名李亨,现在梦回春酒吧当DJ.——”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
“那你就不是呆在医院了。”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老子——”
“我既然能查出这么多信息,你该听听我想要什么。”
“查出?恐怕你查不出Alan song 和Lawrence lee的关系吧?凭空猜测可没有任何用处。”宋飞说到这儿竟有些沾沾自喜,虽然他也很紧张。
“但你也不想自己引起注意吧,而且我的条件很简单。”
宋飞一下子卡在那儿了,他想了很久,慢慢说:“你说。”
“离开北京,不要告诉你那四个情人和任何人你去了哪里,从此别做坏事。记住,有人对你产生了兴趣,别增加他的好奇心。”
“好。我病好了就走。”
“立刻消失。你受的那点伤,在澳洲应该是比吃饭还正常的事吧。”
“好。”宋飞气急败坏的说,“我立刻消失!”
韩稹挂了电话,把那张密码卡取了出来,折坏扔进了垃圾桶,他叫来自己的秘书,把桌子上的一堆打印纸给她。
“放进绞纸机。”他说,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推开门进了会议室。
这件看似很英雄实则很狗熊的事,做得挺不符合韩稹的性格,简直让人难以相信是他做的。
笔者曾在后文提到的一个场景中见过这个人的原型,他绝对不是琼瑶笔下的何书桓、福尔康类似物,要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扫尽身边不平与黑暗之事,做个社会的清道夫。他反而认为社会的光明与黑暗,事情的公平与不公平,就像日月一样共同存在,就像北京城里的城管和小商小贩一样互相牵制。完全明亮的世界是诗人笔下到不了的远方和回不去的故乡,是佛说的极乐净土,是耶稣要带人们去的天堂,但绝对不是他韩稹,要用力促成的事情。
从他开导沫沫的话也能看出,韩稹没想过要插手这件事,至少没想过自己解决这件事,他只是出于帮助沫沫规劝丫丫的心理,才查了查宋飞的底细。但当他看到宋飞污迹斑斑的经历,看到他竟□□了一个少女并且至今左拥右抱,他知道这个人已经是行尸走肉,完全是在戏耍丫丫对他残留的那点感情,他又看到沫沫泪眼模糊的在广告牌下呕吐,那一刻胸中燃起的怒火让他也感情用事了。
下午,沫沫考完美学概论,打开手机果然收到了陈浩的短信,说他和丫丫晚上要去密云,沫沫看着短信,不知道自己是放心了还是更担心了,不知道自己期盼着什么结果。她慢慢往韩稹的公司走,不想让韩稹接她。韩稹正在开会,就是不开会,沫沫也能感到韩稹对丫丫带她去梦回春那件事始终怀恨在心,决不敢在韩稹的气还没有完全消的时候再提丫丫,让那股火气死灰复燃。
韩稹开完会已经快晚上九点了,看得出他挺疲惫的但也饱含歉意,沫沫没说什么。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都不怎么言语,韩稹是因为高强度的会议还没有缓过劲来,沫沫则是心事重重。
吃完饭,韩稹把沫沫拉到了一家乐器行。
“韩稹,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沫沫好奇的问,韩稹正在推那个玻璃门,门口挂着“上封琴行”的大招牌,招牌旁有营业时间,竟然到十一点!
“这位美女小太太,小生这厢献丑啦。”韩稹笑着说,他大概终于发现今天的气氛太压抑了。
沫沫进去看到大厅是买乐器的,分为民乐厅,西乐厅,钢琴厅和打击乐厅,那些厅和所有买乐器的地方一样,都用透明玻璃门,这样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放的乐器,但这时都已经关门了,那些反射着灯光的乐器给沫沫的感觉总是很好,她学习古筝时经常提前到琴房,就为了摸摸那些乐器,再趁买乐器的人不注意试一试那些她不会的乐器。
从大厅往里走都是一个个白门的小房间,都关着门,应该是独立授课或练习的琴房,有同学正在上课,外面有沙发椅子,供那些一点不比学生轻松的家长休息,他们有的互相聊着天,显然是天天来上课已经熟悉了,有的却是疲惫的打起了瞌睡,沫沫好久没来琴房了,看到他们就想起自己父亲天天下了班还要辛苦带她学古筝的经历。原来开到这么晚是为了上课学员。韩稹拉着她径直往里面走,走到一个白色的门前,他没有敲门而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就像打开自家的门。
屋里竟然是装修精致,左边的墙是青草的淡绿色,上面有一幅山水画,下面放着一把松木古筝,右面的墙纸是温柔的淡粉色,上面挂着油画,右面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整体的装潢是简洁明快的。
韩稹坐在椅子上信手弹了起来,开始几个音符没有什么调,慢慢沫沫听出弹的是一首班得瑞的轻音乐,忘了是什么名字,但被广泛的用于背景音乐了。沫沫的心随着韩稹的音乐起伏起来。
这个从周日开始的星期,因为丫丫的彻底堕落加上考试的沉重压力,沫沫心力交瘁,今天能来到这样有情调又有回忆的地方,好象是给身心都洗了个热水澡,终于不那样紧绷绷了。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却听到韩稹说:“唱一首歌吧,我给你伴奏。”
沫沫摇了摇头,“就用你这个音乐了,我朗诵。”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Is not between life and death,Bu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Yet you don't know that I love you.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can't see my love. But when undoubtedly knowing the love from both Yet cannot Be togehte……”(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沫沫声情并茂的朗诵完,韩稹的音乐还没有完结,沫沫带上指甲,坐在古筝旁,试了试音,又稍微移了移积了一些灰尘的雁柱,便也弹了起来,弹的是高山流水,她和韩稹也算是半个知音。
韩稹的琴风一转,竟跟着沫沫也弹出了高山流水,沫沫可从来没听过用钢琴弹高山流水,中国民乐靠的大部分是手感,她不知道韩稹没有谱子怎么摸到的调,竟然能跟着她就弹了出来,弹得虽然不如古筝那样婉转悠扬,却是另一番趣味。
“你知道谱子?”沫沫问。
“你们民乐有谱子吗?(沫沫翻了翻眼珠),不过旁边琴房的老先生是教古筝的,我听他弹过,自己就想能不能把高山流水的意境用钢琴诠释出来。”韩稹说得有些自豪,显然觉得自己这个尝试挺有创意的。
“这是你租的琴房?”沫沫心想,你自己家里有琴,到这里租琴房干嘛?再有钱也不是这种砸法呀?
“对,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在这里教小孩子钢琴(沫沫觉得韩稹的钢琴水平是绝对够),义务的,当时实在无事可做。前一段时间,琴行的人问我还要不要这个琴房了,我就继续租下它,装修成这个样子,心想咱俩有一天能坐在这里一起弹弹琴。”
“呵!你现在忙得四脚朝天,竟然还有无事可做的时候?”沫沫调侃道,“是不是和那个《最浪漫的事》恋人分手时心无所托呀!”
没想到这一句话正中靶心,准得把靶子都捅破了直直插到韩稹心里去了。
“沫沫,那不是恋人,那是我的妻子,也不是分手,而是生离死别。”韩稹说,沫沫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压抑着自己,痛苦的说话。
“啊!”沫沫倒吸了一口气,她真的指甲杵进了那根绿色的琴弦中,十指连心一起痛。
“我和小颜刚毕业就结了婚,可不到一年她就死了。”
沫沫没有追问韩稹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她把这件事提起来韩稹已经够难受了。她只是在慢慢消化着这个她早该知道的新闻,可能就是因为丫丫的那句:他要是没个恋爱史那就是性无能了,她不喜欢问韩稹的过去,明显有装大度的感觉。而这样的过去,韩稹也不会自己提起。
韩稹无心的弹着钢琴,曲调一下子变得悲苦很多。
沫沫走到钢琴边搂住了韩稹,她虽然连失恋都没有经历过,但也知道失去自己最亲的亲人那种永生不灭的痛。
韩稹的琴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沫沫,我——”
沫沫打断他,说:“你现在是我的老公呀,不许你为别的女人掉眼泪。”其实沫沫眼睛里已经含了心疼的泪水。
手机响了起来,打搅了两个人之间美好的意境,沫沫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怯生生的接了起来。
“喂!”
“沫沫,你快来,丫丫出事了!”手机里传来的是丫丫母亲歇斯底里的抽泣声。
“伯母,怎么了,您慢慢说!”沫沫的语气一下子焦急起来。
丫丫的母亲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天,沫沫挂上电话的时候觉得身体就像被冻在冰窖里几个小时,已经没了知觉。
韩稹焦急的看着沫沫,握住了她的手,这双手暖暖的,至少给了沫沫回答的勇气。
“出什么事了?”
“丫丫被□□了。”沫沫竟用毫无感情地语气吐出了这几个字,宣判了丫丫的死刑,她自己也一下子愣在那儿了,半天,才恢复知觉,大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