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乱天下》闲挂东南枝

10、度关

　　子时很快来临，我坐在院内静静等待断尘的到来。桑叶、桑梓二人在身侧陪着。
　　空中无星，月色皎洁，偶尔几片浮云顽皮地将月光遮住，晚风习习，异常舒爽。
　　我半闭着眼，感受着周围的宁静和谐，渐渐睡意微醺。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迅如鬼魅。倏然睁眼，就看到断尘，不，北漠已然在眼前站定。
　　“北漠公子！！”
　　待叶、梓二人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后，都诧异地惊呼。
　　听到叶丫头的声音，我并不意外，奇怪的是，这次竟连一向沉稳的小梓都保持不了冷静，着实稀奇！亏得我前些日子还在琢磨，怎样让小梓破一回功呢，这次却被一个假和尚抢了先，实在是不甘哪！

　　“主子。”
　　“小叶、小梓。”
　　“逢魔时刻要到了，主子快开始准备吧！”分别和两个丫头打了招呼，漠北便教我在院内的几棵树中央盘腿而坐。

　　那几棵树分别种在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位，一方二株，四方八株，悉高五丈，上枝相合，其叶丰蔚，叶子丛生，呈长圆形，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品种。
　　待我坐定，北漠就把一样红色的物事取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就见到那些树开出了一种带着淡淡黄色的白花，花如车轮，同象牙般晶莹剔透，纯洁无瑕，好像散发着生命的光辉。然而那光转瞬即逝，随后花色逐渐泛白，花蕊缤纷而下，洋洋洒洒，铺满地上、身上。而那皎月，则突然显出诡异的红，霎时，原本无星的天空，好像有千万道流彗星划过，然后悉数落下，凝聚于我胸前。

　　随着四周光芒的消散，我仿佛感到全身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沁凉与灼热，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后不断融合、积聚，再慢慢扩散到我的全身，仿佛脱胎换骨，使我感觉焕然一新，体内充满能量。

　　脑海中渐渐浮出另一个人的记忆，是那老十的记忆，幼时的孤寂，少时的欺辱••••••悲伤而无奈的回忆，一股脑向我涌来，避闪不及。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回忆，明明那么不堪，却在与我原本的记忆融合后，使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圆满。
　　好像灵魂与灵魂的水乳交融，仿佛我，和他，原本就应该是一人，只是长久分离了，而如今——终于找到彼此。
　　冥冥之中，又好像听见了天籁般的美妙乐音，见到了宛若谪仙的美貌女子，她在唤我：“肆••••••”

　　睁开双眼，已至天明。
　　看着胸前的龙形挂坠，好似有了生命一般，显得更加气势威严，好像随时都会飞天而去。而那水晶石，则更显流光异彩。
　　随手把长发拢至耳后，忽觉耳垂上多了枚耳钉。取下细看，只见它由玫瑰金的绞丝扭成不规则状，仿若烟霞，上嵌一枚炙红晶石，此刻也泛着淡淡光晕，异常瑰丽。

　　向着四周望了望，原本的八棵树，现下只剩了四棵。

　　微皱眉，不禁想到从前看过的一些资料：根据诸经记载，释迦牟尼于拘尸那揭罗城外将入涅槃时，头北面西呈吉祥卧，卧床四边各有同根沙罗树一双，其树每边一双中之一株，因悲伤而惨然变白，枝叶、花果、皮干皆爆裂堕落，逐渐枯萎，另一株则保存下来，故此双树亦称四枯四荣树，或非枯非荣树。所以，以东方双树为‘常与无常’，西方双树为‘我与无我’，南方双树为‘乐与无乐’，北方双树为‘净与不净’等譬喻。
　　《大般涅槃经后分》卷上〈应尽还源品〉云：“尔时世尊，娑罗林下寝卧宝床，于其中夜入第四禅寂然无声，于是时顷便般涅槃。大觉世尊入涅槃已，其娑罗林东西二双合为一树，南北二双合为一树，垂覆宝床盖于如来，其树即时惨然变白犹如白鹤，枝叶花果皮干悉皆爆裂堕落，渐惭枯悴摧折无余。”

　　不觉有些微汗，释迦牟尼涅槃，和我有关系么？

　　“主子醒了。”淡淡的语气，北漠向我开口。
　　“嗯。”点点头，“这些••••••”我指了指那几棵树。
　　“主子是在说这几棵沙罗树么？”

　　••••••

　　居然，真的是沙罗树••••••
　　这么说，我昨晚也算是涅磐重生了回••••••

　　微闭双眼，回忆最后梦中见到的女子，长发曳地，随风飞舞，雪衣胜仙，衣袂翻卷，犹如画中人般，虽四周云雾弥漫，如轻纱覆面，但我任仍能觉出那薄雾后的绝色容颜，及感觉到她的声音，温暖而亲切，好像我和她，天生就该很熟悉。

作者有话说

　　一些前事即将被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