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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卷:相逢是首歌 第一章:相逢在省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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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初的一个秋天,从九寨沟中学毕业的巴桑考入了省城师范大学,他第一次走出九寨,走出雪域高原。而今的九寨沟不再是过去名不经传了,它一跃成为我国著名的风景区,并成为著名的世界文化遗产。它所在的南坪县也正式更名为九寨沟县。它的成名与一首歌有关,这就是那首名为《神奇的九寨》,那位被称为九寨歌王的藏族歌手,因它而走红,九寨也因为这首歌而更负胜名,其实,那位歌手并不是九寨人,他是雪域州一个盛产雪梨的梨花之乡的藏族歌手,他毕业于雪域师专,但他没有成为一名教师,到是成了一名歌手,还参加了全国青年歌手大赛,得了三等奖。他参赛的那天,他们学校都看了电视,连他们学校的校长也破例让毕业班的学生有机会看他的演唱,校长说,虽然那歌手不是九寨沟的人,更不是他们九寨中学的学生,但他是雪域高原的歌手,能够参加全国的青年歌手大赛,还是不简单的,他是九寨沟的骄傲。
他们看了他的演唱,一直到他站在领奖台上,巴桑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他的声音比那位歌手还好,只是机遇罢了。
不过,那首《神奇的九寨》却在校园内流传开了,因为他们早就听过那首歌曲了,只是没有注意吧,现在歌曲唱火了,他们也跟着凑热闹似的,有事没事都要来一句"哦,神奇的九寨,哦,人间的天堂。"而县城的业余歌手们更把它当成自己的参赛歌曲,在各种歌唱比赛上唱着,也在KTV中演唱着。
巴桑没有唱这首歌,因为他爸爸的话像鞭子打在他身上,要他有出息,就像那位歌手一样,他的爸爸简直不敢相信,就那么唱歌,也能唱到北京。巴桑的爸爸虽是藏族,但过去在内地读过书,还考入了中央民族学院,中央民族学院就在北京,当时,他是他们县中学考得最好的学生,县广播局还专门报道了他,从民院毕业后,就在九寨沟县的一个乡镇担任了一位领导干部,因此,虽然在藏区工作生活几十年,但与汉族女性结婚,于是,也有了汉族人的北京情结,把能够到北京,看成是最大的荣耀,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像他一样,考上北京的大学,什么九寨歌王,他不过是在北京参加歌唱比赛,他的儿子要在北京读书,还要在北京工作。他的妈妈也对他寄托了希望,因为她是汉族呀,怎么能够少了北京情结呢?在中学教书的二姐,希望他能够考到上海,她喜欢上海,可那时,她的分数离上海的大学还差很多,她很失望,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更要求他将来考研究生。这样,巴桑不得不把心收回来,好好学习了,而且,自从那年与汉族小女孩馨蕊结上手拉手对子后,他对省城也有了很浓厚的兴趣,总想走出藏区去看一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巴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城师范大学,还是全县第一名,全州第四名哩,那时,九寨沟还没有网络,中学校长在办公室一直打电话向州招办询问,州招办的负责人都急了,对校长说,求求你别来电话了,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不一会儿,州招办来了电话,巴桑被省城师范大学录取了。校长马上去了巴桑的家。那时,巴桑已经搬出了九寨沟,九十年代末,为了更好的开发和保护九寨沟,县上决定让九寨沟附近的居民全部搬迁到县城,也就是当时的南坪县,自然,巴桑家也搬到了县城,母亲做点小生意,近年来,旅游热兴起,她又卖点传统的藏族首饰,那些有着浓郁民族风情的饰品很受游客欢迎,她的生意也很红火。巴桑考上省城师范大学的消息让他的父母有些失望,她的二姐更是不同意让他去读,她要巴桑复读,因为下学期她教高三,也可以辅导一下弟弟,当然,她要把弟弟带到她教书的岷江中学去读,那是一所州重点,近年来的升学率在全州都是很高的,可他不愿意,对于黑色的高三,他怕了,于是,他决定去省城读书。
而当他坐车离开九寨沟时,他以为自己要伤感,或者要感慨,要像那些离开家乡的游子一样抒发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感觉,虽然他第一次离家,却像常出门的人一样,没有那些生离死别,到是他的母亲和姐姐,她们哭了起来,就像送他上战场一样,大有“也许你告别,将不会回来”的感觉。
对了,他的大姐就曾经送过自己的初恋情人,而她的初恋情人也就是这样一去不回头的。
他大姐的初恋情人是一名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牺牲了。
也许想起了自己的男朋友,他的大姐在送别时哭得最伤心,搞得他心里也酸酸的。
“好了,大姐,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打伤,别搞得生离死别似的。”
“好弟弟,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保重身体。”
“知道了。”
“要好好学习,不要以为上大学就进了保险箱,现在是竞争时代,要靠知识和本事,你一定要考研呀。”二姐不愧为中学教师,说话都很职业。
“知道了。”
“要多写信来,想要什么,给妈说,妈找人给你带。”
到底是母亲,总是牵挂着儿子,不管是藏族,还是汉族的母亲都是这样。
“我记住了。”
父亲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为他拿行李。当时,大学生还是自带行李的。
他终于坐上了车,汽车也慢慢离开了车站,开出了九寨沟县,他第一次离开了家乡。
在省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与馨蕊重逢,可就在报名那天,他见到了馨蕊。就是新生登记处,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巴桑。”
他身后的一个女孩叫了起来“啊,你就是巴桑?”
“是啊,我就是巴桑。”
“你是南坪的?”
“不,南坪已经改名为九寨沟县了。”
“是吗?”
“改了好几年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不是叫馨蕊。”
“你怎么知道我叫馨蕊。”
“我是凭感觉的。”
“哇,你好厉害哟。”
“那,你真的是馨蕊。”
“当然了,这还有假么?”
女孩在登记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于馨蕊",她的字很娟秀,看起来很舒服。当然,她的人长得更漂亮了,高挑的个子,娇好的容貌,五官很精致,当然,巴桑也不再是过去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他也长成了帅气的小伙子,既有藏族血统的粗犷又不失汉族小伙子的斯文,脸庞虽然有些黑,但却有欧州人一般雕塑的轮廓,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拥有比一些女孩还长的睫毛,真让人嫉妒了。
“真想不到是你。”巴桑说。
“我也没有想到是你。”馨蕊说。
“我们的相逢好像太平淡了吧。”
“怎么,你还想加一点戏剧冲突,或者英雄救美?”
“这。”巴桑也笑了,许多人的相逢都是那么平淡,不经意之间就发生了,也许他们之间就像流星划过,也许,冥冥之中,他们又会发生一些故事。谁知道呢?
一个女孩来喊馨蕊,馨蕊与他告别,和女孩走了。
“谁呀。”女孩问。
“一个朋友?”
“朋友,是不是?”女孩猜了起来。
“唉呀,小时候的手拉手朋友,你难道就没有手拉手么?”
“当然拉过呀,不就是那时候搞的少先队活动吗?活动完了就算了,难道还要和他发生故事不成。对了,你的手拉手朋友为什么是男的,为什么不找女的。”
“谁规定了手拉手必须找什么样的人呀。”
“好家伙,我当初结交手拉手朋友,还到她们家里住过,可现在,谁也不知道谁在那里。也许那女孩连大学都没有考上,外出打工去了,想联系也无法联系了,哪像你呀。”女孩感慨的说。
“你有完没完呀。”馨蕊有些急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女孩搂住馨蕊,两人走远了。
巴桑看着他们离去,也走开了。
在他报名时,看见省城大学校园的轿车队,这些都是送学生上大学的,有的是私家车,有的是公车,有的不好说,父母自己没有车,也没有本事动用公家车,可又怕无车送孩子,让孩子感到寒碜,于是,专门花钱包车送孩子上学,当然,报到中所要办的一切手续,包括到后勤领各种寝具都让父母代劳。学生寝室是分开的,男生一栋,女生一栋,男生宿舍女宾止步,女生宿舍男宾止步。
这下有些学生惨了,父亲在女生宿舍大门口对着女儿喊:“女儿呀,要是不会铺床,叫一个阿姨帮忙啊。”女儿依依不舍地看着父亲。
母亲在求宿舍管理员:“老师,求求你了,我的儿子不会铺床,也不会整理东西,你就让我帮他整理一下吧,我很快就会给他把东西整理好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不行,学校有规定,再说,你儿子这么大了还不会铺床,整理东西呀,要你帮忙,是不是要帮他一辈子呀。”管理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唉,我这儿子从小就没有要他做事,他学习忙呀,特别是进了高三。”家长苦笑着。
也不知后来那位家长进宿舍帮自己的儿子铺床没有,巴桑也没有时间看他了,想想他自己只身坐车从九寨沟到省城,又自己办理报到时的一切手续,也没有什么嘛,山区的孩子自理能力很强,尤其是他,从小就在山里,沟里,林间跑惯了,读中学时,刚开始要住校,那时他们的家还没有从九寨沟搬出来,他还是一切事情自己打理,他父亲虽然在县城,可也只是在他读书后,去学校看了一下他,丢了一些钱而已。也没有帮他做什么,可他独立生活就是那么强。
因此,进了大学,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简单。
也不知馨蕊怎么样,是不是离了父母就什么都不行了,虽然,小时候的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和他们一起在九寨沟的那座磨房里打闹,差点掉进沟里,也只是脸儿吓白,居然没有哭,可人是会变的,长大后的她依然是那样疯吗?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吗?看她那样水灵灵的,怎么也与小时候联系不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牵挂那个女孩,并想像小时候那样保护她。
可童年的友谊,能够穿越时空,延续到现在么?戴红领巾时的手拉手能够拉到长大以后么?在他童年时候,他的手拉手的小朋友不仅仅只有馨蕊,还有深圳的,上海的,北京的,也不知为什么,居然有那么多人知道九寨沟,有一个手拉手朋友以为九寨沟很贫穷,还给他寄了十元钱,这可把他气惨了,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太伤他自尊心了,他把钱退了回去,还写信与那孩子绝交,那时,他还没有小学毕业,手拉手还在进行,老师问他,他气呼呼的说那同学瞧不起小地方的人,他不与他结交了,这是他第一个中断的小伙伴,后来的,是因为他们进入了中学,大家都忙起来了,不那么喜欢写信,大城市的孩子喜欢发伊妹儿,喜欢聊天,问他有没有电脑,可那时,九寨沟还没有网络,他当然无法与他们在网上聊天,自然就断了联系,而馨蕊,冥冥之中,命运居然将他们安排到了一起,他很庆幸,要是听了姐姐的话,到岷江中学复读,就遇不到馨蕊了。